萬戶侯府偌大的花園此刻聚集了無數的傭人,花園的空地上,大大的架起了一堆木柴,搭起了一個小小的臺子,臺子上插着一根十字形的木樁子,而那木樁子上捆綁着的正是萬戶侯府的二夫人。
往日裡威風八面,一身華貴的她此刻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內衫,頭髮亂蓬蓬的頂在頭上,遮住了她的臉。
透過髮絲,還隱隱可見她的嘴角有鮮血流下,模樣狼狽不已,哪還有萬戶侯府女主人的架勢?
萬戶侯韓震天娶了兩房妻妾,大夫人若蘭難產死去,給秋震天留下了韓嫣兒。至此萬戶侯再沒有娶過妻房,也沒有將二夫人扶正,二夫人還是妾,卻是這侯府裡唯一的女主人,平日裡自然是風光無限。
往日她有多風光,此刻她就有多落魄。韓震天一點不避嫌,在花園裡當着所有傭人的面指着二夫人的鼻子就罵開了,“好一個最毒婦人心啊,你害我夫人不夠,你居然連我八歲的女兒也不放過,現在事實擺在面前,我也要你嚐嚐,被火燒死的滋味!”
二夫人低着頭,不發一言,雙眼無神,似乎沒有聽到任何人的聲音一般。
“點火!”韓震天的聲音剛落下,雲錦瑜和韓玲兒騎着馬就闖進了花園內,雲錦瑜一聲大喝,“慢着!”
所有人都驚了,隨即上來許多的家丁將她們圍住。韓震天看清來人後,慌忙的喝退了家丁,迎了上來,“嫣兒,你怎麼來了?”
他看向韓玲兒時,似乎想到了什麼,韓玲兒這時已經奔上了臺子,一把抱住了二夫人,哭得肝腸寸斷,說不出話來。
“侯爺,”雲錦瑜下了馬,還不習慣叫他父親,一時脫口而出,“查清楚了嗎?會不會有誤會?”
韓震天面色鐵青,一甩寬大的袖子,狠狠的道:“哪還會有誤會?當年縱火的人,還有這賤婦的同夥我都找到了!事實擺在眼前,當年就是她狠了心想要將你燒死!”
韓震天閉了閉眼,一月不見,他似乎又老了許多,微微嘆了口氣,他才接着說道:“那年我病重,她就趁着這個機會買通了管家和一個丫鬟準備在你寢室放火,將你活活燒死!可是你卻聽信了江湖郎中的話,說後山有月光草,在晚上開花時採摘而來可治百病!嫣兒你那晚就悄悄去了後山……
你算是躲過了火劫,可是這賤婦知道你不在房間後,就帶着丫鬟上山去找,找到後竟將你狠心的丟下了懸崖,回來後她怕圓不了謊,又將後院爲我們劈材的柴夫八歲的女兒買了過來,說是送去孃家做丫鬟……可是卻狠心的將她活活燒死在你房內,繼而又來騙我們說你葬生火海了!”
一幕一幕,都像是真實的一般。在韓震天說出口的時候,夏錦絮的腦海裡似乎已經構成了那樣的一副畫面。
一個善良孝順的女兒,漆黑的山林,狠毒的二孃……
雲錦瑜不可置信的搖頭,將一切趕出腦海,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就算,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將她活活燒死啊!她怎麼說也是你的妻子啊,是你女兒的孃親,你不爲別人想想,要爲玲兒想想啊!”
“玲兒……”韓震天喃喃的喊了一聲,看着臺子上抱着自己的母親傷心欲絕的韓玲兒,心似乎軟了,可是他只要一想起二夫人的臉來,就有忍不住的恨意,“可是……可是她不僅害了你,還害了你的母親啊!”
那個他此生都虧欠的女子,那個他爲了穩固地位而負了的女子。他以前發誓一生只娶若蘭一人,可是當初迫於形勢,爲了保住他的候位,他又納了二夫人。
可是沒想到……他迎來了一個災難啊!
“你說什麼?”雲錦瑜的心一痛,有些呼吸困難,心裡明明知道他們口中的父親母親都不是她的親人,可是心裡那快要窒息的疼痛卻是真真實實的,讓她掩飾不了,讓她無法忽略。
“你母親會難產而死,也是她買通了產婆下的毒手啊!”韓震天在這青天白日下,在下人們的面前,第一次哭得那麼的無助。
“爹爹……”雲錦瑜不由自主的開口,想安慰這個老人,可是什麼堵在她的喉嚨間,讓她一開口就便成了哽咽,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是她……是她害死我母親的嗎?”
韓震天一把攔住雲錦瑜的肩頭,哭得像個小孩子一般,“我對不起若蘭,我對不起你……若不是我當初貪戀權貴,也不會娶了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也不會毀了我們一家啊……”
“爹爹……”雲錦瑜靠在秋震天的肩頭,悲慼不已。那種傷心,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讓她差點要昏死過去了。
可是她不能啊,韓玲兒的哭聲還在她的耳邊呢,她不能不管不顧啊!韓玲兒是個好女孩啊,縱然她的母親千錯萬錯,她又有什麼資格來剝奪別人母親性命的資格啊?
“爹……姐姐!”韓玲兒突然一聲喊了出來,猛的跪倒在地,“玲兒求求你們啦,我孃親對不起你們,可是她是我娘啊!我不能……不能看着她被活活燒死的!她是我娘啊,從小那麼疼愛我的娘啊,她犯的一切錯都是因爲我啊……我纔是罪魁禍首,我纔是最壞的那個人!”
“玲兒……玲兒……”一直處於出神狀態的二夫人突然醒了過來,瘋了一般的大叫道:“玲兒……你別跪,不要跪他們,不要跪這個女人啊!”
“娘,都是玲兒的錯,都是玲兒的錯!”韓玲兒回頭看着二夫人,淚水布了一臉,悲慼道:“若不是當初玲兒說喜歡夏侯哥哥,孃親你就不會害了月兒姐姐啊!”
“不是!不是!纔不是你的錯!”二夫人發了狠一樣的瞪着雲錦瑜,那仇恨如同燒紅的烙鐵一般,生生的印在雲錦瑜的心上,她叫喊道:“我王漣漪不後悔……憑什麼她輕若蘭是正室夫人?她不過是一個平常老百姓家的女兒,窮困潦倒時還在茶樓賣唱,她什麼出身?憑什麼跟我王漣漪比?我王家世代高官厚爵,我王漣漪更是王氏嫡女,憑什麼做妾?”
二夫人突然大聲笑了起來,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她狠毒的面孔,佈滿了妒忌的眼睛讓她原本姣好的面孔扭曲得醜陋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