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北風捲起碎花窗簾，八音盒的音樂悠揚纏綿，頭頂璀璨的水晶燈流蘇晃動，一條細細的水流在光潔的地板上蔓延。
玻璃杯被重重置回桌子上，戚煙潑了喬向宇一杯水便奪門而出。
“唉，你別誤會，我跟他沒有什麼的！”
蘇言追上去幾步想要解釋，只是女人已經跑得沒影了。
水珠沿着喬向宇修剪漂亮的碎髮滑落，方亦寒讓侍者拿來一條毛巾。
蘇言大步走回來，心中的怒氣卻沒消散。
“喬向宇，當初你救了我媽之後，我就覺得你是個很善良的人，對你一直抱着感恩的心態。但是今天我對你大大的改觀了！你怎麼能這麼玩弄別人的感情！”
當初麗麗把他帶回家的時候，她見他對麗麗溫柔體貼，覺得他對麗麗或許是真心的，只是現在看來是她錯了。
一直沉默的喬向宇還是忍不住辯解了一句，“蘇言，我不是那樣的人，是她們自己會錯意了。”
那還不是因爲你到處留情！
想到這裡，蘇言想到了封辰，他也很招桃花！如果不是自己一直纏着他看着他，他會不會也像喬向宇一樣呢！
這樣繼續想下去，蘇言的心情就更差了。
見蘇言臉色不好看，喬向宇動了動脣，卻不知說什麼，頗爲落寞地離開。
“來，亦寒，我們乾杯！別管他了！”
蘇言點了兩瓶伏加特，給方亦寒倒了滿滿一大杯，然後舉着瓶子，方亦寒來不及阻止，她就已經吹瓶喝光了一瓶伏加特。
一瓶烈酒下肚，蘇言白嫩的小臉就爬上了一圈緋色，活像一隻被煮熟的蝦子。
只聽見蘇言打了個響亮的嗝，一隻白皙的爪子就搭上了方亦寒的肩膀。
“方亦寒，我跟你說，你以後千萬別學封辰還有喬向宇，他們都不是好人！尤其是封辰！他是天底下最壞的一個，看着純良對其他人都很好，暗地裡只會欺負我。”
蘇言越說越委屈，一邊喝酒一邊流眼淚，嘴裡苦澀的滋味不斷蔓延開來。
如果她跟封辰的關係被曝光的時候，他能夠立刻站出來維護自己的話，她會不會就沒有這麼難過了呢？
他總是想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到底是愛她還是怕她出去闖禍呢？這份愛是愛還是習慣？
“蘇言，你別再喝了！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如果你真的不開心，不如想開一點，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就像我和鄭嘉玲分手之後，雖然會難過但是也重新認識到自己，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感情是什麼樣。”
被蘇言這樣一鬧騰，方亦寒也觸景傷情起來，平時雷厲風行的方總，卻是個重情重義的好男人。
“可是……我不想跟封辰分手……除了他，我不知道還能喜歡誰……”
蘇言的眼眶氤氳出兩泡眼淚，半眯着眼努力想要看清東西，模樣像只懵懂的小動物。
“真是傻丫頭！別擔心，以後我保護你，誰都不能欺負你，尤其是封辰……”
天色漸晚，晚風吹拂，浮華若夢的街頭燈火蜿蜒，月光灑落地面折射出銀白色清光，兩旁摩天大樓恢宏明亮，天橋上人流來來往往，構成一幅夜晚的都市光景圖。
方亦寒與蘇言兩個人喝得醉醺醺的，相互攙扶着搖搖晃晃地軋馬路。
任誰也不會想到路邊這兩酒鬼是方亦寒和蘇言。
“方亦寒你看，天上掛
了一個餅！”衝着天上圓圓的月亮蘇言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是月餅。”
擡起微醺的眼眸，方亦寒薄脣輕啓。
緊接着就是長久的沉默，喝醉了的兩個人各懷心事。
兩個人挪着步子，越走越偏，街尾處的燈光越來越暗，兩個人的影子被無限拉長，夜幕中滋生出頗爲詭異的氣氛。
忽然，他們的身後一個騎着自行車的人，朝着他們飛快地衝過來。
一股大力從背後傳來，蘇言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手裡最新款的愛馬仕包包就被人奪走了。
“站住！”
方亦寒還算反應快，只是小腦跟不上大腦，追了幾步就跟不上那人。
“我追不上他。”
蘇言從口袋裡摸出了手機，撥打了110，“沒關係，手機還在，我來報警。”
經歷這麼一出，兩個人酒醒了大半，兩個人有些淒涼的坐在路邊，望着夜空滿眼星辰，忍不住哈哈大笑。
沒過一會兒，警笛聲由遠及近，探照燈刺得兩個人睜不開眼，警察詢問了幾句，便將他們帶到了警局。
“兩位，對於搶劫者的面貌特徵能夠具體說說麼？”
面相粗獷的警察有些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怒視着對面兩個昏昏欲睡的人。
小警員在一旁忍不住提醒，“警官，這兩個人身上酒味好濃，不會是喝醉了故意打的報警電話吧？”
警察一聽當即怒了，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真是夠了！聯繫他們的家人，叫他們過來保釋。”
小警員拿過蘇言握在手裡的手機，翻開了通訊錄。
封辰？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封氏大樓頂層會議室，各部門主管們垂着頭，一個個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一聲，弄不明白封總爲什麼大晚上要開臨時加班會議，而且一張臉冷冰冰的，和往常很不一樣。
封辰面無表情地翻看着各部門呈上來的資料報表，削薄的脣緊緊抿着泄露出一絲不悅的情緒。
“嗡嗡嗡！”
封辰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掀了下眼皮瞥了一眼，是警察局打來的，他第一反應就是蘇言又闖禍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依舊翻閱着文件，根本沒有去拿手機的意思。
大約過了三十秒，封辰輕嘆一口氣，拿起了一旁的電話。
“封先生，這邊請。”
在兩位資深律師的陪同下，俊美冷傲的男人走進了警察局，狹長的鳳眸掃視一圈，看見了依偎在休息椅上面的兩個人，臉倏地冷下來。
“蘇言，醒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一隻冰涼卻細膩的手輕輕拍着自己的臉蛋，蘇言睜開眼就見到了自己最不願意見的人。
蘇言一張口就語氣不善，“你來幹什麼？”
封辰冷冷淡淡的沒多大表情，只危險地眯起眼，“我不來你是打算進去住一陣子嗎？”
在封辰極具威懾力的目光之下，蘇言只好一五一十說出被搶劫的經過。
封辰幽暗悠長的視線落在蘇言的左臉頰上，再次開口語氣又冷了幾分，“那個歹徒打你了？”
蘇言摸了摸臉發現已經腫出來五個手指印，又是氣憤又是心虛，要是被封辰知道她是被人當成小三打了，她的下場應該好不到哪裡去吧？
“怎麼不說話？”
警局明亮的白熾燈光下，封辰輪廓深邃
的五官氤氳出柔光，他的眼緊鎖住蘇言的眼，在別人看來這倒是一副溫情的畫面。
蘇言卻感受不到封辰的溫柔和關心，只覺得他又在咄咄逼人，爲什麼她的每件事情，他都要問得很清楚，而他自己的事情卻從來都不告訴她呢？
“我遇上了一個變態，不需要你來管我！”
蘇言紅了眼眶卻咬牙不落淚的神色刺痛了封辰的眼，有一瞬間，他覺得蘇言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長大過。
是他對她過於呵護了麼？所以她纔會一直這麼小孩子心性？
他在不斷改變，變得成熟，一步步邁進另一個世界，而她卻固執地做那個單純的蘇言，始終留在原地，這樣的他們還能夠在一起嗎？
“周律師，這裡交給你們處理，處理完了把蘇小姐送回去。”
封辰忽然心生一種無力感，他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蘇言的身上，轉身便離開了警察局。
蘇小姐？
有一瞬間，蘇言的腦子裡一片空白，覺得好笑又不真實，他居然叫她蘇小姐，這是在劃清他們兩個人的界限嗎？
兩個律師倒是很盡責，一個將方亦寒送回去，一個則負責將蘇言送回蘇家。
大半夜的，蘇家大門被人敲響了，不急不緩的。
蘇學賢接到國外的科研任務出國去了，楊秀琴披着厚外套出來看門，就看見了自己的女兒被一個陌生男人扶着醉醺醺地坐在門口。
“死丫頭！居然醉成這樣！”
楊秀琴問清楚了事情的經過，又是心疼又是氣憤，送走了那位律師連忙將蘇言背到屋子裡。
打了熱水給蘇言擦臉，楊秀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封辰這孩子，今天做的這事也不靠譜，居然讓別人把言言送回來。”
“姑姑，是姐回來了嗎？”
睡意朦朧的楊麗麗穿着蘇言的睡衣從房間裡面走出來，走過來看見蘇言這副憔悴的模樣，心裡暗自竊喜。
看來有人跟她一樣都失戀了。
前幾天，她跟喬向宇分手了之後，伍冬華就一個勁地在她的耳邊嘮叨，還給她介紹些土肥圓的對象，她被鬧得心煩，乾脆搬到了蘇言家來住了。
楊麗麗湊到蘇言的面前，立刻捏着鼻子一臉嫌棄，“喝得這麼醉該不會是分手了吧？”
楊秀琴蹙起眉頭，眼角堆出一些細紋，“麗麗不早了，你去睡吧！別凍着了。”
“嗯，那我就先去睡了！姐也真是的，喝這麼多讓人擔心，我分手了也沒這麼糟蹋自己！”
楊麗麗捂着嘴打了個呵欠，勾着脣回到了房間裡，失戀的心情莫名好了點。
“傻孩子！”
楊秀琴刻意壓低了嗓音，溫柔地摸了摸蘇言的額頭，眼中承載了滿滿的母愛。
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房間，蘇言下意識地遮住眼，透過指縫，眼前白光一片，短暫的恍惚過後，房間熟悉的佈局映入她的眼眸，玫瑰色的脣不由勾起清淺的弧度。
整理好自己，蘇言走出房門就聞到了廚房裡飄來的淡淡奶香味。
“言言，起了呀？去把盤子放在餐桌上，一會兒就能吃了。”
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般，楊秀琴一邊煎雞蛋，一邊指揮站在門口的蘇言。
聽到媽媽一貫的大嗓門，蘇言覺得鼻子猛的一酸，險的掉下眼淚來，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只要回家了就沒有那麼難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