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趙記茶樓。
噼裡啪啦一通鞭炮聲過後,剛剛訂製的新牌匾被掛了上去,紅色打底鎏金刻字,再配上大門前的兩溜慶賀花籃,看着就喜慶。
幾個路過的閒客聽到動靜,又好奇的瞄了眼裡面攢動的人羣,不由得拉住門口招攬客人的小二,問道:“哎哎,你們茶樓這是怎麼了?換了東家?還是上了新玩意兒?”
“喲,是您呀,好久不見,小的給您請安了,”小二看清問話的客人後,忙熱情的揖了揖手,樂呵呵的招呼道:“回您的話,咱們趙記既換了新東家,又來了新鮮玩意兒,兩位,進去看看?”
“什麼新鮮玩意兒呀?不會是弄兩個小娘子唱小曲兒吧?”
周圍的人聽到後,也紛紛走過來湊熱鬧。
“瞧這位客官說的,咱們趙記豈是那種不入流的地方?”小二佯怒的撇了撇嘴,復又笑道,“是真玩意兒。我們新東家爲了慶賀茶樓重新開張,特意請了前唐有名的幾位雜耍高手,這幾位個個都有壓箱底兒的絕活,聽說還在前唐哀帝御前獻過演呢。”
“都有什麼玩意兒?嘁,不會又是什麼頂大缸、抖空竹吧?南北市上的瓦肆裡天天都有。”
人羣中又有人發出不相信的聲音。不是他們故意找茬,實在是京城的娛樂活動越來越豐盛,他們這些本地的居民們早就見多識廣了,一般的小雜耍還真不看在眼裡。
“怎麼會?”小二一揚脖子,故作神秘的說道:“大變活人看沒看過?烏龜疊羅漢看沒看過?鏡中有乾坤看過沒有?”
圍觀的衆人還真被小二給問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些許疑惑。
“呵呵,列位客官,這可是真正的絕活好玩意兒呀,老店新開,獻演三天,走過路過您可千萬別錯過,錯過了可會後悔一輩子呢。”
小二見衆人終於被他忽悠住了,好不得意,扯着嗓子喊道。
“走走,咱們也去看看,不就是一壺茶水、兩碟點心嘛,也不值什麼”
人羣中有幾個被小二說得頗爲心動,看了看門口寫的‘茶客須知’,暗自算了算,這個最低消費也花不了幾個錢,便呼朋喚友的往裡趕去。
其他的人見有人帶頭,也紛紛跟了上去,“就是就是,不過十幾個銅錢,咱也不差這一點兒。就算雜耍不好看,不是還有茶水和點心嘛,也不吃虧。”
不一會兒的功夫,茶樓的上下兩層樓都坐得滿滿當當,喝茶的喝茶,吃點心的吃點心,等着一樓高臺上的雜耍開場。
“咣~~~”
鑼聲響起,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兒,穿着顏色鮮亮的演出服,後面跟着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夥子,擡着張紅漆條桌一起走上臺。
兩個小夥子把條桌放好,那老頭兒站在桌後,又指揮其中一個小夥子端來一個一尺見方的木盒,小夥子把木盒放在條桌的一頭,然後抽開一側的擋板,另一個小夥子則提着銅鑼,咣咣的敲了起來。
隨着他或慢或快的調整着鑼點兒,黒木盒子裡慢慢的爬出幾隻大小不一的烏龜,就見這些烏龜隨着鑼聲有節奏的圍成個圈兒。
這時,小夥子又換了個節奏,鑼聲咣咣咣的快了起來,而這些烏龜也開始動了起來,最大的那隻結結實實的趴在桌子上,稍小點兒的一隻則爬到大烏龜的背上,以此類推,幾隻烏龜一個疊一個,由大到小疊起了羅漢。
最後,幾隻烏龜中個頭最小的那個也爬上了頂端,小夥子見狀又換了鑼點兒,就見那隻站在最上面的小烏龜伸出四肢撐住身子,然後立起身子、用力一仰頭,擺出一個亮相的POSS,頓時引來滿堂的喝彩聲。
說實話,這種雜耍,若是人來做,衆人或許還不會這般驚訝,可偏偏表演的是烏龜,多少有些新鮮了。
“還別說,這雜耍還真有那麼點兒意思。”
剛纔那幾個在門口追問小二的閒客圍坐在一起,一邊喝着茶,一邊倚着欄杆,悠閒的看着表演。
其他的客人也多是頗感興趣的模樣,七嘴八舌的談論着。
唯有二樓某間雅間的幾個衣着華麗的客人,不感興趣的掃了一眼樓下的戲臺子,撇撇嘴,嗤笑道:“嘁,這就是王七娘的新花樣兒?也不過如此嘛?”
“可不是,哼,弄幾個瓦肆撂地攤兒的藝人,來騙騙一般的老百姓還成,可拿這個當法寶……嘖嘖嘖,女人就是女人,哪裡會做生意?”
“就是呀,有她來當儒商業協會的會長,看來這儒商業協會也快玩兒完咯。”
在座的其他人聞言,也紛紛點頭,滿是不屑的嘲笑着。
只有坐在主位上的中年漢子,端着個茶杯,一言不發,靜靜的聽着衆人此起彼伏的抱怨聲、嘲笑聲。
就在幾個人起鬨準備離席的時候,戲臺上表演‘烏龜疊羅漢’的三個人帶着道具和烏龜已經離開,茶樓的老闆一邊拱手一邊笑着走上了臺,他先是衝着四處的茶客行了羅圈禮,接着揚聲喊道,“本茶樓爲了慶賀重新開張,不但前三天有免費的雜藝觀賞,還特意爲在場的每位貴客免費提供石記菸草專賣店的高級捲菸一支。希望各位茶友,日後常來咱們趙記”
話音未落,四周頓時響起嘁嘁喳喳的議論聲。
“不是吧,石記的菸草?那可是個稀罕玩意兒,一盒二十支,最普通的每盒也要一錢銀子咧。”
“可不是,那種菸草我試過,味道很獨特,石記的廣告詞怎麼說來着,哦,對,叫‘飯後一支菸,賽過活神仙’,嘖嘖,果然就是那般,吃完飯,泡上壺茶,再來上這麼一支菸,那滋味,才真是美呀”
“呵呵,這新東家好大的手筆呀,咱們一壺茶兩碟點心,纔不過二十幾文錢,他卻捨得送來這麼貴的捲菸……哎,哥兒幾個,你說他這是爲啥呀?”
在衆人的議論聲中,幾個穿着統一服侍的小二,端着托盤,開始給每桌的茶客分發捲菸。
更讓衆人感到新奇的還在後頭。
小二給每位茶客分好捲菸後,又從托盤裡摸出一個三寸長一寸寬的長方紙盒,抽開紙盒,從裡面拿出一根一頭塗着紅點兒的小木棒,只見他‘嚓’的一聲,將小木棒的紅頭在盒子一側的黑色表面上劃了一下,頓時冒出火花兒,小二拿着燃着的小木棒給每位茶客點菸。
“嘶~~,這是啥玩意兒,比火摺子,發燭(古時的火柴),還有好用?”
幾位茶客一邊吞雲吐霧的吸着捲菸,一邊好奇的問着小二。
“回幾位客官的話,這個叫‘火柴’,是咱們新東家剛剛研製出來的取火工具,正是在發燭、粹兒的基礎上改良了方子製作而成的,可比發燭安全多了,也好用,尤其是抽菸的時候最方便,隨身裝在荷包裡就成。”
小二拿着小紙盒,抽開盒子,露出滿滿當當的小木棒,一邊說着一邊展示給大家看。
“喲,真這麼好?”
有位茶客不信的摸過來,抽出一根小木棒試了試,‘嚓’的輕輕一劃,橘黃色的小火花頓時出現,他不由得點頭,“唔,果然方便,這玩意兒哪有賣的?”
他可是資深煙友,每天都能抽上半盒,只是每次點菸的時候有些麻煩,發燭或者火摺子還需要引火才能點着,不像手裡這個什麼火柴,竟不需要火石助燃,唔,果然方便。
“呵呵,回這位爺的話,這火柴在京城的石記菸草鋪和趙記的雜貨鋪皆有銷售,價格也便宜,每盒才五文錢。”
小二一邊解釋着,一邊將火柴收回來,說完話,給這個桌的幾位茶客行了禮,又朝下一桌走去。
二樓雅間,幾位華衣男子也被這新鮮的玩意兒吸引住了,一盒火柴在幾人手裡傳來傳去,他們是商人,看到某件新玩意兒的時候,第一個反應便是它有沒有利潤空間。但當他們聽到小二說,一盒才五文錢,便有些失望——嘁,五文錢,還不夠削木棒的人工費呢。
倒是坐在正位的那人,一臉沉思的看着那盒火柴,右手無意識的把玩着那支香菸,不知想着什麼。
“崔老爺,您想什麼呢?難道您也想做那火柴生意?”
再做的幾個都是老狐狸,只需對方一個眼神便能猜出他的七八分心思。
如今見他們的‘老大’如此專注的模樣,不禁有些懷疑,忙故意訕笑着問道。
崔長貴搖搖頭,放下那支捲菸,冷然的目光掃過面色各異的衆人,緩緩道:“咱們都小看這個王七娘了,老夫有預感,這個火柴生意絕對有賺頭。不信,咱們可以等着瞧。”
“不是吧,就算再有賺頭,一盒賣價才五文錢,就算都是利潤,也不過掙五文錢,那得賣多少盒才能賺夠一兩銀子?”
其他人並不以爲然,個個面露不屑,紛紛搖頭表示質疑。
唯有崔長貴,心中暗自長嘆了一聲:唉,正是因爲她訂出每盒五文錢的做法,我才覺得她不簡單呀。
價格低,也就意味着利潤少,跟風模仿的人更少,沒有人競爭,呵~,看着吧,用不了一個月,這種火柴便會成爲千家萬戶生活必備的東西,那到時……
PS:已經準備收尾了,可不知爲啥,某薩越寫越有感覺,扶額望天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