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越來越笨
原本正在坦然看着皇上與慕容衡之間上演的父子親情戲,一聽到皇上後面的話,精神一哆嗦,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爲他知道,接下來,就該輪到他好好表現了?
慕容明珠也滿意地點點頭,看來,這個周士庸的確是一個能用的人。他把老七的行程都交待給了下面的人,並吩咐周士庸把戲都給演足了。
老七雖然是個好騙的,但他防着的是老四會不會給老七派個軍師。
好在,因爲老七在走之前,惹怒了父皇,也許正是如此,父皇和老四都沒有給老七派個軍師隨行,硬生生地被周士庸給騙了過去。
慕容衡在說之前,看了一眼慕容明珠,雖然慕容明珠的眼裡沒有大喜,卻沒有半點惱怒,這足矣說明,周大人上臺,對慕容明珠來說,至少沒有損害?
“周大人上前。”慕容衡看了一眼周士庸。
“臣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慕容衡都給皇帝行了一個大禮,更別提周士庸這個知府了。
皇帝看着慕容衡,似在尋問。皇帝是何等聰明的人,慕容衡叫的是周大人,而不是直接宣告周大人便是這次治理濟江一事的大功臣,這一前一後的區別可大着呢。
“濟江一事,周大人可謂是最‘辛苦’的人了。”慕容衡回答,心裡對父皇的佩服更加深了。要說,在慕容衡的心中,其實天下第一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是慕容焰,而是皇帝。
“臣身爲龍羽國的子民,皇上的門生,爲朝廷出力,爲百姓謀福乃是臣應當之事。臣萬萬不敢居功。”關於今天要說什麼話,周士庸心裡早就打了不下一百遍的腹稿了。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周士庸異常激動,他努力了這麼久,終於來到了金鑾殿,一賭天顏,很有可能,以後他便在這裡紮根,成爲京官兒了?
尤其是等到太子登上大位,他的將來當真是前程似錦。
想到如此美好的未來,周士庸怎能不激動。
麼真此就。慕容景輕蔑地看了一眼正一頭熱的周大人,死到臨頭了還尤不自知,更是喜不勝收,果然,太子那邊的人,根本就不懂得死字是怎麼寫的。
“不着急,老七,你道是說說,這位周卿家如何‘辛苦’,爲濟江一事出策出力了。”皇上看着慕容衡,他也得到消息,慕容衡只帶一個周士庸回來。
就算周士庸不是慕容衡想提上來的賢士,要判定周士庸的罪,好歹要證據,不能空口白牙。
“父皇,兒臣想再請一人上殿來。”慕容衡自然地笑着,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他已非夕日的吳下阿蒙,沒有半點心智,急燥不已。
慕容衡所表現出來的自信,倒是讓皇帝另眼相看,有些詫異,只是一次濟江遊,怎地讓老七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呢?
“老七,你還跟臣賣起了關子,讓你的人上來吧。”皇帝笑笑,看到自己的兒子長進了,皇帝當然是樂見其成。
“於大人,還不覲見聖顏。”慕容焰說了一句。
只見當日在黃江岸邊一身錦衣華服的於子謙,今日卻已換上了樸舊的官服。其實於子謙跟周士庸的反差還是十分明顯的,只要有心人觀察一下便知。
當然,這也是慕容衡後面觀察而來的。
周大人說他經常去黃江岸與百姓一起勞作,相反身爲知到的於子謙卻大魚大肉,安享於家中。
只要細細一思考,就會發現有漏洞。
於子謙家中可沒有祖陰庇佑,身爲知縣的於子謙怎麼可能狠得過身爲知府的周士庸。
“臣濟江知縣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見到皇上,於子謙又是驕傲,又是緊張,更多的是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他終於可以爲濟江的百姓出一口惡氣,好好懲治一下週士庸這個惡人。
看到於子謙出現,周士庸也大吃一驚,不明白早先七王爺如此不待見於子謙,今日七王爺怎麼會讓於子謙來見皇上呢?
一旁的慕容明珠不由地皺起了眉頭,老七絕對不可能沒有半點原因帶個人來見父皇,尤其是這個時候。
慕容明珠一張病白的臉,陷入了陰影之中,顯得暗沉不已。他在思考,慕容衡找於子謙來,有何有意,慕容明珠一點都不喜歡於子謙這個突變。
“皇上,臣有本要奏?”於子謙壓抑着自己有些發顫的身體,機會只此一次。七王爺早有言在先,如果他錯過了這個機會,那麼以後的濟江會變得如何,就得怪在他的身上了。
“噢?”皇上雖有些不明,但卻沒有表現出來,比慕容明珠耐得住多了,到底薑還是老的辣。
於子謙將自己寫好的奏摺拿了出來,由太監拿給了皇帝。皇帝打開一看,原本舒展的眉頭一下子便皺了起來。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氣氛顯得凝重起來。
良久,皇帝合上奏章,看着於子謙,“於卿家所言,可否屬實,有何憑據。”皇帝知道,龍羽國完全沒有個殲臣是不可能的。卻不曉得,在濟江這麼困難的地方,反倒是一個勝缺,成了某些殲臣撈銀子的工具。
“回皇上的話,微臣寫在奏摺裡的話,字字是真。”於子謙眼睛都酸了,然後又拿出一塊相疊的布,布上透着紅,“這便是濟江受了冤屈的百姓寫下的血書?”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更別提,周士庸原本就是一個極爲撈銀子的角色。不錯,濟江兩岸經常鬧水患,但也正因如此,朝廷年年向濟江撥款。這些款項最後有多少是落在百姓手裡的,想到那個可能姓,於子謙的眼睛都紅了。
濟江百姓因爲水患,已經年年苦難不已,周士庸還冒令皇命,加重百姓的賦稅。最後這些扎心窩子的銀子,不通通都進了周士庸這些貪官的手裡?
皇帝看着那血書上的內容,皇威懾人,眸色暗沉。血書上寫着周士庸爲濟江知府之後所做的壞事,加重賦稅,貪污受賄,強搶民女,逼良爲。。。
周士庸所犯下的罪惡,當真可以說是罄竹難書。
可真是如此一個大惡官,卻在濟江逍遙自在,今天差點站在朝堂之上,接受朝廷的表彰,成爲大功臣?
皇帝氣得將血書丟到了周士庸的面前,“好一個周士庸,睜大你的狗眼給朕看清楚了,這些是不是你乾的好事兒?”皇帝怎能不知道,這次提拔,不少人虎視眈眈。卻怎麼也沒有想到,被這麼一隻大蛀蟲佔了個大便宜。
周士庸冷汗直流,也發現了情況與他之前想的不一樣。七王爺沒有馬上向皇上高贊他在濟江的“清廉”,竟是請了於子謙。
其實打從於子謙出現的那一刻,周士庸便隱隱感覺到不安了。周士庸手微顫地將那份血書拿起來看,當週士庸看到那血書上的內容時,瞠目結舌,“皇、皇上,這血書上寫的,全都是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微臣從來沒有做過些喪盡天良的事情。萬望皇上明鑑,還微臣一個清白。”
周士庸連忙給皇帝磕頭,而且話裡有了咽嗚聲,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於子謙,你當真歹毒。你竟然在七王爺的面前獻饞言,污衊於我。就算因爲我平日裡對你的管教嚴謹了一些,我那也是希望你學好?你怎能因此就怨恨上我,在皇上的面前如此抹黑於我?”周士庸一轉頭,看着慕容衡,“七王爺,當初你可是親自來到的濟江啊,於子謙是個什麼樣的人,七王爺怎能不明白,七王爺切莫被他的巧舌給騙了過去?”
周士庸不是真的庸碌沒有半點可取之處。
這不,馬上反應過來,明裡暗裡說於子謙行爲不當,周士庸他是看不過眼,所以管教了於子謙,哪曉得於子謙這個小人暗記在心,小肚鳴腸,還不分清重地把事情鬧到了皇帝的面前。
“周大人如此一說,兒臣還真想到了有趣的一幕。”慕容衡冷笑地看着周士庸,到這個時候還敢詭辯,當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老七,你倒是說說,朕聽聽?”皇上基本上確定周士庸不是個好的。如果周士良當真是個有節氣的,遇到這種事情,怎會像婦人一般,在金鑾殿上咽嗚了起來。光從這一點上,皇帝就看不上週士庸這個人。
“那日兒臣去於濟江岸,周大人雖然身寬餘質樸,說他經常下岸與百姓一起勞作,卻生得一身的好皮膚,全身雪白。反而是他嘴裡安於享樂的於大人,皮膚黝黑,手掌上起了很多的繭子。”
站在這個地方的人,哪一個不是聰明人,如果不夠聰明,早就被其他人給踹下去了。
慕容衡那一番描述,聽者當然曉得,周士庸顛倒是非,往於子謙的身上潑了髒水,賊喊捉賊。
“皇上,微臣一人是否清白是小,可是整個濟江的百姓纔是大啊。周士庸爲官期間,魚肉鄉里,迫害百姓,所做之事,樁樁令人髮指。強佔百姓良田,惡奪富商府宅,鬧得濟江百姓有苦難言,皇上定要爲濟江百姓做主啊?”
於子謙一心要把周士庸弄下去,根本就不替自己辯解。只要把周士庸拉下馬,就算他不當官兒又如何?
到時,他也總算是對得起濟江的百姓了。
“既然濟江百姓過着如此苦不堪言的日子,爲何以前朕從來不曾聽人提起?”皇帝多少還是有些疑惑的。
“皇上有所不知。”說到這個,於子謙堂堂七尺男兒眼裡有了溼意。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啊。SXKT。
“周士庸這些年來,狂斂銀財,並與濟江周圍的官員,連成一氣。更重要的是,周士庸似乎給江安城的某些大人物送了大批財銀,保得他的安全。每每朝廷一有動作,周士庸他們便會提前收到風聲。朝廷的官員還沒有到,濟江的民風便早就被周士庸給安排好了,來尋官員唯一能只到的便是周士庸如何親民,爲百姓謀福。若是那些官員在周縣留宿的話,當地的官員亦會幫周士庸說好話。”
於子謙越說越心酸,心中的苦,旁人怎能體會,“周士庸做了如此多的壞事,微臣也想替百姓討個公道。奈何,周士庸算是支手遮天,告狀無門。濟江上一任知縣乃是微臣的同窗好友。爲了上京告御狀,竟生生被周士庸的人於半路暴打而亡?”
說到那位好友的死,於子謙眼眶裡打轉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跟周士庸不同,周士庸是打幹雷,而於子謙卻完全是真情流露,控制不住的情緒發泄。
“同窗死得如此冤枉,但是周士庸嘴巴一張,我的同窗便成了身子不好,傷寒入骨,藥石無靈而死?”想到當初的日子,於子謙心中怎一個苦字了得。
“胡說,李大人明明是病死的,還有仵作可做證?”周大人心驚,原本他一直以爲自己有太子保着,肯定不會有問題。誰知,這次來江安求福貴,求出了禍事來。聽到於子謙的樁樁細數,周士庸心驚得厲害,眼裡露出了害怕之意。
“仵作?在濟江,你說一,何人敢言二?”於子謙恨恨地說。
其實這些年來受周士庸的壓迫,及同窗的死,已經讓於子謙對這個朝廷很是失望了。
所以,就算皇帝是個不開眼的,他也定要趁着這次機會,拖着周士庸下地獄,絕不能放着周士庸這樣的禍害,再去殘害百姓了?
“來人啊,把東西擡上來。”看到周士庸死姓不改,還想切詞狡辯,慕容衡讓人擡上了一箱箱的東西。
打開一看,都是閃晃晃的銀條和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如果周士庸從不曾貪,他何來如此多的錢財?
接着,慕容焰親自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那個箱子裡放着許多衣物,還有一本賬子。
“父皇,這本簿子裡寫下了周士庸犯下的樁樁案事,還有相關案件的證物,請父皇明察。”證據?他怎會沒有準備?
鬧到這個地步,慕容明珠哪能不知,自己是中了慕容衡的道了?
進了濟江之後,慕容衡一直順着他的安排行事,讓他以爲慕容衡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哪曾想到,慕容衡也學會了動用心機,懂得什麼叫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他原本以爲這件事情派慕容衡去,總比慕容景去好,卻不曉得,他這次敗就敗在了慕容衡一直以來無腦的樣子?
“周士庸,你還有何話好說?”皇帝震怒,他豈能容下週士庸如此亂臣?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周士庸看到鐵證如山,自然不會再喊冤,只喊饒命。
“來人啊,周幹庸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拖出去斬了?”皇上哪會周士庸求饒的機會,直接想砍了如此貪官。
“不不不。”周士庸嚇得腿軟,他來江安是來做大官,享福的,怎麼就要丟命了呢?周士庸一別過頭,盯着慕容明珠看,顯然是想求慕容明珠保自己一命,他願意用自己所有的財銀,換取姓命。
慕容野輕笑,也不知是誰把周士庸介紹給太子的,如此沒眼力。這個時候把太子扯進來,那就真的是自找死路了。
“父皇,周士庸罪無可恕,但不累及家人。”慕容天冷冷地開了口,看着是爲周士庸求情,其實是在警告周士庸,別在這個時候亂說亂看。否則的話,他的妻兒可是要給他陪葬的。
周士庸哪能聽不懂慕容天的言下之意,當下一臉死灰地跌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了。
於子謙也向皇上求饒,“皇上,其實周士良的不少家眷都是被周士庸給搶的,原本就是個可憐人。望皇上饒過他們。”於子謙其實有些發懵,怎麼也沒有想到,今天他真的將周士庸給掰倒了,那個看着有些木頭的七王爺,竟如此狡猾,不給周士庸半點翻身的機會。
“父皇,兒臣請一旨,望父皇成全。”慕容衡看着皇帝,今天的慕容衡當真是大放光采啊。
“說。”皇帝的氣還沒有消,聲音有些沉。
“周士庸犯下如此大罪,最恨他的人是濟江的百姓。依兒臣之見,該把周士庸壓回濟江,遊街三天,然後斬首示衆。”
“準。”慕容衡的要求並不過分,皇上當然準了。“濟江一事,老七你做得好。”
“父皇,這纔是臣真正覺得該獎許人的名單。”慕容衡把大蛀蟲除了之後,也沒忘了這次真正的目的。
皇帝打開一看,於子謙的名字赫然排在了第一位。接下來,還有一些其他人,包括那個被周士庸弄死的於子謙的同窗。
“皇上,饒命啊,饒命啊?”周士庸被侍衛往外拖的時候,還一個勁地求饒。
皇上以慕容衡呈上的名單進行獎罰,這表示了他對慕容衡最大的信任。
於子謙是有真才實學的,拔升最高的當然是子於子謙,但是於子謙當朝便向皇帝辭官,要回鄉,不再言官。鬧得慕容衡十分鬱悶,只能想辦法另勸。
皇帝也不心急,覺得於子謙是個真心爲百姓、爲龍羽國謀福的好官,給了慕容衡一個眼神,讓慕容衡解決,今天的朝這纔算是結束。
慕容衡帶着於子謙回了衡王府,欲與於子謙好好聊聊,哪知,於子謙當下給慕容衡下跪磕頭,“七王爺的恩,來世子謙當牛做馬定當報答?”砰砰砰就是三個響頭。
當日,於子謙對慕容衡是一點期待都沒有。哪知,隔日他便收到了一封藏頭詩,暗欲讓他收集周士庸的罪證。於子謙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試着再努力了一把,沒想成,這個他最不看好的七王爺,帶給他如此大的驚喜。
“七王爺乃是大智者,子謙甘拜下風?”於子謙不曾怎麼佩服過別人,但這次,他是真的服了七王爺,要知道,別說周士庸了,便連他自己差點都被這個直爽的七王爺給騙了過去。
第一次被人誇成這樣,慕容衡有點不好意思,“本王纔沒有這麼厲害,一切的計謀都是我四嫂出的。在我去濟江之前,我四嫂給了我三個錦囊。她好像知道我會遇到什麼事情似的,幫我一步步安排好。我只需要參透她的計然後執行便可。”他沒有那麼大的肩膀,擔不起這麼大的責任。
“什麼,世上竟有如此妙人??”於子謙吃驚不小,於子謙聽聞濟江一事的解決方案是出自於四王妃之手。那個時候他便覺得世上怎會有如此厲害的女子,怕只怕事情被傳得誇張了,哪想到,沒有最誇張,只有更誇張?
“那是,我四嫂是世上最聰明的女子,饒是男人都比不得?”慕容衡不無驕傲地說着,胸挺進高高的,彷彿被誇的人是他一般。
“有機會的話,子謙定要與這焰王妃見上一面。”如此了得的奇女子,於子謙覺得不見上一面,絕對是人生一大憾事。
“你當真決定不做官了?”聽到於子謙稱自己的名字,慕容衡極爲鬱悶。
“不當官了?”於子謙十分肯定地說着,這些年,他當官兒當夠了?
“你。。。算了,你先休息一下吧。”看到於子謙堅決的樣子,慕容衡詞窮,不曉得要如何勸解於子謙。看來,他還得向四哥和四嫂求教求教。
於子謙點點頭,當真回自己的房間去收拾東西,準備跟着周士良的囚車一起回濟江,他要看着周士庸是怎麼死的。
“四哥,四嫂,你們看這如何是好啊?”慕容衡把於子謙的情況告訴了索清秋,動腦筋他本就不善長,勸人,那更是他的弱項了。
索清秋搖搖頭,無奈地看着慕容衡,“本以爲這次濟江一事之後,你的成長應該是可喜的,但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笨了。”
“四嫂?”誰敢說慕容衡笨,慕容衡絕對會不給面子的宰了對方,不過面對索清秋,慕容衡只剩下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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