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匿名文件
而後,又蹭着他的腳倒地,開始一邊蹭着他的腳不停地打滾,蹭着自己毛茸茸的後背。
餘嫂聽見聲音也趕緊出來了,看到咖喱的模樣,便笑了。
“先生,你不在的時候,顧念經常過來看看咖喱。”餘嫂笑着說道。
提及顧念,楚昭陽揉咖喱腦袋時候,目光更加的柔和了。
他擡腕看了眼時間,去換個衣服,收拾收拾,就該去接顧念了。
“對了,今天上午,有快遞給您送來一份文件,我放在書房了。”餘嫂說道。
楚昭陽點點頭,回房間換衣服。
心中有些奇怪,如果是公事,那些文件向來是送到楚天,由何昊然先經手的,不會送到他這裡來。
至於私事,他就更不知道有什麼文件了。
微微皺眉,這事兒古怪,存在他心裡上不上,下不下的。
所以,在出發去接顧念之前,他先拐去了書房。
桌面十分整潔,沒有雜亂的文件,因此,擺在桌面上的那份快遞文件,就格外明顯。
楚昭陽走過去,拿起文件。
上面的快遞單上,並沒有寫明寄件人,連姓名也只是一個潦草的單字,都不一定是真的存在於寄件人的姓名之中。
除此之外,手機號碼經過複寫之後,也不清楚,有幾個數字都已經模糊掉了。
楚昭陽眉目微凝,將快遞的硬紙面撕開,從裡面拿出一份牛皮紙袋。
紙袋封了蠟。
隔着牛皮紙袋,能摸得出裡面確實放了一份挺厚的文件。
楚昭陽將牛皮紙袋打開,從裡面取出文件,當看清楚文件的內容,楚昭陽雙眸中,瞳孔驟然收縮。
他的手緊緊地抓着文件的邊緣,拇指無意識的用力往紙面上扣。
隨着“噗嗤噗嗤”的摩擦聲,拇指邊緣的紙面都已經被扣得發軟,發皺,往下深陷。
而文件上正寫着的內容,是說顧念的父親,顧立成,就是當年綁架他的犯人之一,如今在逃。
楚昭陽的大腦一片空白。
這上面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不想信,也不願信。
他渾身發冷,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陰暗,潮溼,不見天日的空間之內。
周圍響着那些人恣意的嘲笑聲,拿着一個孩子出氣,毆打,辱罵,不覺絲毫的不妥。
楚昭陽突然捂住了胃,胃部絞痛。
就像7歲那時候,吃着已經乾硬的饅頭,沒有一點兒水分。
饅頭乾硬的難以下嚥,摩擦着他的喉嚨。頓頓吃這種,小孩子幼細的喉嚨根本承受不住,發炎紅腫,連咽口水都艱難,胃也被磨壞了,每天都痛。
再加上喝一些不乾淨的水,又冰又髒。後來不只是胃痛,已經開始嘔吐,一點兒東西湊吃不下去。
此刻,楚昭陽就彷彿回到了那時候。
他跌坐到沙發上,捂着喉嚨和胃部,渾身冰寒。
一張照片,從手裡的文件中掉落,在空氣中打着轉,落到地上。
楚昭陽動作機械的彎腰,將照片拿了起來。
照片中,是個看着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的紅底證件照。
依稀,能從年輕人的臉上看到顧念的影子。
照片背面,寫着“顧立成”三個字。
顧念的父親,就是當初折磨他的人之一,讓惡夢一直伴隨着他,造成他人生永遠無法磨滅的陰影。
這個念頭,一直在他的腦中徘徊不去。
看着這個照片,他忘不了。
這個男人,他確實是見過的,就在綁架他的那批人中間。
即使那時候,他才7歲。
但那份記憶實在是太過深刻,那一張張臉,他都記得清楚,永遠不可能忘記。
他記得,那個男人話很少。
大部分時間,其他綁匪圍在一起說話,吹牛,甚至說些噁心的葷段子,炫耀自己的男性雄風的時候,他也從來不插言。
不論什麼話題,那個男人從來不參與討論。
他彷彿跟那些人格格不入,一個人在角落裡,有時候,是靜靜地看着他。
那些人折磨他的時候,那個男人不參與,但也不阻止。
起初,那些人折磨他,他會反抗。
但後來有一天,那個男人跟他說:“別反抗了,越反抗,你受的折磨越大。不論是心裡上,還是你身體上的痛苦。你老實的配合,還能好過一點兒。”
後來,他真的這麼做了。
那些人的折磨一點兒都沒有少。
或許,是努力讓自己的心變得麻木,精神上所受的折磨竟然真的沒那麼重了。
有時候,他會覺得那個男人是個好人。
因爲他提醒過他。
但後來有一次,再被那些人折磨的時候,他哭着,向那個男人求助。
可他,依舊是滿臉麻木,不動也不說,就在一旁冷眼看着。
沒有阻止他們,也沒有參與其中。
而其他人,則嘲笑他:“別求了,你真以爲他是個好人?他不會幫你的!以爲他跟你說幾句話,你就真能得到他的幫助了?給了你希望,再叫你失望,這纔是對你真正的折磨!”
那之後,他便徹底麻木,再也沒有求過任何人。
那些人讓他知道了,冷漠,也是折磨的一種。
楚昭陽閉上眼,腦海中閃出了顧念的臉。
笑的甜蜜又溫柔的看着他的樣子,擔心他時一臉緊張的樣子,因爲被他瞞着危險,得知後生他氣時候的樣子。
被他吻得雙眸朦朧,雙脣瀲灩的樣子。
在他懷中綻放,羞澀卻又嬌人的模樣。
那麼多種樣貌,在他的腦海中變換着。
慢慢的,顧念的臉變得模糊,換成了顧立成的那張臉。
腦海中的場景,再次換成了漆黑,骯髒,又破舊的廠房中。
楚昭陽雙拳緊緊地握着,擱在腿上,眼角逐漸溼潤了。
淚水溼潤了睫毛,逐漸從眼角劃出來。
許久,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楚昭陽緩緩地睜開眼,雙手掌心埋住了臉,搓了幾下,將眼角和睫毛上的淚都擦掉。
可眼睛還是紅的厲害。
他拿出手機來看,是顧念的電話。
楚昭陽握着手機的手一緊。
現在,還不知道這份匿名文件中所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這些,還需要求證。
他不願相信這些,極其希望這些都不是真的!
但,他一時半會兒,還是沒辦法面對顧念。
只是都已至此,他還是捨不得讓顧念擔心他,因聯繫不到他而怕他出了什麼事。
平穩了下自己的情緒,楚昭陽接起電話。
“昭陽。”手機的另一端,傳來顧念軟軟的聲音。
楚昭陽此時心很亂,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麼。
完全沒辦法拿平時的態度對她,也沒辦法若無其事的聊天。
若是對別人,楚昭陽可以若無其事的僞裝,讓人絲毫看不出破綻。
可對方是顧念,是他永遠都不願意跟她僞裝的人,不願意拿對外人那套虛與委蛇,來對付她。
艱難的,楚昭陽也只能發出一聲:“嗯。”
“我下班了,你吃飯了嗎?”顧念問道。
楚昭陽看了眼時間,嗓音乾澀的說:“還沒。”
聽得出他聲音不對,顧念皺眉:“怎麼了?你生病了?我聽着你聲音不太對。”
“沒有。”楚昭陽越聽她的聲音,心痛的越厲害。
“那是工作太累了吧?”顧念沒察覺到楚昭陽情緒的異常。
往日裡,面對面,能看得見他的表情,他的話也比較多。
但只要是打電話,他的話從來都很少。
“嗯。”楚昭陽又艱難的應了聲。
擡手摸摸喉嚨,不知道爲什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