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咬咬牙,雙腳離開了窗臺,無處着力,整個人都往下墜,雙手又抓着鋼杆,整個人便吊了起來。
顧念使勁兒的往下墜,剛剛終於搖搖晃晃的,越來越鬆。
而後,便被她的體重帶着,終於掉了下來。
顧念雙腳落地,屈膝緩衝着力道,靜靜地停了一會兒,門外並沒有動靜。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想了想,將鋼杆塞進了牀墊底下。
幸虧這間房並不大,顯然對於囚.禁她,遲行端也沒想給她多麼好的待遇。
這城堡,恐怕都是臨時在這兒住的。
所以傢俱都很陳舊,至少這間屋子是的。
而那根鋼杆也佈滿了灰塵,因年久而本身便有些鬆弛,這才被顧念給拽了下來。
這房間也沒什麼別的裝飾,水晶燈上面也佈滿了灰塵。
除了一張單人木牀外,房間裡就再也沒有別的。
這擱古時候,恐怕也不是給什麼重要的人居住的,估計是傭人房之類的。
別開天花板高,可實際面積特別小,擺下一張牀後,便沒太有什麼多餘的位置了。
顧念爲了保存體力,又坐回到了牀.上。
她不知道對方想要怎麼樣。
但看押犯人,折磨人,最普遍的做法,就是不給飯吃,不給水喝,把人關在密閉的空間裡,從身體上,從精神上,把人囚.禁到崩潰。
顧念目光落在那瓶水上,想來遲行端就想要從這種方式入手了。
爲了保存體力,顧念便不動了。
在牀.上曲着雙膝,雙臂環抱。
而後,目光便落在了她左手無名指的戒指上。
她似是無意識的轉了轉戒指,其實,這戒指託內,還藏着一枚芯片。
幸虧沒有被取走。
大抵是覺得她的結婚戒指,並沒什麼可疑吧。
當初嵐山大院做的那枚芯片藏在腳鏈中,被顧念戴着。
但後來發生綁架,腳鏈被人取了下來。
雖然後來找到了,但腳鏈的作用已經被人懷疑,楚昭陽便沒再給她戴。
把腳鏈送回到嵐山大院,把芯片取出來檢查了一遍,裡面並沒有被植入可疑的東西。
三年後她回來,那枚芯片便又被藏進了這枚婚戒中。
芯片出自聞家,聞家也進行了改良。
現在,哪怕是用機器掃,也掃不出芯片的存在。
顧念特別慶幸楚昭陽的謹慎,希望楚昭陽能夠快些找到她。
***
“棘刺”與嵐山大院,以及族部三方在Y國的人手,全都以最快的速度來跟楚昭陽匯合。
楚昭陽沒想到,傅引修竟也親自來了。
“收到消息,R組織的首領出現在Y國,所以我過來看看。”傅引修解釋道。
聞言,楚昭陽瞳孔猛的一縮。
傅引修看出了他的猜測,點頭道:“我也有此懷疑。”
楚昭陽越發的耽擱不起,拿出手機,將顧念的位置給亮了出來。
***
“少主。”
伴隨着一聲恭敬地叫,遲行端緩緩地轉頭,就看見遲以恆大步走了進來。
“來的比我想象的快。”遲行端似笑非笑的看着遲以恆。
“父親。”遲以恆走到遲行端跟前,叫道。
“啪!”
遲行端竟突然翻臉,揚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落在遲以恆的臉頰上。
“你還有臉叫我!”遲行端厲聲質問,“你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責任了?爲了一個女人,大意至此,差點兒把自己的命都賠上,還需要我派人把你救出來。你,有什麼資格當R組織的少主!”
遲以恆被打的偏過了頭,左邊的臉頰上帶着瞬間腫起的紅色掌印。
額前的發把他的目光遮掩住,遲以恆就維持着這個姿勢不變,靜靜地立着不動。
好一會兒,遲以恆才又轉過頭來,正面着遲行端:“是我錯了。”
遲行端一言不發的靜靜看他半晌,忽而說:“要成爲R組織的首領,就要沒有任何心理上的弱點。對別人狠,對自己狠。”
“是。”遲以恆低頭應道。
眼前這個男人,真的將他說的這句話,做到了極致。
30年前,遲行端的妻兒被對手綁架。
對方要求他以手中的勢力範圍的一部分作爲交換。
兩方對峙的時候,遲行端持着槍,當着對方的面,親自將他的妻兒射殺。
他先殺的是自己的兒子,這樣破釜沉舟,壯士斷腕,唯一的兒子先死,便是不允許他自己有任何後悔與猶豫的機會。
也免得先殺了妻子,兒子在一旁大哭不止。
按照遲行端的說法,這是爲了給兒子一個痛快,免得他在死前,還要受到心理上的折磨。
五歲大的兒子,在他的槍下,一槍斃命。
相隔不過一秒,便發出第二槍,解決了他妻子的性命。
同時,命令屬下射擊,將對方的首領亂槍打死。
對方也是被他這親手射殺妻兒的舉動給驚住了。
從首領到手下,全都震驚的呆住,忘記行動。
這才讓遲行端鑽了空子,竟是一舉將對方消滅。
正文 828 遲以恆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遲行端遞過來的手槍,卻不接住
而對方剩下的勢力,也因爲早已沒有了首領而成爲一盤散沙,很快就全部被收到了遲行端的手下。
遲行端通過那次的事情,最深切的體會,竟然不是妻兒因此受到的無妄之災,而是意識到自己是不能有弱點的,更不能有家人。
因此,他就一直沒有再結婚生子。知道五年後,在孤兒院,領養了當時五歲的他。
像他那麼大的孩子,很少有人願意領養。
男孩兒可能還好一些,有一些重男輕女的家庭,實在找不到年齡合適的男孩子,便只能接受他這種大齡的男童。
而更多的人,則是更願意從嬰孩兒,或者孩子不記事兒的時候就領養。
像他那麼大的年紀,已經很難碰到什麼好的家庭了。
因此,當時被看着慈眉善目的遲行端領走,遲以恆還幻想過自己以後的幸福生活。
只是……
遲以恆冷笑。
迎接他的,並不是什麼幸福生活,而是地獄。
遲行端領養他,是需要一個繼承人。
五歲的年紀,已經可以開始進行訓練了。
而他並不是唯一的人選。
被遲行端帶回到R組織,遲以恆才知道,遲行端找了許多五六歲左右的孩子,一起受訓。
經過嚴苛的訓練,甚至有可能會死亡,優勝劣汰,來選定他的繼承人。
遲以恆不想死,所以他努力的在各種各樣的訓練以及挑戰中生存下來。
那真的是地獄,如果自己不想死,那就得讓其餘的孩子死。
因此,與他一同接受考驗的孩子,從來沒有朋友。
他得防着別的孩子,耍手段害他的命。
不論比他年紀大,還是年紀小的。
與他一起受訓的孩子,或許最初還保持着童真與良善。
可這些,也隨着受到的訓練與折磨越來越大而消磨。
天真與良善是不能在那裡生存下來的。
還存着天真與良善,就意味着死亡。
不能小看其中任何一個孩子。
哪怕是四五歲,閃爍着大眼看着你的孩子,交給你一塊麪包,裡面都可能是藏了劇毒,要殺死你的。
他們都知道,自己想要活,想要脫穎而出,那麼其他人就必須得死。
不然,這樣的訓練只會無休無止,直到有人站着勝出爲止。
一開始,遲以恆還抱着天真的想法,真心的想要與他們團結起來,戰勝遲行端,逃出去。
他還在那羣孩子裡面,交到了一個好朋友。
他的好朋友在訓練中受傷,眼看無法達標的時候,是他扶着朋友一步一步的完成了訓練。
可因爲超時,兩人晚上都沒有飯吃,是他偷偷地去廚房偷了東西回來給他吃。
被人抓住後,他的朋友卻毫不猶豫的把他推了出去,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他仍記得那個男孩兒,哭的滿臉是淚,眼裡帶着深深地恐懼與怯意。
在他被懲罰的滿身是傷,被丟回房間後,那男孩兒曾來看過他,對他說對不起,他只是太害怕了。
男孩兒哭着說,以後一定不會再這麼做,不會再做對不起他的事情,求他原諒。
遲以恆當時就知道,原來在這裡,從來就沒有什麼朋友。
出事的時候,被頂出去的,永遠是最傻的那個。
當時,遲以恆掩下心中的諷刺,點頭說原諒了那男孩兒。
但是轉眼等他傷好,他就去把那男孩兒陷害了。
原本是他訂的逃走計劃,被他安在了那男孩兒身上。
因爲那時候的遲以恆,終於知道了,所謂逃走,都是笑話。
他逃不了,誰也逃不了。
後來,他看着那男孩兒被拖走。
那男孩兒仍舊不知道,是遲以恆陷害的他。
還哭着叫他的名字,把他當成一根救命稻草。
可就算不是他陷害的,小小年紀的他,又能做什麼?
又怎麼可能救得了別人?
更何況,本就是他做的。
也就是那時候,遲以恆真正知道了,那男孩兒或許真的不是故意要把責任往他身上推。
他只是太害怕了,他只是習慣的依附別人,讓別人幫忙,被別人保護。
或許那樣的心態,也是遲以恆造成的。
因爲成爲了朋友,遲以恆骨子裡的義氣作祟,總是會護着那個男孩兒。
那男孩兒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還好,性子使然,雖然有些懦弱,可爲了能活命,還是咬牙堅持着,警惕着。
可因爲遲以恆的緣故,讓他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便習慣性的,依賴於遲以恆了。
那個男孩兒不能說有錯,只是太懦弱,有如跗骨之蛆,一旦有人能夠給他依靠,他就開始一味的索取,心安理得的成爲被人保護的一方。
可這一切,僅是那個男孩兒的錯嗎?
遲以恆後來想想,也有自己的責任。
是他給了那男孩兒依賴的理由,覺得不論做什麼,遲以恆都會保護他,原諒他。
彷彿保護他,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遲以恆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遲行端遞過來的手槍,卻不接住。
遲行端冷冷的看他,說:“你要是不接,也就不用再當R組織的少主了。我現在再去找個繼承人培養,雖然耗時,但也比在你身上浪費時間,害的R組織零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