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的職業一名高級心理醫生,過了今年七月他就三十歲了,他的妻子是他以前的一位病人,在治療過程中兩人情投意合,於是成爲了戀人,不久便結婚。後來妻子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把張耀高興壞了,到處和別人誇耀自己的妻子通情達理,賢惠懂事,並且不忘秀一秀自己家的大胖兒子。每次談起自己的妻兒,都能看到張耀的眼神充滿着溺愛。
這天張耀下班回到家,一進門,就看到自己妻子正在和自己的幾個姐妹搓着麻將,磕着瓜子,剛滿月的兒子被放在嬰兒車裡,保姆正守在旁邊哄他入睡。張耀放下公文包,脫下皮鞋,走到妻子身後,雙手放到妻子肩上,俯下身在妻子耳邊叫了聲:“老婆,我回來了。”
旁邊的人立馬起鬨:“喲喲喲,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麼曖昧。”
妻子微微一笑,轉身對張耀說:“去去,給我倒杯茶。”
張耀說了聲:“好嘞!”就脫下西裝外套去泡茶。
倒完茶張耀扯了把椅子就坐在妻子旁邊,雙手放在妻子的肩膀上按摩起來。
妻子的朋友見狀連連感嘆:“這麼好的老公,真是羨慕死了!”
妻子不屑道:“好有什麼用啊,除了獻點殷勤一事無成。在我們家啊,要不是生完孩子,把家裡的金毛送走了,他的地位還不如那隻金毛呢!”
妻子的朋友被逗笑了:“這話說的,豈不是你老公連條狗都不如?金毛可不會端茶倒水按摩呀!”
桌上的人都哈哈大笑,連保姆也偷偷的笑起來。
妻子繼續說:“再說了,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誰知道現在吃錯了什麼藥。”
妻子朋友說:“那當然,你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可是功臣啊,他不疼死你纔怪嘞!”
張耀也尷尬的笑了笑:“說的對,我現在除了愛她和孩子,確實一無是處,但我真的很愛她們。”
三年後。
張耀受一所非正常人類研究所的院長的邀請,爲一位病人治療。當張耀走在這所精神病醫院的樓道里時,正好撞上這裡的病人吃飯時間,所有的病人排隊在大廳吃飯,旁邊好幾個保安守着,隔着鐵門,張耀看到裡面形形**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英俊的,猥瑣的,他們的舉止有的像殭屍,有的像猴子。張耀的到來吸引到很多病人的注意,他們都隔這老遠對着張耀指指點點,張耀感覺到這些人看他的眼神竟像遊客觀賞動物園裡的動物一樣,又或者說像是一羣嫖客在挑選一個妓女一樣,總之這種感覺讓張耀很不舒服,於是他趕緊快步走開了。
在一間昏暗的治療室裡,張耀靜靜地坐着,他的對面正坐着一位髮型凌亂,雙眼無神,身穿患者服的人。這個人就是院長專門請他來治療的病人。張耀想起剛到這時在大廳所看到的場景,心裡並沒有太大把握,這裡的病人和自己以往的客戶完全不是一個層次,如果說自己以前的客戶只是心理疾病患者,這些人,全是徹徹底底的精神病。
根據自己助理小琳提供的資料顯示:三年前,這位叫季臣的病人帶着老婆孩子去自駕遊,期間選擇了一家酒店,在酒店裡,兩夫妻追求浪漫,在窗邊的桌子上點了九隻紅色蠟燭,圍成心形,倒了兩杯紅酒。點燃蠟燭後季臣讓老婆先去洗澡,自己換身衣服,在他老婆洗澡的過程中,季臣突然想起剛剛入住的時候太過匆忙,車子的車門忘鎖了,於是告訴老婆下去鎖車門,可是又害怕房間裡沒只剩下母子倆不**全,於是就想讓老婆出來把門反鎖,可是老婆正在洗澡,不方便出來,於是就讓季臣從外面用鑰匙把門反鎖,辦完事再回來開門。可是就在季臣鎖門出去後,房間桌上的蠟燭點燃了窗簾,火勢發展異常迅速,他的老婆發現起火後火焰已經佔據了整個房間,當他老婆拼着命抱着孩子想開門逃離時,才發現門被老公從外面鎖住。當消防隊員趕到準備救人時,他的老婆兒子都已經被活活燒死,也就是說,他自己殺死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當季臣趕回現場,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已經不成人樣,並且一股肉體的燒焦味鑽入他的鼻孔時,他崩潰了,歇斯底里的嚎叫聲持續了整整一天。那天后,他的精神開始不正常,時常瘋瘋癲癲。經過調查後,責任並不歸季臣,法院也判定這是場意外,可季臣卻一直處於瘋癲狀態,他的父母無奈之下只能把他送到非常人類研究所進行治療,至今已經三年。值得一提的是,這個病人之前的職業也是一名心理醫生。
在治療室裡,張耀盯着季臣許久,說了第一句話:“可以擡頭看着我嗎?”
季臣慢慢擡起頭。
張耀說:“我想我們可以談談。”
季臣呵呵一笑。
張耀繼續說:“聽說你也是心理醫生,我們是同行,應該有很多可以交流的。”
季臣撓了撓脖子斜眼看着張耀:“你是要和我談人生呢?還是談理想呢?”
“就談談生活。”
“你覺得我在這有生活可言嗎?跟你談談精神病人怎麼吃飯嗎?”
“當然可以,我挺感興趣的。”
季臣楞了一下,隨後哈哈大笑,笑了好久,說了一句:“神經病。”
張耀也笑了一下說:“你覺得自己正常嗎?”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那你的意思是自己和我們完全一樣咯?”
“不不不,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是正常的,而你們並不正常。”
“爲什麼這麼說?”
“起先我也和你們一樣,但是在這裡度過的三年,我反覆思考,爲什麼我會在這裡,這個地方相較於整個世界就像是一個大圓裡劃分了一個小圓,一部分人在小圓之外,一部分人在小圓之內。小圓外的人不承認小圓內的人,認爲他們不正常,小圓內的人同樣也不承認小圓外的人。那麼問題來了究竟那部分人才是正常人,那部分人才是非正常人呢?這個問題困擾我好久,後來我終於搞明白了,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裡。我很正常,而我現在在小圓內,因此小圓內的人才是正常的。我們坦然面對一切,面對小圓外的人的異樣眼光,我們不卑不亢,而那些小圓外的人,他們懼怕我們,他們怕我們取代他們的地位。我很清楚,這個世界本沒有小圓,只是某一天,突然有一少部分人認清了世界,認清了自己,他們向其他人訴說着最真實的自己和最原本的世界,但這並未被其他人所理解,在其他人眼裡,這一部分對他們構成了威脅,所以他們製作出了一個小圓,把這一部分人抓進去,並註上:非正常人類!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是心虛的表現,什麼東西會被隔離呢,有兩種,一種是讓會人死亡的東西,一種是讓人羞於面對的東西,顯然我們就是後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