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地北天南

楚君看着娜兒與飛朗的身影消失,心中不知道是慶幸還是茫然。在這種地動山搖的環境中,他自己已經失去了方寸,不知道要怎麼尋求脫身之策了,至少娜兒已經脫險了,至少娜兒已經……他的神志有些恍惚起來,只覺得頭腦中的那種痛苦越來越厲害,彷彿有什麼厲聲地斥責他:“蠢貨,你居然用不均衡的元素去觸發元素使令者……”

那有什麼關係,只要娜兒平安就好了……

楚君象夢遊般的走了幾步,茫然地站在那裡。

“小心!”雪平從後面撞過來,把他從一塊落下來的石頭下面推開。

精靈女子一隻手半抱着託德,一隻手持劍支撐着身體,向楚君大聲說:“這個傳送陣看來已經沒有辦法使用了,我們去下一個。”

地面不住地發生着震動,一次比一次強烈,使人根本站不穩身體。上方的巨石在不停地掉落,黑色旋風的傭兵已經有兩個躲閃不及,被砸在了下面,只來的發出了一聲短暫的慘呼。最近的一個傳送陣也至少距離五十米,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過得去嗎?楚君看着身上血跡斑斑的雪平,後者咬着嘴脣,雙眼直視着前方,顯然沒有一絲一毫氣餒和放棄的打算。

他們在最危急的時候都沒有放棄幫助自己,自己反而要放棄嗎。要是沒有自己去啓動那個傳送陣,他們也就失去了最後的逃生機會了。

楚君咬着牙,搶上去扶住託德的另一邊身體,三個人一起向着最近的傳送陣跑去。多虧了雪平得靈敏感官,總是能夠在巨石落下之前躲閃開來。這時候一些黑色旋風的傭兵也意識到,只有跟着他們進入傳送陣纔是唯一的逃生方式了,所以在他們後面趕了過來。雪平回頭看了一眼,菲利斯即沒有跟來,也沒有選擇別的路線,而是站在傑英的屍體邊,目光復雜地看向這邊。很快一塊石頭落下來隔斷了雙方的視線,雪平知道,從今以後自己再也見不到這位相交十年的夥伴了。

就當楚君看到傳送陣就在幾步之外,他的心中再次充滿了希望的時候,一塊巨大的石頭就在他的眼前砸進了那個傳送陣,只見傳送陣的幽光閃動幾次,最終熄滅了。

爲什麼,難道真的連最後的機會都要從自己這裡奪走。

在這一瞬間,楚君真想詛咒全世界的神靈。

雪平看得出楚君的絕望,向他吼道:“不要停下,還有其他的傳送陣!”說着拖着託德繼續向前。

這一帶的傳送陣數量本來不少,雖然有一些已經在漫長的時光中損壞,可是上一次他們一路走來,看到的依舊閃動着幽幽光芒的至少還有十幾個。但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地動山搖,這些傳送陣很多都象之前的那兩個一樣,被落下來的巨石砸壞,或者被泥土掩埋了。好在現在幾乎所有的火把都已經熄滅,傳送陣的幽光就是最好的指引,雪平絲毫不停頓地又奔向了最近的一處。在這樣的絕境之中,放棄就是求死,這是她在多年的冒險生涯中得到的經驗,不知道有多少次,就是因爲堅持到了最後一刻,她才贏得了最後的生機。

雪平知道,對於楚君這樣毫無冒險經驗的人來說,在這樣的境地中最容易產生絕望的情緒,一旦他自己放棄了生機,也就沒有人救得了他了。還在楚君聽了她的話之後,甩甩頭,又開始跟着她行動。

自己放棄了的話,雪平和託德就算到達了傳送陣也沒有辦法逃走,自己不能因爲娜兒已經脫險,就置這兩個有恩於自己的人不顧。楚君咬着嘴脣,仰止着自己想要發出的驚叫,搖搖晃晃地再次堅持向前。

這一次,他的運氣似乎變得好了一點,掉落的巨石總是與他們差着一些距離,那個傳送陣也沒有被巨石或者泥土掩埋掉,甚至他們面前的道路,也沒有因爲掉落的石頭泥土而被阻擋。當他們來到傳送陣下面時,雪平搶先躍了上去,然後從楚君的手中接過託德,最後伸手把楚君也拉了上去。

楚君微微鬆了口氣的一瞬間,一次特別嚴重的震動開始搖晃着整個遺蹟,他還沒來得及啓動傳送陣,就被這次震動甩了出去,再一次掉落到臺子下面。

一塊石頭從他的正上方砸了下來。

果然,幸運並不是屬於自己的。

楚君前面是因爲震動變成了一個陡坡地臺子,後面是剛剛落下的石頭堆積成的小山,以他現在的體力,根本沒有辦法在石頭落在頭上之前閃躲了。

他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就想要在這一刻啓動傳送陣,把雪平和託德送出去……

在遠處的通道中,灼熱之冰的傭兵們正在匆匆的撤離。他們在這次的行動中不但沒有找到元素之泉,反而與黑色旋風的人馬遭遇發生了一場惡鬥,最後雖然全殲了黑色旋風的那一個小隊,他們自己的隊員也是傷痕累累了,相鈞不得不做出了撤退的決定。

這次的出動真是黴運不斷,先是遇見了一個足以讓大公滿意的美人,結果卻被她逃走了,現在又連元素之泉的影子都沒有摸到。相鈞和隊員們都在心中暗暗咒罵着這一次的運氣不好,誰知道還沒等他們走到出口,新的不幸又降臨了。

地面開始晃動,洞頂開始塌陷,不知道什麼樣的災難襲擊了這個已經平靜數千年的遺蹟,周圍的一切再一次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這裡要塌了,快,不然會被活埋!”

相鈞向隊員們揮着手,自己一馬當先的向着出口跑去。不斷掉落的巨石提醒着他們事情的嚴重性,漸漸的,傷勢較重不能自己行動的隊員被原揹負着他們的夥伴丟棄了,不管他們在後面怎麼呼叫,前面的人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每個人都在顧着自己逃命,要是前面的同伴跌倒了,就踩着他的身體衝過去。

出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只要到達那裡,就可以獲救了。相鈞感到了希望就在眼前,向着那處光明作最後的衝刺的時候,巨大的爆炸聲不知道從何處傳來,接着巨大的震動把整個地下遺蹟摧毀,相鈞與他的隊員們被一片鋪天蓋地而來的黑暗徹底的吞沒了……

厚皮肩膀上扛着兩個隊友,便向前跑邊大聲的鼓勵着身後那些互相攙扶着的隊友,他們這支隊伍立全是傷員,只靠着受傷最輕的厚皮一個人,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把大家都帶出了地下遺蹟,可是還沒等他們站穩腳跟,腳下的大地又開始地震。

厚皮堅持要求同伴們跟着他儘快地離開遺蹟的範圍——這裡的地下是上下數層的地下通道,一旦地震的話很有可能發生坍塌,厚皮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撤到地面上來的隊友們再因爲地面陷落而掉下去。

當他們這個隊伍跌跌撞撞地來到遺蹟的邊緣地帶時,大地發出了沉悶的怒吼,眼看着身後的地面開始塌陷,從中心地帶一直蔓延向四周。大地的震動把四周的樹木都連根從地下掀出,站立不穩的厚皮半坐在地上,心中想到,那些沒有從地下撤離的傭兵們,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娜兒從地上爬起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地面上。陽光從樹隙照下來,使得她很長時間來一直處於黑暗中的眼睛一陣的疼痛。她摸摸滲出的眼淚,四下張望,發現自己在一個坑窪不平的土臺子上,周圍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茂密樹林,空氣潮溼而悶熱,數不清的小昆蟲在到處亂飛亂撞。

“主人……”娜兒發現,楚君竟然沒有在自己身邊。四下空蕩蕩的沒有人影,她的腳邊道是趴着一個人,但是從那身皮毛和那雙翅膀來看,這根本就是那隻黑狗。

“我主人呢,我主人呢!”聽見飛朗發出一聲呻吟,娜兒揪住他的頭髮把他拉起來亂晃亂吼着。

“啊……娜兒小姐……”那枝毒箭還插在飛朗的肩膀上,毒素加上傳送時的波動,使得他剛纔昏迷了過去,卻被娜兒地粗暴行爲給弄醒了。

“我主人呢!我主人在哪兒?”

“楚君先生……”被傳送前的一幕浮上腦海,楚君、雪平和託德還沒有來得及到達傳送陣,這個時候上方塌下來一塊巨石,於是楚君就啓動了傳送陣。

“飛朗,娜兒拜託了……”

這是楚君最後叮囑的一句話。

“楚君先生他們,他們……”飛朗的心頭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他們沒有來得及進入傳送陣,就把我們先送了出來。”

“什麼?你胡說!”傳送陣啓動的時候,娜兒被飛朗護在身下,所以她並沒有看到楚君當時的位置,不知道楚君沒有到她的身邊來,“你一定是在胡說,主人不會拋下我的……主人……主人……”娜兒四處張望。

找不到楚君的身影令娜兒充滿了不安,長這麼大(三歲),自從被主人撿回家之後,她從來沒離開過主人一天一夜這麼久。她的整個心神都亂了,一邊叫喚着,一邊開始在那個魔法陣的位置刨土,似乎這樣就可以把楚君從地底下挖出來一樣。

“娜兒小姐,請您別這樣。楚君先生一定會逃出來的……”看着娜兒一臉灰塵,邊哭邊用手挖土,口中叫着楚君的名字,任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心軟,飛朗連忙上前勸慰。

飛朗也不知道楚君他們是否能夠脫險,在傳送陣運轉、把他和娜兒傳送出來之前,他最後一瞬間看見的,是楚君和拖着託德的雪平,正在一地碎石之中艱難地向傳送轉陣跑來。洞頂已經開始崩塌,大塊的石頭正紛紛落砸下來。也許在自己與娜兒傳送出來之後,楚君他們順利到達了傳送陣,他可以啓動一次這個傳送陣,自然有能力啓動第二次,只不過他們被傳送到了別的地方,他不是說過,原本的十大元素神廟都有這個傳送陣的設置,在沒有定位的情況下,有可能被傳到任何一處嗎?那麼他們來到這裡與自己會合的可能性只有九分之一而已,當然,也有可能他們沒能到達傳送陣……

飛朗甩甩頭,不願意去想這個可能。

“娜兒小姐,楚君先生一定安全地逃出來了,只不過沒有和我們落在同一個地方罷了,來,打起精神來,我們還要去找他們呢!”

“真的嗎?”娜兒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狼狽不堪地問,飛朗自己心中雖然沒有底,但還是用力點點頭。

“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嗎?”

飛朗搖頭。

“騙子!”娜兒氣乎乎地給飛朗下了定義。

飛朗這時感到一陣頭暈,知道是身體中的毒素再次開始發作,他連忙又吞下一顆解毒藥,然後咬着牙,自己用手摸索着拿匕首把箭頭從肉中剜了出來。把箭頭扔在地上,本來想在娜兒面前強忍着不出聲的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呻吟——這種帶着倒鉤的箭頭要受傷者自己從肉中取出,還是在看不見的位置摸索着動手,可真的是一件很受罪的事情。

不過幸虧傑英使用的毒藥很普通,而飛朗家族的孩子們自幼就要面對各種敵對國家的綁架、暗殺,所以他的身體訓練有素,吃上一些隨身攜帶的解毒藥劑,應該就可以清除掉身體中的毒素了。

飛朗走到附近的一處水潭清洗了一下傷口,順便在水邊獵獲了十幾只青蛙,用撿來的樹枝燃起火烤着。他做完了這麼多事,娜兒還是在那裡自己抹眼淚,飛朗從來不知道一個女孩子可以有那麼多眼淚。

“娜兒小姐,吃一點東西吧。”飛朗溫柔地勸她。

“主人,我要我主人……”

“所以你得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有了力氣才能去找他們。”飛朗建議。

娜兒嗅到了食物的香味,用力點點頭。

火上的青蛙烤的焦黃可口,對於一天兩夜沒吃過任何東西的娜兒來說充滿了誘惑,她迫不及待的伸手掏了幾下,卻被熱度嚇地縮回了手,委屈的吮着自己燙疼了的手指。

飛朗急忙爲她拿下青蛙,並且用匕首分割好託在大葉子中才遞給她。

娜兒如果如同菲利斯他們猜測的是個奴隸,那麼她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稱職的奴隸,她自己根本連最平常的事情都做不好,可見向來是由楚君細心照顧她的。

“你烤的真不錯……雖然比主人還差點……”娜兒三口兩口把肉吞下去,含混不清地評價,“主人給我做的飯最好吃了……嗚,主人,你在哪兒……”肚子一不那麼餓了,心中的悲傷便又涌了上來,“主人……我要主人……主人不在誰給我做飯,梳頭髮(梳毛)、洗澡、陪我玩啊……嗚……”

飛朗心中泛起一股難言的滋味——他們都在一起洗澡了,彼此的關係一定已經到了不可分的地步了吧?“拍!”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娜兒,他重重打了自己一記耳光,剛纔的一瞬間,他竟然生出了楚君要是沒有逃出業就好了的卑鄙念頭。楚君是爲了救同伴纔不得不與他的娜兒分散,而自己正是被他所救助的對象之一,卻生出這樣的念頭來,簡直不是人。

娜兒沒有注意到飛朗的失態,哭了這麼久,她也開始覺得只在這裡哭什麼用也沒有,所以正在用力吸氣,想止住悲傷。主人說過,傷心的時候要想快樂的事情,快樂的事情:吃主人親手做的飯;在主人膝蓋上睡覺;把那個男人的手機藏到牀底下,襪子扔進馬桶;在牀上打滾,讓陽光隔着玻璃窗,把毛皮曬的發燙……毛皮,她那柔順豐滿,油光水滑的漂亮毛皮呢?她那靈活可愛的尾巴呢?自己每天都把它們收拾的乾乾淨淨的,誰見了都會誇自己漂亮的……嗚,沒有了,什麼什麼都沒有了,連主人都丟了……哇……她索性放聲大哭起來,從一隻美麗的貓變成醜八怪已經夠傷心了,現在又和楚君失散,家也回不去了,爲什麼啊,爲什麼啊……

“娜,娜兒小姐……”飛朗結結巴巴地遞上一條手帕。

娜兒順着這隻毛茸茸的大手向上看去,是一條毛茸茸的胳膊,然後是毛茸茸的肩膀、毛茸茸的臉,又濃又密,泛着光亮的豐厚的黑色皮毛覆蓋在一隻狗的身上……太不公平了,自己失去的寶貝,憑什麼他還擁有!娜兒一臉怒氣地仰視着他,忽然抓住他的手,向着他的手臂重重地一口咬了下去。

楚君睜開眼,刺眼的陽光立刻又迫使他把眼睛閉上,募然被強光照射的雙眼即使閉上之後還在不停地閃爍着各種奇異的圖形。楚君耐心地等了一會,纔再次試探着張開了眼睛。

首先入眼的是藍的可以把人的靈魂吸引進去的天空和幾朵懶洋洋的白雲(因爲他是仰躺着的),然後是幾座直入雲霄的山峰,峰頂堆積着耶穌是前年不融的白雪。他用手支撐着身體坐起來,發現在自己躺在一片林間的草地上,周圍都是高大的樹木。他可以肯定自己已經不在那個地下遺蹟中了,甚至這也不是原本的那座森林,因爲樹木的種類和遠處的山峰都是他沒有見過的。雪平和託德就在他身邊,都還沒有醒來,可是爲什麼沒有看見娜兒和飛朗?難道……楚君的心裡生出了不祥的預兆,難道他們被傳送到別的地方去了?

現在的楚君依舊毫髮無損,他看着自己的手指,思緒回到了那個地下遺蹟中的最後一刻。

在那個時候,他本以爲自己已經要被石頭砸死了,可是在一瞬間,手上的戒指開始發光,火娃與電娃不顧一切的衝了出來,迎向了那塊巨石。它們小巧的身體托住巨石的樣子,是楚君看到的最後一幕。然後他就感到了象要撕裂頭顱般的劇痛,跟着失去了對身體和周圍一切的感覺,彷彿置身於一個無限的空虛之中一樣,可是有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昏迷過去……

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己怎麼逃出那個遺蹟的?

“電娃,火娃,你們知道嗎?”

楚君想要從兩個小東西那裡得到答案,可是它們卻沒有像平時一樣,一聽到楚君的呼喚就馬上出現在面前。“電娃,火娃!”楚君有些驚慌失措,因爲他感到,自己的戒指裡面是空的,電娃和火娃根本不在裡面。它們是他唯有的護身符,要是沒有這兩個小東西,他怎麼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中生存下去?更重要的是,它們去了哪裡?難道是那個時候……楚君回憶着它們小小的身體全力支撐那塊巨大的石頭的樣子,眼淚不聽使喚地涌了出來。它們是爲了救自己才消失的嗎,可憐的小東西,它們是爲了救自己才……

雪平醒來時,看到的是那個俊美的青年正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淚。她無法想象,一個強大到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的魔法師,爲什麼會哭泣的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在那塊巨石砸向楚君,雪平束手無策,徒勞的向他伸出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喊着什麼的時候,不知道楚君作了什麼,巨石的下落速度忽然變慢了。然後,雪平感到了空氣中爆發出的巨大力量,像是要把一切撕碎的氣流帶着轟鳴聲四處流淌。

楚君施用了魔法!

雪平心中一片絕望,等待着由於元素的碰撞引起的爆炸把自己撕成碎片。

當精靈女子在一片的爆炸聲中試探着睜開眼睛時,看到楚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他的身體周圍一道五色旋轉的屏障,把他們三個人以及整個傳送陣保護了起來,外面的爆炸正在向四周蔓延,飛揚的塵土和火星使得她已經完全看不見傳送陣之外的情形。楚君雙目凝視着傳送陣外,神情一片茫然而傷感,在轟鳴的爆炸聲中,雪平依稀聽到了他似乎在喃喃自語:“……爲什麼會在這裡……即使最後的痕跡也是要由我終結嗎……”雪平正想要仔細分辨他說得是不是這樣的話,四周的景象開始產生扭曲,在巨大的旋轉中,雪平終於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醒來後已經身在這個地方,雪平推斷自己到了大陸的北方,可是爲什麼飛朗與娜兒並不在附近,難道真的被傳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她給託德大概的檢查了一下,發現對方的傷勢雖然嚴重,但是並不致命,憑藉託德蘇來強壯的體魄,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楚君……”雪平把醒來的託德扶到一棵樹下,之後纔來到楚君的身邊。這時的楚君早已經抹去了眼淚,作出一副在看周圍風景的若無其事的模樣。

“我們似乎來到了北方,”雪平裝作根本沒有看到他流淚的樣子說,“就是不知道在那個國家中。看來飛朗和娜兒被傳送到了和我們不同的地方,你知道他們會在哪裡嗎?”

楚君搖搖頭。這正是他現在最擔心的事情,娜兒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他自己現在要錢沒錢,要本是沒本事,要生活常識沒生活常識,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她?又要怎麼去找她?

“冒昧地問一下,你們的家在哪裡?說不定娜兒小姐會自己回家去等你的消息。”雪平向他建議。

楚君露出一種像是被人在心口割了一刀卻還要強忍着,不讓自己表露出痛苦的神情。

家?

真是遙遠的名詞啊。

即使能夠回去,自己還有家嗎?

楚君苦笑着向雪平搖頭:“我和娜兒,都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所以除非我去找到她,否則……否則……”他仰頭看着天空,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不管怎麼樣都要去找娜兒才行,沒有自己在她身邊,她一定又害怕,又着急吧……

“娜兒小姐,你與楚君先生的家在哪裡?”飛朗這樣問正忙着大吃特吃的娜兒。

娜兒兩隻手輪流向口中遞食物的動作一下子僵停下來。

家──主人的房子──牛奶碗、食盤、溫暖的被窩──自己的領地以及大羣的爪下敗將──主溫柔的撫摸和親吻……“主人……”她再一次放聲大哭了起來,“沒有家了,回不去了……嗚嗚嗚……主人,主人,把主人還給我,我要主人……”

“娜兒小姐,別這樣,別這樣……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說起你的傷心事的,請你別哭了,別哭了……”飛朗一看見娜兒流淚便覺得手足無措,“我本來是想,如果楚君先生找不到你,一定會回家去看看你有沒有回去的,如果我護送你回家也許可以遇見他(再次聽到‘家’字娜兒開始打着滾哭)……不,我不再提家的事了還不行嗎。”

楚君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平民出身,娜兒的舉止雖然‘大方’──飛朗實在不忍心說是‘怪異’,但是也有一種難言的優雅,再加上楚君淵博的知識與他們的相貌和氣質,說他們是楚君自我介紹的‘迷路的獵戶兄妹’或‘貧困潦倒、施法失敗,把自己妹妹錯誤傳送的低能魔法師’這樣的身份的話,恐怕就算是狂華了兩次的牛頭人都不會相信。

他們即然流離在森林中,狼狽的衣不遮體,而娜兒一聽到家這個字眼就大哭,可見一定在他們身上發生了什麼在幸的事情,他們的家不是已經毀了,就是現在有家難回,所以還是不要在娜兒的面前再提“家”這個字眼了吧。

“那麼我們要怎麼找到楚君他們呢?娜兒小姐您知道楚君先生有什麼長去的朋友、親戚家嗎?什麼,也沒有,那要怎麼辦纔好……對了……”飛朗邊想邊不由地喃喃自語着,娜兒聽他是在計劃幫自己尋找主人,便止住了哭聲,張大眼,豎起耳朵盯着他。

“我們去我的故鄉太陽帝國吧!”飛朗向娜兒興奮地建議,“楚君知道咱們在一起,如果不知道怎麼聯絡你,一定會想辦法找我的,也就是說,他有可能去太陽帝國打聽我的下落!”

“真的嗎?”娜兒騰地一下站起來,“那我們快去那個太陽國吧,免得主人到了那裡找不到我!”想到就要找到楚君了,她抹抹臉上未乾的淚水,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令飛朗瞬間失神,趕忙低下頭說:“你……不怕我是在騙你?”飛朗本來還準備了一堆理由勸她跟自己走,畢竟要帶這樣一個絕色的少女回自己家的男人,說沒有什麼“念頭”很難令人相信──其實飛朗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有沒有別的念頭了,可是娜兒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答應,萬一自己不安好心,她不是會吃大虧嗎?

“什麼?你在騙我!”娜兒的聲音拔高了兩個八度,眯着眼睛看向飛朗的咽喉,“你真的再騙我嗎?”

“沒有,我沒有騙你。”飛朗連忙解釋。

娜兒眯着眼睛一笑:“那就好。走吧,現在就去你家吧。”

“我沒有騙你,可是我……我是說……算了……”飛朗苦笑一下,似乎很難向天真單純的娜兒解釋自己的想法,不過沒關係,這樣的她纔會更快樂吧?那麼在把她送回楚君身邊之前,就由自己來保護她的這份純真,保護她的快樂吧!

“不知道我們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溼熱的空氣,周圍的植被和生物都說明這裡應該屬於比較炎熱的南方地區,可是確切是在大陸的哪個角落飛朗就說不上來了。在這認知地理方面娜兒也完全不能指望,所以飛朗使用一個飄浮術飛過樹梢,向四周張望。

這裡的森林層層疊,從高大的喬木到灌木,藤蔓類的寄生植物到地上的菌類、苔蘚,一層一層地生長着,把地面遮蔽地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一條大河在森林的覆蓋下湍急的流淌着,另外森林裡還有許多星星點點的反光,似乎是佈滿了許多的沼澤。潮溼的樹林中飄浮着一層薄薄的霧氣,所以視線非常不好,幸虧飛朗目力過人,才終於在北方向看到了一縷似乎是炊煙的東西。

“那邊似乎有人煙。”飛朗向娜兒大聲說。

娜兒看到他飄浮上空中之後就握着拳頭盯着他,忽然跳着腳叫起來:“你是個騙子!原來你會飛,我也想要翅膀,我也想要……”

看着擺出一服無賴模樣的娜兒,飛朗不解地摸着頭:難道身爲魔法師的楚君從來沒在她面前使用過風系魔法飛行?

楚君站在山坡上,看着朝陽從羣山的間隙中募地閃出光亮,原本昏暗中的營地頓時沐浴在淡金色的光茫中,就在這個時候,營火上的最後一縷火苗跳動一下熄滅了。楚君回過頭,見託德已經蠕動着醒來,而雪平依舊沉睡──她在地下遺蹟中行動、戰鬥了大半天,又獨自安置營地,救助傷員,獨自守夜直到楚君加過神來,現在已經很疲倦了。

楚君走到託德的身邊,扶起他的頭,把溫水喂到他的口中,喝了幾口之後,託德向他露出一個感謝的微笑。

“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爲我和娜兒,你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楚君對於託德和雪平,心中充滿了感激,如果說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所遇到的人和事都是在一次一次地教訓他決對不要輕信的話,雪平和託德就是在告訴他,世界上總是有一些人,是可以信賴與倚靠,還有,飛朗……但願他也不負於這樣的信賴……娜兒,不要害怕,我一定會去找到你的,不信紙天涯海角,我都會去……

“那不是你的錯。”當楚君回過神來,發覺託德正在用虛弱的聲音在對自己說話,“即使沒有你們出現,團……他們也會那選擇投靠黑色旋風,那是他們早就決定了的……”託德一邊說一邊擡手輕輕拍拍楚君的手背,表示安慰。

其實如果沒有楚君和娜兒出現,就算雪平與託德不贊成菲利斯的決定,大不了大家散夥,分道揚鑣,總不至於弄到現在自相殘殺的地步。

菲利斯與傑英被留在崩塌的地下遺蹟之中,就連萬分之一的生還希望也不會有──其實託德在被傳送陣送出來的瞬間,正好看見一塊巨大的岩石向菲利斯當頭砸下去,而傑英在那之前,就已經被那道奇異的光芒殺死了。對於他們兩個人的死,託德與雪平都很傷心。不管怎麼說,他們也是合作了十年的夥伴,既是一次次的經歷了他們背叛與出賣,看着他們死在眼前,還是一種很難受的滋味。

“唉……”看到託德流露出傷心的神情,楚君不由發出一聲嘆息。

“楚君先生,嘆息只會把你的思維帶到更深的迷惑中去──這裡精靈王陛下常常說的一句話。”精靈女子的聲音傳來。她站起來,抖動着斗篷(本來是飛朗借給楚君的,楚君又怕雪平着涼,蓋在了她身上),把上面的塵土與草莖收拾乾淨,遞給了楚君。“如果你在擔心娜兒小姐的話,應該立刻動身去尋找她,而不是在這裡嘆氣。”

精靈女子的微笑令楚君的心情稍微好了點,他點頭說:“對,我要去找她,不論天涯海角,我預定要找到她的。”

“建議你先去太陽帝國,那裡是飛朗的故鄉,而且聽菲利斯的話中意思,他的父親在帝國中有很顯赫的地位,一個象飛朗那種特殊外形的貴族子弟,在太陽帝國一定很‘有名’,不如我們先去那裡,看看能不能得到他的消息,畢竟他和娜兒小姐在一起,找到他說不定也說找到娜兒小姐了。”

託德精神好了一點,躺在地上說:“嗯,我覺得飛朗的身份一定不會是很難打聽的事情,他的樣子也太特殊了,看過一次的人就絕對不會忘記……”

對於將來沒有任何方向感的楚君點點頭,雪平和託德說的很有道理,飛朗的故鄉是很明確的地點,至少自己知道接下來應該去哪裡了。不過失去了電娃與火娃,自己冒充魔法師招搖撞騙的路也被堵死了,現在的自己是身無長物,舉目無親,什麼本事都沒有,真不知道要怎麼走到那個不知有多遠的太陽帝國去,早知道應該從元素使令者的基座上摳幾塊寶石下來,賣了就是錢啊。

“看周圍的環境,我們是到了北方,多半是在赤峰國境內,我看山下好象有個村莊,咱們先去那裡歇歇腳,然後去最近的城鎮休整一下,讓託德養好傷,然後再向太陽帝國進發吧。”

“什麼……”楚君這時才意識到,雪平說的一直是“我們”,難道說,她要和自己一起行動?陪伴自已去太陽帝國?有雪與託德這樣的老牌傭兵同行,無疑可以減少無數的旅途難道,但是楚君從開始就覺得自己與他們的關係建立在一種臨時的關係上,而且飛揚的分裂與內訌又與他和娜兒的出現有很大關係,所以他從沒想過在這之後,他們還會與自己共同行動。

楚君囁嚅着說:“雪平,我已經給你們增添了很多麻煩了,所以,所以……”

“楚君,不僅僅你要去尋找娜兒,我們也要去探尋我們飛揚傭兵團的兩個成員的下落與安危,只要娜兒與飛朗並沒有觸犯團規,並沒有自己要求退團,那麼他們就依舊是我們飛揚傭兵團的團員,您也是這樣,楚君先生,您現在依舊是我們飛揚傭兵團的一員。雖然我想發生了那麼多事之後,你可能會重新考慮一下。”雪平笑盈盈地對楚君說。

“不……”楚君得着感激與歉意說,“我能加入飛揚傭兵團感到很幸運,我不會離開的。”

雪平是那種不論什麼時候都會堅持自己的原則,堅持自己的道路的人吧?雖然溫和,但是卻絕不妥協,這正是楚君一直的夢想。她希望自己成爲這樣的女人,可是過去,在現實面前她卻從來無法堅持,無法作到。要是自己也能象她這樣該多好,楚君失神地看着美麗的精靈女子,令雪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謝謝你,團長。”楚君最後只是這麼說,他抱起了託德,雪平熄滅了營火,一先一後的向着層層疊疊的紅、黃兩色山村之中包圍的那個小小山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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