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雲揚身形再次出現,是在開陽武神壇那一片廢墟之中。身形一閃,便已經出現在那山體石像的頭頂。這片廢墟還是史雲揚僅如星象結界前的那副樣子,也許是那星象結界中的時光流失得比較慢,因此在那裡呆了數月之久卻也並未錯過多少時間。也許是武神無心收拾這場中的殘局,因此即使過了很久也無甚變化,如果是這樣,那恐怕再久這裡都只能是一片廢墟,永無起色。
史雲揚持着焚天劍,靜靜地在武神壇周圍環視了一週,大聲道:
“武神前輩,你吩咐索取之物在下已經爲你取得。請前輩收驗。”史雲揚將焚天劍高高舉過頭頂,虔誠地等候武神的出現。
不一會兒,只見武神壇另一邊的山體石像之上一陣能量涌動。史雲揚循跡望去,只見那裡星辰之力一陣聚集,陣陣紫芒之中便走出了一個人,正是武神。
武神從雷芒中走出後,緩緩對着史雲揚而來,武神踏在虛空,每踩一步都會從腳下盪開一陣能量漣漪。武神的步子走得很慢,而且極其沉重。彷彿是在於自己的心做着最後的鬥爭。史雲揚只聽見一陣咚咚的悶響,武神的腳步已經緩緩接近。
武神從史雲揚的手中接過焚天,細細的撫摸着劍身之上的紋路。這把劍對他來說肯定是有相當的意義。因爲這劍上曾染上他最愛之人的鮮血。武神現今將它拿在手中,腦海中浮想起的盡是與朱嬋相戀的美好時光,以及朱嬋死於他劍下那刻悽怨的眼神。
想着想着,武神無言以表,雙眼之中淚水涓涓而下。
殘月將曉寒露垂,冷暖相知月下偎。
猶知身在幽魂裡,祈夢溯游望君回。
史雲揚感嘆着武神的境遇,卻也無能爲力。只能靜靜看着武神撫摸着劍身,獨自落淚,泣不成聲。
良久,史雲揚道:“前輩且勿過於悲傷,逝者已逝,生者當好好活着。”
武神不語。仍只是撫着那把劍,面頰上的淚滴到這劍刃之上,瞬間便被劍身之上騰出的高溫蒸發的一片虛無。
“武神前輩!”史雲揚提醒道。
武神漸漸地從傷心之中透過神來,看着史雲揚,道:“少年人,你可有自己的心上人?”
史雲揚沒想到武神會這麼問,當即茫然的點了點頭。
武神道:“那你愛她嗎?”
史雲揚仍是點點頭,武神又問道:“如果有一天,你身上肩負起了一份關係到天下衆生的大事,那件大事要你親手殺了你最心愛的人,你又作何選擇?”
“前輩...”史雲揚知道武神是說的自己,不免心中對其更加的憐憫。有些時候不是弱者才受人憐憫,強如武神,也是一樣十分悲慘。或者換句話說,武神其實就是一個弱者。
對於武神提出的這個問題,史雲揚心中實在是難以回答。他不知道今後要走的路還有多長,但是沒有冉傾珞在這個世界上,他的確不知道該做什麼。他一直都珍惜着兩人在一起的生活。在他的腦海中,還不知道蒼生是什麼,儘管應龍殘魂這樣說,故事裡的武神也是這樣做的。可是人是自私的,冉傾珞和蒼生這二者比起來,史雲揚還不知道孰輕孰重。他只知道,他不會像武神一樣,親手拭去自己的愛人的鮮血。
武神見到史雲揚不語,喝道:“回答吾!”
史雲揚搖搖頭,道:“在下不知道,或許我會棄蒼生而不顧,或許,我會是和前輩一樣的選擇。這個問題,在下實在是無法回答。”
武神道:“看來應龍已經將事情的原委對你說了。”
史雲揚點點頭,道:“因此,前輩的心情我明白。”
武神搖搖頭,道:“你不明白,你怎會明白親手將自己深愛之人弒去的痛苦。那是比死更難受的刑,我已經受了一萬年。”武神說罷,雙眼之中的淚水如同決堤之泉,肆意流淌。
看着武神的悲傷欲絕,史雲揚忽然想起了冉傾珞,現在冉傾珞還在天池之中。想起她受傷的那個時候,史雲揚十分擔心她會不會離開自己。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世界即將在你面前毀滅。你無法拯救它上面的任何東西。史雲揚覺得那朱嬋實在是十分幸福,能有這樣一個人萬年不變的牽掛着她,還有何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