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陰真人一驚,猛然回身望去,卻見那人竟是無爲道派的天宿道長,臉色微微平靜了一些。“前輩之言,玄陰不甚明白。”
天宿道長落在他身旁,淡然的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易園、道園都出自道家一脈,而我無爲道派更是道教起源之處,你身上有些什麼事情,我自然多少清楚一些。這幾日一直很少見你,可今晚一見我就察覺到,你幹了一件傻事,所以忍不住好奇想問一問。”
玄陰真人臉色一變,不過片刻就平靜下來,淡漠的道:“在前輩而言或許那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但在我而言,那卻是很值得去賭的事。如今的易園,最傑出的弟子重傷昏迷,我那徒兒又傷重不起,剩下我們幾個處在這風雨飄搖的亂世之中,不幹點事情豈不等於放棄了反抗,無奈的接受命運的安排?”
天宿道長聞言搖頭,有些苦澀的道:“或許你這樣做也是對的,只是我覺得有些惋惜,因爲你已經把自己逼到了絕境。如今的華山,的確風雨飄搖,誰也猜不透那最終的結局。時間越來越少了,大家都在賭命,希望你的付出沒有白廢。”
玄陰真人眼神微疑,開口問道:“前輩是不是也察覺到了什麼事情,還望相告?”
天宿道長輕嘆一聲,搖頭道:“有些事情說出來只會徒亂人意,還是不說好些。好了,天快亮了,新的一天又將繼續,只是-”轉身,慢慢的消失了身影。
而玄陰真人卻急聲問道:“只是什麼,你回答我,前輩。還有,你爲何告訴我這些?”
虛空中,天宿道長的聲音輕輕傳來:“只爲易園曾經最傑出的那一個。”
玄陰真人一愣,最傑出的一個不就是陸雲嗎,他怎麼會爲了陸雲而告訴自己這些呢?古怪。
想了一下不明白,玄陰真人便收起思緒,望着夜空自語道:“曾經最傑出,那今後還是嗎?”
天色明瞭,星光淡了,一絲紅光浮現在東方。晨光中,玄陰真人看了一眼正道聯盟的大殿,神色有些落漠,轉身默默消失在日光射來的前一刻。穿過走廊,來到張傲雪房外,靜月大師憂傷的眼神淡淡的射來。
四目相對,兩人沉默了許久,玄陰真人才開口道:“師姐,你瘦了。”
靜月大師苦笑道:“是啊,瘦多了,你不也一樣嗎?雲楓怎麼樣了,傷勢應該好了七八層了吧?”
玄陰真人神色古怪的點了點頭,低聲道:“今天應該可以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傲雪恐怕還纔剛剛開始啊。”聲音很平靜,不過語氣卻有些感觸,或許-
靜月大師看着他蒼白的臉龐,幽幽道:“師弟你變了,變得讓人看不透了。告訴師姐,你心中藏着什麼,爲什麼一直不肯說?”
玄陰真人避開她的目光,沉痛的道:“有些事情很快就會知道,師姐又何必在乎那早遲的一刻呢?進去吧,滄月都來了。”靜月大師看了一眼滄月,轉身進房去了。
玄陰真人沒有動,一直待滄月走近才擡頭看着她,平靜的道:“有話藏在心裡不說,那是很痛苦的事情,有什麼你就問吧?”
滄月眼神一變,反問道:“師叔不是一樣嗎?”
玄陰真人神情複雜的笑了笑,用滄月看不懂的眼神注視了她片刻,隨即轉身進屋,什麼也不在說。滄月臉色微變,不過她也沒有追問,默默的跟着進去了。
牀上,張傲雪沉睡不醒,美麗的臉上安祥寧靜,宛如畫中仙子,無聲中展現出動人的魅力。玄陰真人走至牀邊,靜靜的看了好一會,隨後回到桌旁,開口詢問起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滄月將一切說了一遍,問道:“師叔覺得滄月如此做可對?”
玄陰真人凝望沉思,口中低聲道:“你做得很好,只是-”是什麼他沒有說,不過門外此時卻進來四人,正是李宏飛、風遠揚、畢天與許潔。
四人的到來打破了屋中的安靜,大家彼此招呼過後圍坐一桌,商議起了今天如何回覆九野與柳星魂。七人中,滄月依然堅持反對,玄陰真人漠然不語,剩下五人都猶豫不決,不過看意思是打算一試,不準備拒絕。
爭論之聲在相互間徘徊,正當大家各持己見時,玄陰真人喝道:“好了,人家都到院門了,你們還爭。”
衆人起身出門迎接,雙方在院中相遇,彼此停身而對。看了眼前的七人一眼,柳星魂道:“各位,不知道你們考慮清楚沒有,現在請給我一個答覆,我好與九野大師交代。”
靜月大師上前一步,感激的道:“多謝柳掌教費心了,我們剛剛還在商議這件事情。就我個人而言,傲雪是我徒弟,她的安危我看得比自己還重,所以要是能救醒她,不論付出什麼我都願意。只是對於九野大師說的可能性,我心中的確很擔憂,我不希望傲雪醒來什麼都忘了,那時候連我們都不認識,那可如何是好?”
聽出她話中的猶豫,柳星魂有些不耐的道:“你們的心情我都理解,但我的心情希望你們也理解。我此次不遠千里把九野大師請來,跑路算不得什麼,可之前我說動大師來此,那是費了不少口舌。而今你們擔心猶豫我都明白,可不能老是擔心而不答覆,讓我們這樣一直拖着。”聞言,靜月大師、李宏飛、畢天、許潔都滿臉尷尬,既擔心張傲雪的病情,又擔憂得罪了九野,到時候他撒手而去。
偏頭,靜月大師看了大家一眼,最後目光落在滄月臉上,開口道:“滄月,你看我們是不是賭一賭,總之還有一半的希望,要是-”
滄月打斷她的話,懇切的道:“師叔心思滄月明白,但請師叔明白,滄月對傲雪的關心一點也不輸給任何人,這其中的緣故想來大家都能理解。目前,我們所擔憂的就是兩點,第一傲雪能否安然無恙的甦醒,第二,九野大師會不會生氣就此離去。關於這兩點其實說穿了一樣,因爲一個是病人一個是醫者,二者缺一不可卻又關係緊密。”
靜月大師黯然一笑,低聲道:“那你的意思是什麼?”
滄月看看她又看看九野,神色冷靜的道:“醫治是肯定的,只是我們現在心中還有不安,還有疑問,所以還要慎重考慮。”
靜月大師搖頭道:“我還是不太明白,你心中究竟打算怎麼決定。”滄月不語,雙脣緊閉,眼神堅定而執着,默默的看着九野。
尷尬讓雙方陷入僵局,柳星魂有些氣憤的道:“靜月大師你們最好商量好,馬上給我們一個回答,是醫治還是就此作罷,我們可沒有時間與你們這樣一直乾耗着。”
靜月大師面露爲難之色,看看滄月又看看他,最終目光落在了玄陰真人臉上,詢問道:“師弟,你看這事怎麼決定?”
玄陰真人自見到九野開始,就一直在留意他,眼神中隱隱有些不安,可一時又說不出原因在哪裡。此時靜月大師開口詢問,他便收回目光,沉吟道:“這事正如滄月所言,傲雪的安危是我們最擔心的。現在師兄不在,我覺得暫時緩一緩較好,待明日找到師兄一起商議好,我們再給他們一定明確的迴應。”
靜月大師勉強的笑了笑,有些茫然的道:“既然師弟也這樣說,我也不再堅持。只希望九野大師能再給我們一天時間,讓我們好好商量清楚,到時候給你一個肯定的答覆,不知道九野大師意下如何?”
九野冷哼道:“你們當老夫是江湖朗中,呼之則來揮之者去啊!告訴你們,老夫脾氣一向古怪,既然說好了給你們一晚上的時間讓你們考慮,現在給不出答案,那麼一切拉倒,休想老夫再出半點力。哼!”轉身就走,真是個牛脾氣。
見狀,衆人一驚,許潔更是飛身攔下九野,懇求道:“九野前輩你別生氣,我們絕沒有戲弄你的意思。主要是太過關心病人,所以希望她能安然無恙,故而心情起伏不定,一時拿不定主意。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們計較,本着醫者父母心,多給我們一點時間考慮。”
九野一臉冷漠,宛如冷血,語氣生硬的道:“要醫治就馬上答應,不回答就休要再找老夫看病!”
許潔一臉焦急,看着滄月道:“師姐,你倒是說話啊,難道我們就這樣白白放棄,讓傲雪一直躺在牀上昏迷不醒。”
滄月臉色沉重,眼神堅定的看着許潔,緩緩的搖頭表達着自己的心意。
許潔氣得剁腳,搞不懂滄月爲什麼老是反對。然而此時此刻也沒時間給她多想,滄月不同意,她只得把目光移向其他人,焦急的問道:“你們怎麼看,說話啊,把心裡想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