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映雪領着衆人在高出河牀近三米的一處階地休息。
雨水像是沒有盡頭一樣持續下着,她用初雪仙劍在頭頂結出一層薄薄的冰晶罩子,將雨水隔絕在外面。
火堆亮起的火光照在六人臉上,暖和的熱氣撲面而來。
但是,衆人的臉色卻並不怎麼好。天空雖被陰雲籠罩,傍晚特有的景色無法阻擋的顯示在天際邊緣。
六人……應該說是七人圍坐在火堆旁,沒有一個人說話,只能聽見燒紅的柴火發出噼啪聲音。
忽然火堆爆裂炸出一大團火星,小根燒紅的樹枝飛向了雲離。
雲離擡起頭,身周出現一圈淡紅色的怪物影子,將那截樹枝切成飛灰。而這個時候,於子同時藉此說道:
“殿主,我們是不是該換一個其他的法子?總是在河谷中來回徘徊的話,這次不說第二名,第五名都很難吧。”
如此直白的話讓齋映雪皺起了眉頭,就算是一向以溫柔著稱的她,此刻臉上也露出不悅的神情。
“森林中滿是毒蟲不說,妖怪的實力也極爲強大。光是我們對付起來都有些棘手,小宗門弟子又怎麼會在那些地方常呆?三途流域極廣,這三天沒有碰見人也實屬正常。而且自我們一路走來,還並未看見河流分支口,且我們又是從流域邊緣向裡走,肯定會碰見其他宗門弟子。”
齋映雪說出的這一番話極有道理,便是尹凡也認爲她這番話說的極有道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至今,差點都要被衆人遺忘的夕昊忽然開口。
“師姐,若是有些小宗門正是看出大家這種心思,幾家結合在一起躲進森林中的話會怎麼樣呢?”
衆人一怔,旋即離開思索這種可能性。
“夕昊師弟說的也有道理,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只要有兩個小宗門相互結盟,其整體實力不說能夠像我們那樣毫髮無傷的在森林行走,但起碼不會出現生命危險。”於子沉聲說。
“若是再加一個宗門呢?再加兩個宗門呢?”夕昊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尹凡看見他這一抹笑容,再想到在天元港那次阻攔自己的行動,心中本能性的厭惡他這個同時上山的人起來。沒有什麼理由。
當然,他也不想找什麼理由,討厭便是討厭。
懷裡的水晶仰頭看着她,又偏過頭看向夕昊,眨着血紅眼睛的同時無聲笑了起來。
於子聽到夕昊的補充後,頓時一怔,臉上露出嚴肅的神情。
“三個小宗門結盟的話,人數就將近有十八人,相互配合之下在森林中來回穿行必定沒有問題。而若是超過三個小宗門聯合在一起的話……”
於子吸了一口氣涼氣,不敢再說下去。
這時包括齋映雪在內的幾人也反映過來,發現其中可能隱藏的極大的一個問題。
齋映雪擡起頭,正好看見尹凡正向她看過來。
“雪姐,若是剛纔的推論有一丁點可能,那麼一定會轉變成另外一種情況。”
“不錯。”齋映雪不想承認似的點了點頭,“很有可能見到敵人時,並不是一個宗門……”
“……而是一個小宗門聯盟!”
尹凡說出最後
的結論時,衆人不由摒住呼吸。
二十五小宗雖然沒有進入五大宗的行列,但其個個底蘊都不弱。特別是其中劍門與冬笛谷,在幾千年以前也同屬幾大宗門,只是後來人才凋零才被除了名。
只是雖然這樣,這些門派的功法都未遺失,一旦有天資聰穎的人被他們攬入宗門,或許頃刻間便能鯉魚躍龍門。
而又有誰敢說,這條能跳過龍門的魚,不在這個隊伍裡面呢?
五大宗裡每一宗又都有三枚令牌,就算是三個小宗門合在一起,只要打敗大宗便可每一隊分一枚。
若存在三個小宗門是起了真正的盟友的行至,即將所有獲得令牌交給一個宗門,那隻要打敗一個大宗就可以獲得六枚令牌。
從這樣來看,情況不容樂觀。
周圍環境立刻變得極爲壓抑,或許是感受到這樣不同尋常的變化,齋映雪不禁嘆了口氣,臉上竟然露出苦笑。
“既然如此的話,諸位覺得現在我們該選擇哪一條路呢?是隱匿於森林前行,還是在河谷中這樣等待。把我去除,你們五人來做出選擇吧。”
衆人相互看了一眼,覺得這是個不錯辦法。
“那麼,你們所有人都閉上眼睛,在地面寫出森林或者河谷兩個字,以表示你們的選擇。”
齋映雪說着從地上站起來,環視衆人。
“閉上眼睛。”
五個人齊齊把眼睛閉上,在齋映雪說出一聲“開始”後,卻沒有第一時間動手寫字。
尹凡忽然想到,齋映雪想必是料到公開做出選擇的時候,會發生相互顧慮,纔會用處這種計謀的吧。
他忍不住咧開嘴無聲笑起來,接着在上面寫上了“河谷”兩個字。
“好了,睜開眼睛吧。”
尹凡聽到齋映雪的聲音後立刻睜開眼睛,視線不由看向左側雲離寫的字。
河谷。
這便是雲離給出的答案。相應的,雲離的視線也在他轉頭的那一刻看向他身前。
隨後兩人目光交叉,然後悄無聲息的挪開,看向旁邊幾人。
因爲角度問題,尹凡和雲離並不能看見其他人的做出的選擇。
齋映雪看見兩人的選擇不禁有些驚訝,忍不住向他們兩個人笑了笑。接着,他走到夕昊、於子和於桑身前,雖然依舊保持微笑,可面部表情可以說變得相當微秒。
尹凡和雲離不由對視一眼,同時皺起了眉頭。
“結果出來了。”齋映雪的口氣相當無奈,“我們走森林。”
尹凡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挪向於子。
其實森林和河谷兩條選擇,完全可以看出在場所有人的心裡活動。
森林雖陰暗,毒蟲和妖鬼防不勝防,但其隱蔽性能絕佳,別的宗門要想發現並且追上他們,可以說是相當困難。
河谷則視野開闊,雖說以他們的警覺與修爲,小宗門想要伏擊他們可能性不大,大宗門又不願意這麼快動他們,可以說會只剩下一條,碰到聯盟的宗門然後進行戰鬥這唯一的選項。
這不是簡單的選擇前進方式,而是在進行偷襲或正面戰鬥兩種戰鬥方式中進行抉擇。
現在看來,尹凡不由懷疑夕昊在提出這個思想的時候,其根本或許正是想將衆人帶入這個思想之中。
但是——
一切都已經晚了,選擇的答案已經出爐,齋映雪讓衆人做出選擇的話不可能再進行回收。
難道她剛纔對自己和雲離的苦笑便是緣於此嗎?尹凡心中忍不住這樣想到。
“雖然選擇了進入森林前行,不過畢竟是晚上,今晚就先在河谷休息,明天一早再繼續前進。”
齋映雪剛剛說完這句話,雲離便站起了身子。
“我去旁邊做警戒。”
說出這句話的是時候雲離人已經轉過身子,單獨一人走向遠處。
“雲離。”齋映雪喊住他。
雲離並沒有轉身,似乎也不準備開口說話。
“天黑了,不要走得太遠。”
雲離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沿着河漫灘向上遊走去。十多分鐘後,河漫灘越來越窄,河谷的地勢也逐漸升高,視野前方出現一條寬闊河流。
該怎麼說呢——與其說它是一條河,不如把它說成是一條流動的湖更貼切一些。河流的整體寬度光目測大約四十米,這樣的寬度在幽州這樣的內陸地區,可以說相當罕見。
雲離自出生便是在蓬萊,除了師門任務的需要,他從未了解過其他區域。更是怎麼也想不通爲什麼會存在這麼寬的河流存在。
未發覺時,雨已停。
寬闊如湖的河面,除了幾絲微風拉起的漣漪,整體如一面平整的鏡子。此時,在這面輕微流動的鏡子上,出現了並不尋常的景象。
一輪血色新月,一座立在河流中的牌坊。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雲離的肩膀,他立刻握着兩把劍轉身刺去,卻被一道五彩光劍給輕鬆格擋住。看見來人,他的瞳孔不禁縮了縮,哼了一聲再度轉過身去。
“幾月沒見,你的脾氣還是這麼衝。”
尹凡露出笑容,讓水晶把光劍收了後,自己與他並排站在岸邊。
充盈的河水不時漫過上岸,透過巨大石頭的縫隙接觸到兩人腳邊。水晶看的好玩,拉了拉尹凡的衣領。
“不要跑得太遠了。”
“水晶知道了。”
這樣叮囑她好幾遍後,尹凡還是很不放心,看到她笑嘻嘻的在岸邊玩了一陣才收回目光。而同樣的,雲離也從他身上移開目光,看向那面反射出血月的水面,同時說道:
“沒想到,區區一年,你修爲已經精進如斯。”
“每月都在與他人拼命,這個修爲,總是會漲一點的。要不然……”尹凡側過臉笑着看着他,“怎麼當戰勝你一生的贏家呢?”
“如果你有那個能耐的話,就試一試吧。”
雲離冷笑,視線的焦點凝聚在那座立在水中的牌坊上。尹凡也與他一樣看了過去。
牌坊常常表示某人德行與一身功績的建築物,但除此之外,還有着另外一層意思。
門。
在夜中突然出現的牌坊,懸掛蒼穹的血月。
是什麼意思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