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沁以爲自己拿到一個先進工作者已經是意外之喜,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場部那邊居然把她報到了哈市,作爲今年的全省勞動模範候選人之一。
從付紹鐸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時,姜沁完全不敢相信。
全省勞動模範?她?
這兩個詞怎麼都沒法聯繫在一起。
“你今年做了多少工作,大家都看在眼裡。這次報名額時,場部全票推選的你。”
付紹鐸解釋道。
姜沁這才暈暈乎乎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不過她想着自己只是候選,全省那麼多能人,必然不會選上她。
然而過了一個星期,喜報傳來,姜沁竟然真的當選爲1975年度黑省勞動模範。
整個東安農場都轟動了。
姜沁本人更是在聽到消息的時候就懵逼了。
隊裡的人全都涌進了她家祝賀,高高興興的,就跟被評上的是自己一樣,與有榮焉。
只有擠在人羣中的孫小妮一臉不情願。
她是被她哥強行帶來的。
上次孫母爲了給她出頭,打了她嫂子周翠蘭後,原本孫母和她都要被趕回老家。
孫小妮死活沒走,哭得撕心裂肺。
最後到底沒走成。
但自打這天開始,她就再也沒了鬧事的底氣,住在大哥大嫂家,全要看大哥大嫂的臉色,整天灰溜溜的。
也不敢再找姜沁的麻煩,生怕真的被送回老家去。
可姜沁先是被評爲場裡的先進工作者,又被評爲全省勞動模範。
評個場裡的先進,大家努努力還能肖想一下,可是全省勞動模範,那就不是肖想能得來的。
孫小妮不服氣。
姜沁憑什麼當選全省勞動模範?
她不就是幹活多一點,幫養雞場提高產量,讓全場的人都能天天吃上雞蛋麼。
她有什麼了不起?
孫小妮心裡這麼想着,嘴上嘀咕了出來,剛巧被站在她旁邊的何春萍給聽了去。
何春萍懷孕五個多月,肚子已經隆起。
她狠瞪了孫小妮一眼,心道這丫頭怎麼跟臭蟲似的,黏上姜沁就不放了。
被她瞪了一眼,孫小妮頓時心裡咯噔一下,不敢看她低下了頭。
何春萍性子急,有人這麼背後說姜沁她是忍不了的。
她直接站在了孫小妮面前。
“ 你剛纔說啥?姜沁成爲全省勞動模範,你不服氣是不是?”
她的嗓門大,一嗓子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原本嘈雜的屋裡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往兩人的方向看過來。
孫大壯和周翠蘭也看了過來,當看清是自家小妹又在作妖時,他們兩個臉都白了。
“這是咋回事?”
畢竟是自己妹妹,再不想管,孫大壯還是走了過去。
周翠蘭歪歪嘴,留在了後面,沒跟着自家男人。
何春萍嗤一聲,“你小妹剛纔在說,姜沁不配當全省勞動模範。說她就是幹活多一點,幫養雞場提高產量,讓全場的人天天能吃上雞蛋。說她有什麼了不起。”
她話音落下,周圍安靜一秒鐘後,大家鬨然大笑。
孫小妮要點臉不,這話都能說出來?
整個農場,哪個女同志幹活能頂得上男同志?
誰又有那個本事能讓所有人每天吃上個雞蛋?
這都叫沒什麼了不起,那她孫小妮有啥了不起的,說出來讓大傢伙聽聽呀?
在大笑聲中,孫小妮被笑得臉紅脖子粗。
孫大壯一張黑黢黢的臉,這會兒更黑了,簡直和鍋底一樣。
“孫小妮,給我回家!”
孫大壯大喝一聲,拽着孫小妮的胳膊就走。
他實在沒臉再在屋裡待在去,大家的笑聲不僅是在打孫小妮的臉,同時也在打他的臉。
孫大壯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
人羣裡的周翠蘭慶幸自己剛纔沒跟上去,否則跟着一起丟臉,被笑話。
姜沁看着剛纔的一幕,內心毫無波動。
這種跳樑小醜一樣的人,多給一個眼神都算她輸了。
等來祝賀的人離開,終於空閒下來,姜沁開始收拾出門的行李。
全省勞動模範的表彰大會將在省會哈市召開,她得在大會召開前趕去哈市。
不放心她一個人去那麼遠又陌生的地方,付紹鐸決定陪她一塊去。
他在總場打好了介紹信,今天去了縣城買票。
家裡只有姜沁一個人,她把兩人的衣服用品都打包裝進行李袋。
正在忙活着,門口傳來敲門聲。
姜沁循聲看過去,同時在心裡過了一遍,好像隊裡的人都來了,外面的能是誰呢?
等她看清門口站着的年輕姑娘時,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那是個穿着米白色外套,個子不高,長相很可愛的姑娘。
“你是……”
姜沁剛說出這兩個字,就把她認了出來。
這個女孩她見過,那次和付紹鐸一起去圖書室,陪在許知秋身邊的女孩。
聽說是總場小學的老師,周東陽的對象,叫紀靜。
姜沁皺了皺眉。
她聽付紹鐸說過,紀靜在許知秋被通報後,很快和她劃清界限。
可爲什麼紀靜會突然上門?
對於這個許知秋曾經的朋友,姜沁不得不抱着戒備心理。
誰也不知道她劃清界限究竟是出於本心,還是爲了自保不得不做。
“……紀靜,你來我家是?”
紀靜對着她靦腆一笑,慢慢走進來。
“你好,這麼冒昧的登門,希望沒有打擾你。”
“沒事,進來吧。”
姜沁把她讓了進去,指了指椅子讓她坐,自己拿起暖壺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紀靜畢竟是周東陽的未婚妻,周東陽和付紹鐸關係又那麼好,就算自己不喜歡她,也不好鬧得太僵。
等兩人各自坐定,空氣裡忽然凝滯起來。
姜沁等着紀靜說話,紀靜卻看着她,嘴脣動了動,半天沒說出來什麼。
“你是想和我說許知秋的事嗎?”
姜沁終於忍不住,先開了口。
紀靜趕忙點頭,兩隻手絞在一起,顯然很緊張。
“我……是來道歉的。之前我和紀靜關係好,也知道她喜歡……付隊長。我幫着她出過主意,不過那時候你們還沒結婚,後來等知道付隊長結婚了,我就一直勸她放下。可她不聽,後來還鬧成這個樣子,我老覺得心裡不舒服,覺得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