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譚梧下意識將車停在路邊，臉色煞白，全身汗溼，心臟砰砰直跳，嘴裡發乾。
剛纔那一瞬間，他莫名感到極度恐懼，和前兩次吳瞎子用天眼通鎖定他的感受差不多。
“難道那個老傢伙還沒死？吳小芝騙我的？”
牙關咬了又咬，譚梧一時還是無法平復驚恐的情緒，儘管剛纔那種感覺已經消失，但這種恐懼到骨子裡的感覺還是令他無法輕鬆起來。
如果吳瞎子還沒死，那問題就大了！
怎麼辦？
雙手緊握着方向盤，過了好一會，譚梧摸出手機撥通吳小芝的電話。
此時他很懷疑吳小芝騙了他，吳瞎子根本沒死，他不信這個世上除了吳瞎子，還有第二個人會天眼通，當初《天衍書》修到第七章的吳燦都不會。
何況，就算還有第二個人會天眼通，又豈會正好也和他譚梧有仇？要用天眼通這樣的神通來對付他？
他完全沒往楊奇那邊想，在他心裡，楊奇固然是他最大的仇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可楊奇再厲害，也不過修爲高深，戰鬥力強，他不相信楊奇修煉的功法也正好有類似天眼通的神通。
天眼通這樣的奇術，天底下有一個吳家能修煉出來，在譚梧看來就已經很不可思議，又不是大白菜，怎麼可能隨便一個人都會？
他心裡幾乎已經認定吳小芝騙了他，但這時候他還是想跟她通一個電話。
如果吳瞎子還沒死，譚梧就還是認爲自己沒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
既然必死，那有些話就趁還活着的時候問一問吧！就算死，也要做一個明白鬼。
電話撥出去的那一會兒，譚梧心中各種雜念幾乎全部消散，心裡涼涼的，各種情緒退去，只剩下唏噓和落寞。
“喂？表哥？”
電話通了，吳小芝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細聲細氣，如一陣徐風吹進譚梧心田，那麼溫柔，可此時在他聽來，卻也份外傷感。
還以爲她是真心愛他呢！還以爲她就是一張白紙，心思單純之極，現在想想，原來真正單純的人是我譚梧！
竟然相信她爲了他，能放下殺兄之仇，呵呵，怎麼可能呢？我和她有什麼呀？就算曾經有過一點朦朧的情愫，可是能夠跟她的兄妹之情相比嗎？那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我殺了她哥，竟然還幻想能得到她的心，我譚梧有一天竟然能幼稚到這種程度……
“小芝……”
譚梧喚了一聲，又住了口，心裡一肚子想質問她的話，到了嘴邊卻發現毫無意義，問她爲什麼騙他嗎？
有意義嗎？
殺兄之仇這個理由夠不夠？她完全有理由騙他，殺兄之仇，對他譚梧做出什麼都可以理解，不是嗎？
我和楊奇有滅家之恨，不也始終無法釋然，一心想着報仇嗎？
“表哥！你怎麼了？你想說什麼你說呀！”
電話那頭的吳小芝不知道譚梧的複雜心理，但心思敏銳的她從譚梧聲音裡聽出一點異樣。
譚梧突然苦笑，心情複雜地問了一句：“你爹還活着，對嗎？”
“啊？”
吳小芝似乎很驚訝，隨即趕緊追問：“表哥！你怎麼突然這麼問？怎麼可能？我爹怎麼可能還活着？我親自給他辦的葬禮，親自送他入土的，怎、怎麼可能？表哥！你爲什麼會突然這麼問？你、你是聽說了什麼嗎？”
電話那頭，吳小芝的聲音說到最後，突然激動起來。
因爲她突然想到自己爹爹《天衍書》已經練到第八章，早已經有各種神通，如果他要炸死騙她和嫂嫂她們，完全有可能做到。
難道爹爹真的還活着？
想到這個可能，吳小芝很激動。
吳小芝的回答，不在譚梧意料之中。
她聲音裡透出的驚訝，他感受到了，譚梧眉頭微皺，微微搖頭，道：“小芝！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瞞我嗎？還有什麼必要？我剛剛又感受了一次天眼通窺視的感覺，小芝！到這時候了，你還不肯說真話嗎？舅舅，是不是要來取我性命了？嗯？”
吳小芝：“……”
電話那頭，吳小芝激動得不能自已。
“真、真的？表哥！你剛纔說的是真的？你真的感受到天眼通針對你了？這、這……”
吳小芝激動得語無倫次。
譚梧：“……”
吳小芝的反應，他實在感受不到一絲演的感覺，如果說她剛纔的話也都是演的，那她的演技該有多好？
娛樂圈那些所謂的影后演技也未必有這麼精湛吧？
“你真不知道？”
吳小芝：“表哥！我真不知道！表哥！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嗎？你不是騙我的吧？啊？”
譚梧突然不想說話了，吳小芝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剛纔說她爹要來殺他了，她此刻完全沉浸在她爹還活着的喜悅裡。
也是！
相比她爹還活着這樣的驚喜，我譚梧的性命在她心中又算什麼呢？
沉默片刻，譚梧無視了吳小芝的追問，嘆了口氣，道：“小芝！雖然我還是不能確定你不是在騙我，但、我應該活不了多久了，這次應該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打電話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真的喜歡過我，如果有來生，如果來生我們還能相遇，如果來生我們命運沒這麼多糾結，我一定娶你！”
吳小芝：“……”
電話那頭，吳小芝沒了聲音。
譚梧沒心情再去猜她爲什麼沉默，苦澀一笑，隨手掛斷通話，隨即一捏，將這隻手機捏碎，扔出車窗外。
之前突兀的驚悸，已經令他堅信吳瞎子還活着，所以，他認爲自己死定了。
面臨即將到來的死亡，他很多事都看開了，什麼雄心壯志？什麼血海深仇？騙與不騙，都已經不再重要。
吳小芝爲什麼沉默，同樣也不再重要。
就算她是真的騙了他，因爲他最後這番話心情複雜而沉默，在譚梧看來也無所謂了！如果她沒有騙他，她真有那麼愛他，以致能夠放下殺兄之仇，此時此刻，譚梧也無遺憾，因爲最後那番話他說的是心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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