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江之楓頓時一陣茫然。
“誇？誇什麼？誇你把飯倒得滿臉都是？”
“不是哇，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我是說……”
不等陶梓沐說完，他們鄰桌的一個高個子女生突然站了起來，指着剛纔被陶梓沐彈到自己頭上的那片叉燒罵道：“你怎麼這麼不講衛生啊？吃的東西還能亂灑是吧？有沒有點公德心？”
說罷，她便夾起那片叉燒狠狠地甩在了陶梓沐的臉上。
“你……”
陶梓沐頓時一陣無語，可那人卻還不依不饒道：“別以爲你是個什麼女主播就可以這麼不尊重別人了，我現在就給你拍照發到網上去！”
“我靠，你別！”
這下，陶梓沐頓時就慌了。
直到現在，她還對當時伊莉西斯污衊他們的事情耿耿於懷，也怕極了網上這以訛傳訛的風氣。
然而，爲時已晚。
就在江之楓準備去搶那女人的手機之時，一張陶梓沐耳掛叉燒、頭戴韭黃炒雞蛋、臉貼大米飯的照片，已經被她給拍了下來，並且發到了網上……
第二天中午，陶梓沐獨自一人蹲在爛尾樓的角落裡，孤零零地吃着一碗泡麪。
幾縷陽光從爛尾樓的破窗中照射進來，將她臉上的淚痕照映得清晰可見。
“嗚嗚嗚，我以後再也不去食堂吃飯了，再也不上網了，嗚嗚嗚……”
正當她把一碗泡麪吃了個乾淨，連湯都喝光了，還準備再舔一舔碗底之時，一個聲音突然傳進了她的耳畔。
“你怎麼在這裡啊？”
江之楓撓着頭，也端了一碗泡麪，接着便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嗚嗚嗚，你看網上這幫傢伙，死黑粉，都把我做成表情包了……”
陶梓沐指着手機上的一張，在她那張經典圖片下方P了一句“請節約糧食”的大頭表情包給江之楓看。
見到這張表情包，他頓時就繃不住笑了，但一看身邊陶梓沐那張陰沉沉的臉，又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繃了起來。
“呃……那你這幾天，還有開過直播嗎？”
江之楓撓着頭問道，聞言，陶梓沐再次將眉頭皺了起來，沒好氣道：“播什麼播啊……都快被人笑死了都……”
“明天再播一次吧，在市中心的商業街上，再播一次吧。”
“幹嘛？你還想看我笑話啊……”陶梓沐努着嘴，不高興道。
“不是，這次你不用出來，播我就行了。”
“嗯？”
聽到江之楓的這句話，陶梓沐頓時滿臉疑惑，就在她還準備問些什麼的時候，江之楓已經吸溜吸溜地吃起了麪條。
“靠，果然像老師說的那樣，男人都是沒良心的狗，嗚嗚嗚。”
陶梓沐再次哭喪了個臉，也不理會依然在埋頭吃麪的江之楓，自顧自地走出了這棟爛尾樓。
然而，在第二天的傍晚，漢夏城中心最繁華的商業街上，陶梓沐還是如約來到了這裡。
江之楓也自然是沒有爽約，甚至還比她早到了幾分鐘。
此時的商業街上人山人海，因爲是晚高峰，所以這裡不單是人滿爲患，光是堵車就已經堵了快半個小時了。
陶梓沐剛一把攝像頭對向江之楓，直播間纔打開沒兩分鐘，上面就飄滿了彈幕。
“桃子，你要節約糧食啊！！！”
“請節約糧食！”
“請節約糧食！”
“請節約糧食！”
“請節約糧食！”
看着這滿屏的標語，陶梓沐真想一頭衝到馬路正中央，隨便讓輛車撞死算了。
但，十分不幸的是，現在還在堵車。
就在她欲哭無淚之時，一直站在馬路對面的江之楓，突然衝到了馬路的紅綠燈下，接着雙手一翻，一縱身便躍到了一輛大貨車的車頂。
他一把張開雙臂，朗聲呼喊道：“全體目光向我看齊！看我看我！”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他的那個方向。
陶梓沐也趕忙舉起手機，朝他那邊拍去。
“小哥這是要幹嘛啊？”
“是不是中邪了？”
“是不是人羣裡有妖怪啊？”
“我開始害怕了。”
“怕什麼，節約糧食哇！”
“嗯對，桃子一定要節約糧食啊！”
“我靠，你們是復讀機嗎？”望着又聊到了這件事的彈幕羣，陶梓沐弱弱地抱怨了一句。
現在的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麻木了。
正當商業街上的所有人，都循聲望着江之楓，連車裡的人都好奇地探出頭去打量他之時，江之楓再次高聲呼喊道：“我宣佈個事兒！”
“他要宣佈什麼啊？”
“不知道哇，感覺好像很重大的樣子。”
“害怕。”
“害怕。”
“請節約糧食。”
現在，當陶梓沐再看到這種彈幕時，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波瀾了，就彷彿這句話與那張表情包都只是過眼雲煙一般。
難道這就是麻木嗎？
她的心情逐漸複雜了起來。
現在，紅綠燈已經由紅色轉換成了綠色，但路上無論是人還是車，都沒有分毫動作。
顯然，現在所有人都想知道，面前這個白頭髮的小子，究竟想宣佈個什麼事。
望着這密集的人流，江之楓漲紅了臉，他用手環成喇叭狀，大聲呼喊道：“我是個傻比！”
說完，他便翻下了貨車車頂，快步朝陶梓沐那邊奔了過去。
一邊跑着，他還一邊沖人羣抱拳道：“OK了，沒毛病嗷！”
然而，迴應他的卻是人羣中一片響亮的噓聲以及一陣哈哈大笑聲。
“文明觀猴！文明觀猴！”
“藝術！太藝術了！”
“桃子，你助手啥時候變得這麼沙雕了啊？”
“妨礙交通啊這是。”
望着這些彈幕，還有那些路人看向江之楓的一陣陣鄙夷的眼神，陶梓沐頓時一陣心疼。
然而，當江之楓走到他身邊，人羣的目光也進而移向了她時，她立刻就臊得滿臉通紅，緊接着一把關閉了直播間，拉着江之楓就飛也似的逃離了現場。
直到他們逃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裡時，陶梓沐才氣喘吁吁地轉向他，嘟囔着問道：“你剛纔幹嘛要幹這種傻事啊？都被別人家笑掉大牙了……”
江之楓聞言，卻是面露微笑道：“因爲這樣的話，就不只是你一個人丟人現眼了，我也陪着你一起丟人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