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剛恢復意識，就感覺到自己正枕着溫香軟玉。他睜開眼睛，就見林子姜已經累得睡了過去，不過還是保持着緊抱着自己的姿勢。
冬天的早晨陰涼得很，而她只穿着單薄的裡衣，隱約記起她昨天給自己暖身的情景，楚越不禁眼底一柔。他連忙拿起一旁的外衣替她披上，又用手臂摟過她的肩頭，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睡得更舒服一些。
低頭卻看她袖口和手上的血跡，讓他不禁眼底一顫。雖然昨晚後來發生的事他記得不太清，但是楚越也知道這一定是被自己所傷！
輕輕拿起她的手，楚越能清楚看到上面一排赫然的牙印。她的整張手和袖子沾是乾涸之後的血跡，可見昨晚咬的傷口有多深。
楚越的心底泛起一陣懊悔和心疼，他忍不住用手輕輕拂過她的傷口，卻讓懷裡的女子輕吸了口氣。
“嘶……”
“本王弄疼你了？”楚越輕聲問向懷裡的女子，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憐惜。
林子姜睜開眼，見楚越已經醒過來，忘了回答他的話就連忙問道：“王爺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啊？還難受嗎？”
“本王沒事了！你昨晚你照顧了本王一夜？”
“額……也說不上！我剛纔還是沒撐住睡着了！”林子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手還疼嗎？”楚越的目光又回到她受傷的手上。
“不疼了！一點小傷而已！”林子姜無所謂地搖搖頭道。
但是楚越卻不這麼認爲，他立馬站起身取了一瓶傷藥過來，給林子姜塗在傷口，又細心替她包紮上。他的動作非常的輕柔，好像對方是一碰就碎的寶貝一般。
等到包紮完，他才又開口道：“把衣裳穿好，本王帶你去個地方！”
“哦！”
林子姜聽話地將披在身上的外衣穿好，正想轉過身來問楚越要去哪兒，卻突然感覺腳下一空，才發覺自己已被他打橫抱起。
“你……你幹嘛突然抱我啊？我自己可以走的！”林子姜略帶抗議地看着他道。
“本王就想抱你！”說罷，楚越不再等林子姜說什麼，便就這樣抱着她走了出去。
帶着霧氣的清晨還是一片灰茫茫，楚越徑直抱着林子姜來到了柏樹林，那情景對兩人來說都有些如夢似幻。
找到一個乾淨平坦的大石頭，楚越纔將林子姜放下，接着他自己也坐到了她旁邊。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林子姜有些奇怪地側頭望着他。兩個人這樣並排着坐在這裡，讓她感覺有些奇怪，好像……關係更親近了一些。
“本王有話要跟你說！”楚越回看了她一眼，“經過昨天，你現在一定有很多疑問！本王準備把
一切都告訴你！”
“之前你已經猜到這片柏樹林是爲祭奠故人，但你一定猜不出這人是誰！”楚越將目光放在遠處的柏樹上，好像是在通過它回憶某個更遠處的景象，“本王種這片柏樹，是爲祭奠我娘！”
“你娘？可是殷太妃不是還活着……”林子姜正一臉疑惑，突然又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等等！難道你跟殷太妃……”
林子姜腦中有一個猜測，卻因爲十分大膽而不好說出口！雖然有些讓人難以相信，但是如果這一點成立，那麼楚越和殷太妃之間的奇怪關係，還有太妃對楚越過分的狠心就能解釋了。
“你猜對了！”楚越已從林子姜的眼中看到了她的想法，“本王根本不是殷太妃的親生兒子！”
“更準確的說，本王不是楚越！而是他的替身！”
楚越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神色不定，他本以爲自己永遠不會說出這個秘密，所以未能事先找到合適的心情來面對這個真相被揭開的時刻！
“什麼？”林子姜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該說些什麼。她雖然也有猜到一點點端倪，但還是掩不住滿眼的震驚。
“那殷太妃的兒子他……”
“他死了！”楚越繼續道，“當年，作爲質子的楚越本就體弱，更別說在北漠遭遇了非人的虐待，所以他死在了回京的路途上！”
聞言，林子姜看向楚越，微微張了張嘴脣，卻沒有說出什麼。
“你是不是想問，本王是誰？”說着，楚越微微垂下了眼，“本王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本王只知道自己自六歲起，就是作爲‘楚越’活着。那時候的本王只是個傀儡，白天要戴着假面具示人。晚上則要待在陰森黑暗的地下室中，只爲學習如何做‘楚越’，如何以他的身份討父皇的歡心，如何更好地成爲殷太妃爭取權利的棋子！”
說到這裡，楚越忍不住握緊了拳頭，目光也頓時冷了下來。即使已經過了那麼久，他現在想起曾經的經歷，那種絕望和痛苦還是如毒液一般滿眼侵蝕過全身。
“漸漸地，本王也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六歲前我是作爲什麼而生活？只偶爾我能在夢中見到小時候的模糊景象，我能見到一個小孩在山野中奔跑的無憂無慮的男孩的身影，還有一身布衣的溫柔女子在喚他回家吃飯……本王曾經應該只是個普通的山野孩子吧……”
說着這一切的楚越依然面無表情，但是林子姜卻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憂傷。
“那後來呢？殷太妃爲什麼要找你做楚越替身？你娘呢？”
“不記得了！本王好像某天醒來就已經被關在那帶着腐味的小黑屋了！我娘……她死了……本王記得她渾身都是血的樣子……”
說着，楚越好像回憶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狂般用雙手撐着腦袋，不停地搖頭。
“楚越，你沒事吧？”
林子姜想要按住他的手安撫他，卻反過來被他重重擒住了肩膀：“是她殺了我娘！”
“她？殷太妃？”林子姜看向他問道。
“沒錯！她爲了讓本王代替他兒子爭奪皇位，所以派人殺了我娘，還在我身上下了噬心奪魄的蠱！讓本王這麼多年像傀儡一樣活着，讓本王活的生不如死，本王一定要殺了她！一定要她碎屍萬段，不得好死！”楚越的眼中泛着滿是殺氣的血絲，讓人看着就不寒而慄。
但是林子姜並未有絲毫的懼怕，反而只覺得一陣陣的心疼和心酸！親眼看着楚越昨天晚上有多痛苦，她多少也有些感同身受。
還有他全身上下滿布的傷口，林子姜以前就覺得那除了戰場上的刀傷以外，還有很多酷刑留下的。楚越曾經經歷過如何非人的虐待，她不敢去想。因爲她實在想象不出，到底是經歷過如何的絕望和孤獨，纔會讓人有如此比寒潭還冷上百倍的目光。
“好啊！報仇！把她曾經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苦千倍百倍的還給她！”林子姜握着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但是現在你一定要先沉住氣！現在首先應該關心的是那個在你身上的蠱……該怎麼才能解？”
“你不在意本王不是王爺的真正身份，反而關心這個？”楚越收了眼中的殺氣，帶着疑惑看着她。
“額……是不是王爺的身份有什麼好重要的？你不還是你嗎？”
聞言，楚越的眼神徹底柔了下來：“本王果然沒有看錯你！”
“可惜本王傾盡全力，卻還是無法找出解蠱之法！這些年來本王無數次闖過了地獄閻羅，本以爲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可如今……卻還是被一個小小的蠱蟲牽着鼻子走的可憐蟲！”
說到這兒，楚越別過臉了！他不讓林子姜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但是低垂的肩膀卻出賣了他滿心的無力。
林子姜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用手輕輕拍着他的背部：“王爺……”
“林子姜，本王不需要同情！尤其是你的！”
“哦！好吧！”
林子姜正打算收回手，卻不料卻楚越一把抓住。
“你知道本王現在想要的是什麼？！”
“是什麼啊？權力？天下？”林子姜道。
“那兩樣東西本王自然會去奪得！但是此刻，本王想要你給的……”楚越看着她道。
“我……我能給你什麼呀？”林子姜逃避着他的目光。
“你的心！”楚越用一隻手掰着她的下巴，強迫她正視着自己，“還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