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城給他這麼盯着有些不自在，別過頭去避開了他的手，初塵先生神色黯然，淡淡地開口，“你不是問我她是誰麼，那個我曾經要娶的人。”
鳳傾城知道他一定會說，所以只是靜靜地聽着，並不打斷，初塵先生對上她的眸子嘴角居然彎出一抹笑，那笑中帶着溫柔和憐惜，“第一次遇見她，四周圍仙氣氤氳，她就在樹下跳舞，舞得梨花盡落，只是一瞬間我的目光便被她吸引……”
初塵先生是回憶似乎被拉回到很久之前，眼底帶着無盡的幸福，“一舞終了，她赤足朝我走來，雪白的腳踝上銀鈴輕響，敲在心頭就像是迷魂的樂聲，她揹着手衝我笑，問我是誰，爲什麼會在那兒，我到現在都記得她那雙閃亮的眸子，所以知道許久之後再見到我都會一眼認出。”
“你說的是靈域？”鳳傾城見他良久不說話，忍不住問道。
“是啊，”初塵先生長嘆一口氣，“從第一次見到她之後，只要有機會我就會去看她，看她跳舞，看她笑，聽她說她的寂寞，漸漸地我習慣了那樣的生活，以至於一日不見她就會茶飯不思……”
“居然有人能讓冷情的你變成這樣，我倒有幾分好奇了。”鳳傾城卸下防備，忍不住笑了。
“跟她一起，是我最開心的日子，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我已經愛上了她，於是我選擇了告訴她，”初塵先生臉上難得泛起一抹紅暈，“令我沒想到的是，她竟然答應了我，當時的感覺就跟做夢一樣。”
“後來呢？”鳳傾城知道那場大婚並沒有如約舉行，“爲什麼青夜會殺她？”
初塵先生似乎被利劍刺穿心口，猛地擡頭，眸子中竟然同時帶着怒火和冰冷，“因爲，他們說她是禍害，說她會害了我，會害了整個靈域和龍族。”
鳳傾城蹙眉，“一個女子，居然會被說成是禍害？她究竟做了什麼？”
“她什麼都沒做，只因爲她見了一個不該見的人。”初塵先生緊握雙拳，“那個人利用了她，卻將所有的罪責都推給了她！”
鳳傾城不語，心中揣測着他說的話，如果沒猜錯的話，他說的那個人應該是聖君，只是爲何自己從未聽青夜或者婉游龍提起過那女子跟聖君竟然有交集？
“我護着她逃走，卻忘了青夜可以找到我，”初塵先生滿臉心痛，“於是，我看着她在我面前死了，到死的時候她的眼底都是不甘和憤恨，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問我爲什麼要騙她……”
“你騙了她？”鳳傾城有些意外。
“不，”初塵先生搖頭，“是青夜，他告訴她我一早就站在他的立場上，我是故意爲了龍族才接近她的。”
鳳傾城倒吸一口涼氣，對於一個深信自己所愛的人而言，這無疑是重擊，那女子想必死得很不甘心吧，“她到底是誰？跟聖君有什麼關係？”
“一笑傾城，再笑覆生，”初塵先生滿目悲涼，“靈池內從此不再有笑聲……”
他此話一出，鳳傾城如石化般怔在原地，“你是說，她……她是……”
“沒錯，她就是青夜口中的妖王。”
鳳傾城平復了下心情，“原來妖王是女的？”
“嗯，”初塵先生點了點頭，“沒有誰說過妖王是男的，而且，之所以稱之爲妖王不過是因爲她有能力操控這世間絕大多數飛禽走獸和人罷了。”
“那你怎麼知道她對你不是一種操控？”鳳傾城突然想起青夜曾說是那女子誤了初塵先生。
初塵先生彷彿被她的話驚到，難以置信地看着她，鳳傾城有些尷尬，“那個……我不過是說說，你別在意。”
“你會嗎？”初塵先生突然發問。
“什麼？”
“你會操控我麼？”
“當然不會，”鳳傾城撇嘴，“我怎麼會對你做這種事，更何況你我現在孰弱孰強都不知道，說不定你操控我還差不多呢。”
“所以，她不會。”
鳳傾城聞言一時間有點糊塗，可是初塵先生接下來的話卻令她呆若木雞。
“因爲，你就是她。”
不得不說鳳傾城顯然不會信初塵先生的話，什麼叫自己就是她？
“你就是妖王，妖王就是你。”初塵先生看出她的懷疑。
“別逗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你不屬於這裡，”初塵先生打斷了她的話，“對嗎？”
“你……”這下鳳傾城真的被驚呆了，可旋即反應過來，“在初塵居，我不知道青夜是神獸的時候曾經告訴過他，所以你知道對嗎？”
“不是，”初塵先生搖頭，“你以爲你爲何會捲入聖君的陰謀？你以爲爲何閻君會找上你？這一切都只因爲你本來就跟這些事有關罷了。”
“我是不屬於這個世界，”鳳傾城正了正神色，“但並不意味着我是你口中的妖王，要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妖王，也沒有見過聖君，在此之前更沒有見過你，藍歌城外初塵居是我們頭一次相遇，我也沒有嫁給過你……”
“只是，你不記得了。”初塵先生擡手輕輕撫過鳳傾城的臉，“等你記得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我不會騙你。”
鳳傾城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她退後一步，“那麼現在，你打算怎麼做？你的立場是什麼？”
初塵先生因爲她的太多有些受傷，他苦笑了下，“傾城，之前我真的不是故意傷你，只是自從你……”可能他覺得這麼說不合適，換了種說法，“自從她死後，我就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能力，而聖君正是利用了這個，我纔會誤傷你。”
“聖君利用？”鳳傾城眉頭緊鎖，“他怎麼做到的？真的因爲他來了嗎？”
“你看到的不過是幻象，”初塵先生扭頭望向熔岩，“他的真身是不可能出現在靈域以外的地方，但是他還有滅魔、無面尊者，還有可以操控的玉髏族、鬼蝠甚至食屍鬼。”
“那他是怎麼影響你的？”鳳傾城追問。
“你。”
“我？”鳳傾城沒太明白，“什麼意思？”
“你以爲玉髏族效命於誰？”初塵先生苦笑，“還有鬼鬼，你又以爲他爲什麼會陰差陽錯地跟着你？”
鬼鬼是妖王座下獸首，這件事鳳傾城是知道的，如果照初塵先生所說，玉髏族難不成也是聽妖王的？見鳳傾城不語，初塵先生繼續說道，“其實起初聖君什麼支持都沒有的，不過那時他還是靈域龍族的王，所以纔會有機會接觸到被關在靈池的妖王，他纔會發現原來妖王可以控制如此多的力量。”
“等等，那滅魔和無面尊者呢？”
“他們也是在那場混戰後纔跟了他的。”初塵先生輕笑了下，“所以你是相信了我說的話嗎？”
“不信。”鳳傾城搖頭，“如你所說，我的確不屬於這個世界，但並不意味着我是你口中的那個什麼妖王，雖然我不知道聖君爲什麼會找上我，但是我一定會讓他爲他所作的一切付出代價。”
“就怕……你做不到啊。”初塵先生目光眺望向遠處，“傾城，你知道麼，她當初就是如你這般單純，覺得靈域皆是善人，他們困住她，她以爲是對她好，直到有一天她想離開靈池，就成了他們口中的大逆不道，而這次聖君蟄伏瞭如此之久後捲土重來，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如果我真的是妖王，你的意思是他是要再度利用我？”鳳傾城挑眉，“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本事。”
“他的本事，你還遠遠沒有見過。”初塵先生垂首，“傾城，如果我說我可以帶你離開這一切，你可願意？”
“代價？”鳳傾城知道他這麼說定然是有所指。
“離開慕千恩，離開所有人，不管這些事。”初塵先生對上鳳傾城探究的眸子，“我可以保證沒有任何人能找到我們，不管是聖君、閻君抑或是青夜他們。”
“既然你能做到，當初爲何不帶她離開？”鳳傾城蹙眉。
“因爲我當初太想和她在一起。”初塵先生道，“卻忘了如果生死相隔，就只剩下回憶。”
鳳傾城不懂他說的話，但是她也不想懂，“對不起，我不會走，哪兒也不會去。”
“你知道嗎？當初她也是這般倔強，她也說自己要跟龍族解釋，要替龍族解決問題，可是最終怎樣，不照樣落得個灰飛煙滅魂飛魄散的下場？”初塵先生眼底帶着嘲弄，“單純如她會那麼做就罷了，看遍世事的鳳傾城竟然也會如此嗎？”
“不是，”鳳傾城堅決地開口，“我並沒有看遍什麼，只是我有自己要保護的人，也許你說的都是真的，也許我是那個什麼妖王，但是我跟她最大的不同便是我有自己在乎，爲此我寧願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這下，輪到初塵先生久久不語了。
鳳傾城嘆了口氣，“初塵，我沒辦法相信你說的這些，但是我希望你知道的是，我當你是朋友，所以不管你說什麼或者做什麼，我都相信你沒有惡意，跟我走吧，不管接下來是什麼，我們都可以一切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