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和李絮在殿中用膳,外頭卻跪着所有伺候九阿哥的人,其中一個就是他的貼身太監,早上被他用劍砍上了右手。
李絮給四爺夾菜,也不說話,知道他心情差。
孩子們裡,除了李絮生的和弘暉弘時弘晝幾個大的是四爺最重視的。小的裡,弘昫出生的時間敏感,正是剛繼位,又加上先帝孝期,便忽略了他。
弘昁……
李絮在不知道爲什麼,也知道四爺極度厭惡馬常在。有那樣一個生母,四爺很難對他有多好。
恭妃養育弘昁絕對是盡心盡力的。也不知道那孩子是受了什麼人的挑唆。
等四爺和李絮吃完,蘇培盛也差不多問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原來是熱河行宮伺候過的宋嬤嬤。
那是從熱河帶回弘昁的時候留下的兩個奶孃之一。
“人呢?”四爺得知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說是一早就被九阿哥送出園子裡了,說是回家探親。”蘇培盛頭低着。
Wшw ▪ttκΛ n ▪c ○ 四爺心裡又是怒,又是欣慰,好歹沒有蠢到家,可惜了這心思用的不是地方。
“奴才已經叫人去尋她了。”蘇培盛補上一句。
四爺點點頭,看着下面跪着的一堆人:“縱容主子行兇,傷了十阿哥,你們一個也別想跑,蘇培盛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一堆人沒有一個敢求饒的,心裡卻只道僥倖。不過是捱打罷了,不至於要命。
“送弘昁回阿哥所,以後無事不必出來了。告訴他,治罪他那好額孃的是朕,皇后並不知情,要是他想得通以後就好生做他的皇阿哥,要是想不通,只要他想,宗室除名亦可。”四爺的聲音淡淡的,帶着幾分疲倦。
李絮忽然很心疼,四爺一定第一次覺得對孩子失望,可是馬常在做的事,只怕還是因爲自己。
弘昁聽了蘇培盛的話,整個人都傻了。
他被圈禁了?甚至……皇阿瑪不惜將他除名?
蘇培盛看着他,心道這孩子怎的好好的日子不過,要出昏招呢。
“九阿哥,奴才今兒託大說句話,打小皇后娘娘是如何對您的?真如您想的那樣,您能長大?”說罷也不管他,徑自走了。
要真是防着你,害着你,你有什麼依仗能長大,一萬個法子治死你。
待奴婢們收拾好的時候,弘昁還呆坐着。
“主子,該走了。”太監拐着腿道。
“我……額娘呢?”弘昁像是驟然之間,六神無主。
“娘娘身子不適,躺着呢。娘娘說……不必相見了,叫主子保重。”太監低着頭道。
弘昁此時才覺得,心頓頓的疼,像是最要緊的東西要丟了一般。他不管不顧的衝出去,卻在正殿門口猶豫了。
想了好久,還是走到窗外,跪着。
“額娘,是兒子不孝,是兒子傷了您的心,兒子知道錯了。額娘保重身子,咱們……咱們會再見着的。”弘昁流着淚說完話,磕了三個頭,便起身走了。
還不夠挺拔的身姿帶着幾分剛毅。
恭妃站在屋裡,透過玻璃看着他,淚流滿面。
“主子別哭了,咱們九爺就是一時想錯了。這不是已經明白了?皇上只是叫他禁足,算不得圈禁,何況爵位都在呢,父子之間鬧一場也是有的,十阿哥不還經常惹得皇上要打要罰的?”宮女扶着恭妃坐下道。
“十阿哥是十阿哥,九阿哥怎麼比的起?他沒有受寵的額娘。”恭妃再是心寒,到底是養育了十幾年的孩子,哪就能真的撂手不管了?
只是經過這一件事,要是皇上以後都不喜弘昁,又要如何?皇后……也不知道會不會記恨,弘昁可是上了榕兒。
“去,給十阿哥那裡送些藥材,再去看看娘娘那皇上還在不在了,我得去請罪。”恭妃擦了淚道。
四爺並未再見弘昁,而是回了九州清晏。
李絮見過榕兒之後,也回了殿中。今日起的太早,又受了驚訝,她就有些累。
一覺睡醒之後,午時都過了。
“主子起來吧,都過了午膳時候了,主子吃點東西吧。”巧珠道。
李絮點點頭,便起來了。
等吃過了午膳,她也不想梳頭,就那麼靠着榻上的大迎枕。
“主子,恭妃娘娘來了。”巧穗進來道。
“哎,叫進來吧。”李絮嘆息,這也是個可憐的,只怕如今心跟油煎似得了,還得來求情,只怕是怕自己記恨了弘昁。
“娘娘……”
恭妃想的很好,要求情,要替弘昁辯解。要說好話……
可是她一見了李絮,卻只覺得滿滿都是委屈。
上首那個女子,年紀比她小,位份高。便是她粉黛不施,頭髮不梳,只穿着家常的竹葉青棉袍那麼歪着。也帶着一種光華。讓人覺得高高在上,不可褻瀆。
可是恭妃就是覺得親切。
她忽然覺得,委屈如此,唯獨有見了這個人才算是有了一絲出口。眼淚如何也止不住。而原本要說的話,卻一句也不記得了。
她該和萬歲爺說她的委屈,因爲那是她的夫君,可是她不敢,也不能。或許李絮不是李絮,那恭妃這一份委屈就該死死的咬着牙扛着。可是李絮就是李絮。恭妃看了多少年的人,怎麼會錯呢?
“唉,你想哭就哭吧,只是別跪着了。”李絮看着下面的女子,眼角的皺紋掩藏不住,一身藕荷色的棉袍顯得她原本姣好的面容有些昏暗,她緊咬着嘴脣,卻止不住淚,真是叫李絮覺得難過。
這世上,你越是傾心對一個人,就越是怕這個人傷害你。這種傷害來的太直接,你將最柔軟的地方對着他,如何抵擋他忽然刺來的一劍?
對於恭妃來說,她一無所有。弘昁幾乎是她的全部。李絮明白她的傷心。
巧珠扶着恭妃坐下,她總算止住了淚。
“臣妾本是來賠罪的,沒成想一見了娘娘就失態了。臣妾的不是。”恭妃灰暗的面容浮起一個笑,蒼白又無奈。
“你肯哭出來,就是沒有當我是外人,你我相交這麼多年了,也該是能實話實說的。”李絮笑着叫人給她打水洗臉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