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佟月菀咬住嘴脣，心臟如同被千萬根針扎一樣，泛起細密的疼痛。
她有些心疼康熙，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曾經多次經歷過喪子之痛的男人。
到了這時候纔會發現，原來自己竟然如此不善言辭，在舌尖上滾來滾去的就是那幾句安慰之詞。
眼神疲憊的康熙也沒說話，只是默默地用大掌覆蓋在佟月菀的手背上。
就這麼過了一會兒，屋子裡的宮人都屏着呼吸低着頭，當自己不存在，佟月菀回過神來，環視一圈周圍，發現只有康熙和自己兩個正經主子。
“德妃呢？”佟月菀皺眉問道。
六阿哥出了事兒，德妃哪怕在禁足當中，康熙肯定也會派人通知她的，怎麼到了現在還沒見有人來？
樑九功張了張嘴，剛想作答。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呼喊。
“胤祚——！！”
佟月菀額上掉下三根黑線。
直播間裡的觀衆也很無語，畢竟承乾宮和永和宮也就是一左一右的隔壁位置，佟月菀到了都好一會兒了，德妃怎麼會這麼慢。
【好傢伙，說曹操曹操到啊，德妃這不就來了！】
【雖遲但到！】
……
衆人聞聲望去，只見德妃髮絲散亂，表情驚恐，跌跌撞撞地從門外踉蹌跑進來。
她一眼看到康熙，整個人朝着他撲過去，雙膝跪地，啜泣道：“皇上，胤祚、胤祚，咱們的六阿哥怎麼會突發重疾……！”
不得不說，美女落淚確實是美的。
尤其還是精心打扮，化了楚楚可憐妝容的美女，更是看一眼就讓人覺得心疼、心軟。
佟月菀眼睛一掃，當下就瞭然地挑了挑眉。
她甚至還有閒情逸致在直播間裡和觀衆們一起水羣，悠悠哉哉地發問：【各位小夥伴們，你們看出啥來了嗎？】
率先回答的大部分都是男觀衆，他們對於佟月菀的提問可以說是一頭霧水。
【啊？】
【什麼就看出來了？看出什麼來了？有誰懂主播的這個問題，出來給個解答啊！】
佟月菀眉眼彎彎，確信了她的觀衆大部分都是大直男。
【來來來，咱們慧眼識茶的姐妹們給各位兄弟們解釋解釋。】
【笑死，你們以爲德妃爲什麼這麼遲才趕到？由地理位置可知，德妃和主播得到消息的時間差距不會超過一盞茶，主播當時可是還換了一身衣服呢，那德妃爲什麼比主播還遲到這麼久呢？】
【接前面的姐妹。因爲德妃並沒有那麼着急，在來之前，她選擇了先化一個我見猶憐的妝容。各位兄弟們，睜大你們的眼睛看看，這樣的德妃是不是和平常特別不一樣？】
【誒，你別說，好像是有點兒哈。看着就是本人，但是吧，又有那麼點說不上來的不一樣……】
【emmm，經過各位姐姐妹妹們的點撥，還確實哈，第一眼看見她就有點兒心疼的感覺呢。】
【害，這就是女生嘴裡的綠茶，懂了吧？你以爲她是素顏，是傷心欲絕？nononono，人家是在算計着你這點兒小心軟呢！】
【結論：恐怖如斯！！！】
佟月菀在德妃進門的時候就已經起身了，這會兒坐在位子上，看着德妃聲淚俱下的表演，頗有幾分趣味。
知洲悄咪咪遞上來一碗熱茶，佟月菀揭開蓋子，低頭輕啜一口。
嗯，一般。
那頭，德妃還在哭泣不止，哀哀叫着皇上。
佟月菀再一側頭，就看見康熙閉着眼睛，眉頭緊蹙，食指不住地敲打着桌面，這顯然是不耐煩了。
“行了，太醫還在裡頭施救，你這做額孃的不僅姍姍來遲，還從頭到尾就沒有問過小六的病情。”康熙忍了又忍，可惜德妃一點兒都不知道收斂自己的行爲，他實在忍無可忍，睜開眼睛沉聲說道。
“你在打什麼小算盤，朕清楚得很。你最好現在就祈求長生天，祈求小六沒事，否則……朕瞧着你也配不上‘德’這個字。”
一句話，立刻就止住了德妃綿綿不絕的哭聲。
小六的情況，她心中有數，只不過是想借此機會求得皇上解除她的禁足，但若是因此降了位份，那可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大大的不划算。
於是德妃低着頭用帕子擋住了眼睛，柔聲說道：“是臣妾過於焦心了，還請皇上恕罪。臣妾心想，六阿哥乃是龍子，是您的兒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好起來的！”
她只是讓宮人在夜晚將窗戶打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讓胤祚的發熱稍微嚴重那麼一點點而已，只要太醫診過脈、吃了藥，人就會沒事的。
想到這裡，德妃藏在帕子下的眼睛斜視了一眼佟月菀，若非小六不慎被胤禛感染了風寒，她也想不到能利用這樣的機會解決自己遙遙無期的禁足呢。
三人沉默地等待着，焦慮的情緒在不斷蔓延。
對於佟月菀來說，胤祚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無法無天的熊孩子，但是熊孩子也是一條命啊，她看了一眼無聲撥動着佛珠的康熙，還有安靜下來以後眉間染上一絲愁緒的德妃，心中暗歎一聲。
她比其他人更早一步知道胤祚的結局，難免感慨。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等佟月菀意識到的時候，屋裡已經點起了牛油蠟燭，亮的恍如白晝。
“吱嘎”一聲，是太醫推門出來了，瞬間三人同時望去。
康熙緊緊捏住手中的佛珠，屏住了呼吸，問道：“……小六、如何了？”
德妃起身探頭望向太醫，如今她臉上的表情再也不是裝出來的了，自從時間流逝，太醫卻一直沒有出來覆命，她心下就覺得不好。
難道、難道她的胤祚……
幾名擅長兒科的太醫互相對視一眼，其中打頭的那名不敢擡頭看康熙的臉色，“回皇上的話，臣等已經盡力，六阿哥他，怕是無力迴天了……”
“不可能！”德妃眼前一黑，耳邊頓時嗡鳴。
幾個太醫安靜如雞，不敢多言，佟月菀和樑九功時刻注意着康熙的表情，見他眼神震驚，一貫冷靜的表情也出現了裂縫，身子晃了晃，佟月菀緊張不已，連忙兩步上前扶住了康熙。
“表哥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