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麟說完這句話就徹底昏迷過去了,侯爺臉色一變,說加快速度。必須儘快送到醫院。血流太多了。
我只能加快速度,只是他說的話讓我特別在意,救蕭楓,蕭楓。有危險?我們此時距離那個牛棚已經有一公里多了。
“轟隆!”
突然。地面傳來一股震動,一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了山林,在我們身後,從牛棚方向傳來的。
我跟侯爺。同時停頓,同時。呆呆地回頭望,牛棚的方向,黑煙漫天。滾滾而上。
“炸藥…”侯爺顫抖着聲線。望着那個方向。
我呆呆地。大腦一片空白。
蕭楓…蕭楓!
“好…真你媽好啊!蕭楓!!!”
侯爺悲痛地怒吼。面上充滿了絕望,逼我們走。是因爲知道有炸藥?逼我們離開,是因爲他本就是要救我們!
可笑,我們卻沒有想到,這裡面可能藏有未知的陰謀。
“原來…‘你沒那個機會了’,是指這個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淚水從我們的眼眶衝了出去。
“我草泥瑪!草泥瑪!蕭楓,你他媽不會跟我們一起走啊?”侯爺猛地站了起來,他眼中佈滿了血絲。
“你帶秦麟去醫院,我去找蕭楓,活我要找到人,死,就算是成了一塊一塊的血肉,我也要把他給找齊。”
“弟兄們都過來了,讓他們幫忙…”我聲音也低沉,感覺喉嚨很啞很澀,我的身子也無法控制地顫抖。
我們沒有爭執,各自分配了任務,走向不同的方向。
我曾負重跑,由教官訓練,揹着二十公斤的東西也可以跑得很快,雖然秦麟有一百多斤,但換作現在的我,也不至於覺得雙腿如此沉重。
我想加快,想要奔跑,可是雙腿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如有兩座山負着。
炸藥,爲什麼會有炸藥…
爲什麼明知道有炸藥,還不肯跟我們一起離開…
眼淚完全無法控制,回憶起薌城的一切,這些都是真的,這些不是虛的!
回憶起海縣的一切,那麼的讓我們痛心,讓我們悲憤。
我們動搖過懷疑過狠心過,可心裡始終爲他留了一點光。
我們一起說:我們,是兄弟。
往事一幕幕,宛如在昨天,就好像吵了一架而已,隔天就能好了。
那一聲巨響,連我們之間的情誼之橋都炸斷了嗎…
“你他媽敢死,我就直奔上海,殺了唐月!盡全力,跟她同歸於盡!”任憑眼淚落下,我大步跨出。
半個小時之後,秦麟被推進了海縣第一人民醫院手術室。我身心皆冰冷地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等待。
濤哥他們趕了過來,面色凝重地問我怎麼回事,爲什麼會出現炸藥,溫局長都親自過去了。
我腦袋裡一片漿糊,只能大意說了一下,隨後讓濤哥拜託溫局長一起找蕭楓的屍體。聽到我說要找蕭楓的屍體濤哥他們愣住了,感到不可思議。
我無暇解釋,我現在,心裡只剩下冰冷。
這條路,充滿了痛。
想起了濤哥對我說的這句話,是啊!
充滿了痛,還不是一般的痛…
我這輩子,只有爺爺這麼一個讓我覺得溫馨的親人,另外的養父母,對我已經如同仇人一般。
剩下的,就是這些兄弟了,可現在呢?賊老天,我唐明哪裡對不起你了啊!
8個小時後,秦麟被推了出來。
“病人體表的傷我們可以處理,問題是病人體內有積累下來內裡傷害,也就是傷在體內,這些,以我們第一人民醫院的條件,沒有十足把握治好。建議你把病人轉到市裡的部隊醫院去接受治療。”
我失神地看着戴着氧氣罩的秦麟。
侯爺沒回來,警方已經撤退了,以旅遊經濟開發進行山體爆破爲由安定了鳳陽村的村民。
沈清悅從病房過來了,她勸慰我,我只是勉強一笑。
天,暗了。
我在陽臺上,凝望着遠方。
天,慢慢亮了。
一個小時,三個小時…六個小時…侯爺沒回來,弟兄們沒回來。
秦麟醒了,我回病房看他。
“蕭楓…蕭楓呢?”秦麟第一時間問我,我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你好好修養,好一點了就把你轉到市區的部隊醫院去。”我勉強笑道。
突然,秦麟哭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用,我還沒開始混起來,就被唐月抓了,被用以威脅蕭楓…蕭楓有把我救出去過一次…可是我沒用,我還來不及聯繫你們,就又被抓了回去。”
我驚愕,心臟都快要在一瞬間停止跳動。
“可是…爲什麼他不告訴我們?那樣…我們可以救你啊…”
秦麟哭得更加痛苦:“因爲,唐月還抓了第二個人,那是一個小女孩,才兩歲多…你知道她是誰的女兒嗎…沈明輝,海縣地下世界的傳奇沈明輝的女兒…他一直,一直在保護他的女兒…”
一旁的沈清悅雙目都被錯愕所填滿。
“不…不可能…哥哥他有孩子?”
秦麟看了她一眼,艱難地道:“被蕭楓藏起來了…她連姓氏都不敢用沈,可是…還是被揪出來…她跟我關在一起,你沒有救出他嗎明哥?蕭楓就是爲了這個小女孩,纔不敢通知你們啊…”
我無力地靠在了牆壁上,腦袋痛得要崩潰。
沒了,全沒了…
難怪蕭楓那時候出現,直接就要趕我們走。
秦麟也像是明白了什麼,忍不住哽咽起來:“我…我說暴徒爲什麼用那麼堅硬的鎖鎖住小茗…原來是爲了不讓人救走…”
我無力地坐在地上,道:“秦麟…那個牛棚周圍,有炸藥…”
病房安靜了剎那,秦麟突然瞪大了雙眼,整個人要坐起來,疼痛讓他慘叫,他才躺了回去。
“不,不可以,她才兩歲,兩歲啊…”沈清悅也捂住嘴巴,淚如雨下。
侯爺,回來了,一臉的麻木,如同行屍走肉。
“侯爺…”我顫抖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把一袋碎片扔在了我的面前。
一堆黑色的碎片出現在我面前。
“找不到了…槍都碎成這樣了…”侯爺無聲地落淚。
我則是呆呆地看着這堆碎片,這是蕭楓救了秦麟時的那把槍。
病房裡,充滿了悲慘的氣息。
濤哥他們過來,張了張嘴,最終,也是有口難言。
我跟侯爺,花了兩天的時間處理海縣的事情。
我站在沈明輝創立的公司大樓內,透過玻璃牆看下方的車水馬龍。
一雙柔軟的手,輕輕地從背後抱住了我。
“你說句話好不好…”少女的聲音,帶着哽咽,我痛苦,她跟着痛苦。
“我們回薌城好嗎?這裡太傷心了…你在這裡,一點笑容都沒有了…”她已哭泣,帶着心疼的乞求。
我沙啞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她把我轉過身,看着她的臉,我的心絃有些鬆動。
她的臉頰掛着淚痕,而後踮起了腳尖,輕輕地吻.住了我。
這幾天的痛苦和壓力,一直都被一堵牆擋着,但這一刻,這堵牆崩潰了。
“沒關係的…我可以…”
火焰,剎那間被點燃,我將葉紫嫺橫抱而起,進入總經理休息室。
…
從那之後,第七天。
沈清悅,突然找上了我,她整個人變了很多,哥哥的孩子,她一面都沒有見過。
“我要海縣,你是否給我?”她進來,一改之前的性格,直接了當。
我愣了一下,隨即一笑,賭約,是我輸了,侯爺贏了。
“可以,這本來,就是屬於沈明輝大哥的。”
我淡淡一笑,而後,把侯爺叫了過來,還有濤哥他們。
“本就應該如此。”侯爺神情麻木,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這家公司。
他連跟我的賭約都不提了…
“海縣是清悅的,更是你們的,隨時可以來這調兵遣將。”
我們沒有讓濤哥他們送,因爲,我怕我們忍不住大哭,海縣,是我們的傷心之地。
我們不可能自己開車,不過,大排檔的老王來送我們,他開一輛大奔送我們回去。
我們在海縣高速路口停了下來,四個人,同時看着這座城市。
“回去吧…”站了一個多小時,侯爺艱難地道。
再見,海縣。
再見,悲傷之地。
背後,有着腳步聲響起,熟悉的聲音,讓我們的血都彷彿在一瞬間凝固。
“呵呵,一起來的海縣,回去的時候不帶我,是不是忘了我了?重新給你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蕭楓,綽號皇子。”我們僵硬地、慢慢地,轉過身子,驚愕,狂喜,眼淚,全在這一瞬間。
面前,站着一個全身包得像木乃伊一樣的傢伙…
但那熟悉的眼神,微微上揚的脣角,帶着些許的冷傲,讓我們差點跳起來。
“裝逼男!我草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