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纔是一家一國”
聽了這話,姐妹閉上眼睛又睜開,彼此相視羞赧又是心安,驚雨更是微微顫慄埋首在他懷裡,輕聲說：“君父來信問過我們意思,我們也是這樣迴應。”
“哦？”葉青思索着岳父的一貫風格,確實也是放養而非強迫,低首看去,心裡更是暗歎——只難消受美人恩吶
想到還有一個明玉郡主,爲了在自己面前爭些地位,更是自己一個個闖入下土,寧可寂寞數百上千年（下土時間）,更覺黯然。
“吶……夫君你知道的,前些時日水府體系內部兩大勢力對峙只是個開始,以後只會更嚴重……”恨雲摟着他的脖子,輕嘆：“母妃也是人族女修,她私下裡和我們說過,人龍矛盾淵源之深要上溯到一百萬年前。”
“第一代龍神應大氣數崛起,成世界主宰,奴役萬物,不僅僅是人族。”
“人族受天地氣運,受到奴役時期開始,到道門三位帶領人族與百族聯盟反叛龍族,相互廝殺數萬年。”
“再到三位道君成功弒殺龍神,又到黑帝收服龍族,兩族一代代血仇雖隨最後龍族戰敗屈服而埋葬在歷史塵埃裡——如果是凡人族羣,隨着通婚聯姻到最後融成了一體就無所謂,但仙人壽與天齊,存活到現在的不少,問題就來了
葉青摸着她們的手心,稍溼漉漉,不由握更緊些,聽她們繼續講下去：“黑脈積蓄王道的特性,同等資質、羽翼、資源條件下越是活得久,力量層往往越高,恰是這樣兩班相互間血海深仇的天仙佔據黑脈高層,而部分地仙也都這樣,許多沒有隕落但有着師長、親友、道侶隕落,焉能將仇恨說放就放？”
葉青能理解這種特殊,沉吟：“我聽大司命說過一次八卦,這相互怨氣,黑帝仙朝時期也曾試圖調節過？”
驚雨輕輕頷首,柔順的髮絲在他眼前晃着,散發清爽的水潤氣息,聲音沉靜悠遠：“確實這樣,帝君當年崛起也算雄才大略,構建了人治陸、龍治海、人龍兩族一同在朝爲官的基本格局。”
“以當年黑脈王朝尚未萎縮時期的興起之勢,甚至可以說初步成功將矛盾壓制在高層,以當時最強青帝見證,讓兩族各天仙立誓不將矛盾傳遞到後人,按說這樣下來也能淡去。”
但是？
葉青心忖敗事容易成事難,已預感到接下來的轉折,果聽她說：“但……不幸的是那個時代也恰是青帝和我們帝君聯手對抗道門,主次矛盾由人、龍矛盾轉向人、仙矛盾,只需看看帝君力量匱乏下,不得不摒棄前嫌收服宿敵我們龍族爲己用,就可知道當時死敵的三道君會怎麼應對。”
“道門仙人裝作黑脈仙人刺殺龍族、假扮龍族吞吃黑脈仙人、煽動人族滲透海洋、煽動龍族滲透內湖,甚至在黑脈仙朝早期成功挑起了一次龍族起義反抗人族暴政,也就是曾縱橫北地的太平湖龍帝——後來封印太平湖,直接將縱橫北地大湖縮水至三分之一,以及對我們君父的忌憚,其實就是這種延續。”
葉青聽得眯起眼睛,最後這項劇目比較滑稽,道君本身就是帶領百族對龍族造反起家,又讓龍族對人族造反,可謂是深通隨機應變——按自己青脈縱貫時光的視角來看,諸這樣各種往人龍兩族眼睛裡摻沙子,挑撥黑脈內部矛盾的嘗試,無疑爲之後升級到挑撥五脈矛盾積攢了豐富而成熟的經驗。
驚雨不敢置評高層的做法,只委婉說：“這難說誰對說錯,更多是仙朝和道門間的生存道路之爭,你死我活的不擇手段並不爲奇,但造成歷史遺留後果就是錯過了化解宿仇的最佳時期。”
“聽君父講過青脈黑脈長久以來休慼與共,當年受你們青脈帝君的感染影響,黑脈老一輩天仙還是很有風骨,誓言後就沒有再刻意傳遞舊怨,但新生兩族仙人之間因新的戰爭產生了新的仇怨,擴散到了地仙、真仙……”
“整個黑脈的兩大羣體都相互敵視時,就病入膏肓、進而擴散到全身,矛盾已無可化解,隨着黑脈仙朝結束,黑脈內部分裂局勢就再無可挽回,全靠帝君以能轉化黑水爲一大資源的壟斷鎮壓矛盾、穩定氣數,指望着以後能徐徐積蓄到黑脈道君,就能從根本上彌合,各天仙也都被帝君的力量說服而配合……”
水底的波光寂寂照在牀頭,聽着夫人的溫聲軟語,坦誠她們那一脈的歷史淵源,葉青總算明白了最近黑脈人龍兩族鬧得紛紛揚揚的原因,再想到那位黑帝曾努力失敗的嘗試,就是前車之鑑不遠,不由稍遺憾：“這樣說來,現在黑帝佈局失敗而隕落,等於這條路宣告失敗……難怪青鸞仙子說若非外域大敵當前,十九天仙本體都會親自下降,大打出手。”
道門之所以一反常態沒有繼續挑撥,或也是因外域大敵當前,形勢已變,否則還樂得推波助瀾讓黑脈就此分裂。
大司命的猜測,青鸞仙子的透露,太平伯的評價,兩位龍女夫人的淵源揭秘……各方面信息彙總流轉,川林筆記分析推演着,隱隱間驅除某種迷霧,似乎看到最近動盪紛繁時局背後一隻堅定有力推動的巨手
“是……帝君？”
只這驚鴻一瞥,不由讓他更深理解了本脈大盡量用利益手段攏住黑脈兩大派系的原因,付出的只是點利益讓步,得到的是人心向背,爲剛剛修改的天庭憲法做了一次示範榜樣,但驚人的是帝君做了的這樣大勢引導,竟也形成氣運迷霧讓自己人都不知不覺……這是何等手段與心思？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這瞬間升起的佩服敬慕,葉青感覺自己在坑人事業上要學的還有很多。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這算計已不是信息不對稱的陰謀坑人,甚至也不是請君入甕的陽謀坑人,而是走的大勢垂範,遺澤深遠的漫長時光視角……人不知其功,仙不知其功,然天地記之……這一年年天眷積累深厚,難怪當年能獨力支撐扛過道門打擊,只可惜現在大劫是外域進攻,沒有投鼠忌器之慮,一切瓶瓶罐罐都可砸碎,天眷本身都被敵人無視纔有前世隕落之變,也證明天眷要進一步轉化爲力量纔可面對所有。”
葉青沉思着,摟緊龍女姐妹的身子：“聽你們這樣說,我更堅定接下來的計劃。”
恨雲轉了轉腦袋：“嗯？”
“不止是海洋,而是整個立體開拓計劃的核心……其實就是你們,芊芊已成青脈仙人,兩位姐姐也成黑脈仙人,接下來就差白、赤、黃三脈了……鈴鈴我放在下土,以殺伐成長,整個暗面國戰凝聚的金氣不多,但都集中供給她成長”
“子楠和蟬兒一體雙魂,先成暗面月鏡,再成陽面日鏡,也是既定的道路……靜兒留守中土的樊州洞天,汲取黃脈——咱們東荒不合適,但因黑蓮事變於此而未佈置改制,樊州純正土德資源最適合她,也是獨享。”
“咦,夫君這是……”驚雨疑惑起來。
“我在爲五脈仙池共鳴做準備你們都知我道路奇特,與你們都可共鳴,這利於雙修,但其實敝處更多,畢竟真仙也就罷了,到地仙沒有誰是單靠雙修能積累完成,就算可以也太慢太耗時了……”
“東荒大陸的漢國,雖行青制,日後無論是國祚,還是體量,都十倍於赤黃之制,但這是千年內徐徐吸取,非一時能得。”
“而且現在,還要鎮壓和轉化灰黑怨氣,更抽不得。”
“別的計劃,都也有同樣問題,緩不救急。”
“要是給我千年時間,我敢說別說地仙,就是天仙也可期待。”
“但是,現在就是缺少時間。”
葉青苦笑着,別看現在不過七八年時間,自己由凡人晉升到真仙,讓人羨慕嫉妒恨,可晉升地仙原本就要海量資源,自己晉升五德地仙更需要將五座仙池都晉升,消耗的資源是普通地仙五倍
雖有川林筆記推演領悟,再是領悟境界也必須解決海量資源鴻溝的問題,東荒立體開拓計劃未完成前,葉青是不指望自己能快速抵達五德地仙……那麼,就此錯過爭奪大艦隊主帥的機運？
這又太叫人不甘心,於是一方面道境上籌備,汲取些地書與天書合化,可成小世界胎膜,也即未來天仙種子……一方面實力上突破,培養自己道侶成真仙,以五脈仙池共鳴助推至假格地仙,就成了最佳選擇。
而這,纔是整個東荒立體開發計劃的核心,區別呈遞給青脈高層的表面計劃,更區別於帝君提案的局部超級下土計劃
計劃的核心,就是五脈仙池共鳴助推到假格地仙,就是自身力量,葉青始終謹記這是偉力歸於自身的仙道世界。
已經失去預知,而接下來即將迎來攀升到第二波的戰爭烈度,能不能在半年內爭取到大艦隊主帥資格,全看自己這計劃能否成功,這半年將會是決定命運一次關鍵。
“靜妹妹她們……會成功。”驚雨這樣說,垂目看向了自己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