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瓜爾佳氏好心情相反,舒穆祿氏一路陰沉着臉回到杏花春館,看到她一言不發樣子,如柳接過宮人遞來香茗奉上前道:“主子先喝口茶消消氣。”
舒穆祿氏看也不看她,徑直道:“我喝不下,先放着吧。”
如柳曉得她被劉氏擺了一道,心裡不好受,逐勸道:“主子,事已至此,您再生氣也無用,倒不如想想後面事。”
雨姍嘴地接過話道:“是啊,主子,也許這是一樁好事呢。”
“糊塗!”舒穆祿氏瞪了她一眼,喝道:“你以爲謙嬪是什麼人,她會讓我佔到好事嗎?”
雨姍不解地道:“可謙嬪不是將七阿哥過繼給主子了嗎?或許她是真心想與主子交好呢!”
如柳一旁搖頭道:“你也不想想,七阿哥是從謙嬪身上掉下來肉,無緣無故送給主子做什麼,她又不是得了失心瘋!”
雨姍委屈地扁嘴道:“可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事啊,主子如今雖當寵,但是一無身孕二無孩子,現有七阿哥傍身……”
“傍身?”舒穆祿氏冷笑一聲,連聲道:“我怎麼覺得像是催命多一些,無端多了一個小阿哥這裡,往後事情還不曉得有多少。萬一有個頭腦腦熱,宮裡該傳我虐待七阿哥了。”
這一番話說雨姍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道:“可人都已經塞過來了,又不能往外推。”
這纔是舒穆祿氏煩,瞥瞭如柳一眼道:“你向來有主意,倒是說說這次該怎麼辦?”
如柳思索道:“依奴婢說,既來之則安之;只要好好照料七阿哥,想來出不了什麼事,然後主子就可以慢慢弄明白,謙嬪到底打什麼主意。”
“也只能這樣了。”正說着外,屋外有人走了進來,前面那人正是金姑,她手上抱着一個裹襁褓中嬰孩。
“來得好!”舒穆祿氏輕喃一句後回到椅中坐下,看着金姑進來,然後屈膝向她行禮,“奴婢給慧貴人請安,慧貴人吉祥。”
盯着金姑懷裡那個嬰孩,舒穆祿氏眼皮一跳,客氣地道:“姑姑請起,想不到姑姑這麼就將七阿哥抱過來了,怎麼不讓謙嬪娘娘多抱一會兒。”
金姑滿面笑容地道:“娘娘怕慧貴人惦念所以催着奴婢來了,再說都一個園子裡,娘娘若是想七阿哥了,隨時可以過來不是嗎?”
舒穆祿氏笑笑沒有說話,金姑見她不接孩子,便將弘旬交給隨她一道來一個婦人,“啓稟貴人,這是負責七阿哥奶水成嬤嬤,至於其他一些人,都是負責侍候七阿哥,娘娘怕貴人這裡人手不夠,所以便讓奴婢都帶來了,還請貴人代爲安置。”
舒穆祿氏起身走到成嬤嬤跟前,看着其懷中熟睡弘旬,這個孩子似乎特別喜歡睡覺,難得有看到醒着玩耍時候,點頭道:“娘娘有心了,請姑姑回去代我叩謝娘娘。”
金姑答應道:“貴人放心,奴婢一定轉告,貴人若無其他吩咐,奴婢先行告退了。”
金姑離去後,舒穆祿氏將孩子抱到懷中,孩子很輕,抱手裡並沒有什麼份量,當護甲摩挲過孩子幼嫩臉頰時,他似乎有些感覺,眼皮動了一下,但並沒有睜開,倒是嘴裡發出哼哼聲音。
舒穆祿氏將目光從弘旬臉上移開,掃過畢恭畢敬站跟前成嬤嬤道:“你們幾個以前做什麼,到了我這裡還做什麼,我不會額外讓你們多做什麼,但你們一定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把七阿哥給我照顧好了,若有一點差池,我唯你們是問!”
成嬤嬤聽出她後一句話中凌厲,連忙道:“請貴人放心,奴婢等人一定會好好照顧七阿哥。”餘下人也紛紛應聲。
舒穆祿氏微一點頭道:“記着就好,把七阿哥抱下去吧,我晚些再去看他。”
成嬤嬤等人唯唯諾諾下去後,舒穆祿氏頭疼地撫着額頭,心裡說不出煩悶,明知那孩子是個隱患,又不能往外扔,這種感覺,真是讓她厭惡不已。
與之相對則是劉氏,當金姑空着雙手回來時,她撫着胸口長出了一口氣,隨即渾身發軟地跌坐椅中,神色鬆馳之中又着一絲悲傷,揮手命金姑與海棠以外人出去後,她哀聲道:“金姑,我是不是這世間狠心額娘?”
“不是,主子是迫不得已纔會那麼做。”這般說着,見劉氏還是神色不展,金姑又道:“奴婢剛纔送七阿哥過去時候,他一聲都沒哭,可見他並沒有怪主子。”其實弘旬自出生後,就多沉睡中,極少有哭泣或是睜眼。
“當真嗎?”劉氏心裡明白金姑是有意安慰自己,還是不住追問。
金姑撫着劉氏肩膀道:“都說母子連心,自然是真,七阿哥很懂事,他曉得自己活不長久,與其這樣沒有意義離去,全不若助主子一把。”
“弘旬……”劉氏悲呼着欲要落淚,金姑蹲下身道:“主子,您不可以這麼難過,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將七阿哥過繼給慧貴人只是第一步,第二步纔是至關要緊,咱們一定要七阿哥夭折之前動手。”
“我知道。”劉氏強行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眼淚,平息了一下心裡悲傷後道:“對了,你剛纔送去時候,舒穆祿氏說什麼了嗎?”
金姑如實道:“沒有,不過奴婢看得出,慧貴人對主子有所懷疑,並不願撫養七阿哥。虧得主子想要讓皇上下旨,否則慧貴人未必肯就範。”
劉氏點頭之後,轉向海棠道:“上次何太醫來時候,說弘旬多可以活到什麼時候?”
海棠回想了一下道:“回主子話,何太醫說小阿哥現有人蔘吊着元氣,應該可以撐到雙滿面之前。”
“雙滿月,也就是說,咱們還有一個月時間,我倒要看一看,她到時候,怎麼逃過此劫。”說到後一句,劉氏聲音裡透着滲人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