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樂戶穿上那身做衣裳,左瞧右看,有着幾分興奮,管這些衣裳料子是粗麻布,手工也算不得好,但好歹是衣裳,像他們這樣jian民,一年都不見得會做上一件,如今能免費得一件衣自是高興。
唯獨石生神色有些不自覺,他認出送衣裳過來其中一人正是當日跟候慕白身邊杜大同,擔心他會認出自己繼而找麻煩,幸好杜大同只是掃了他一眼就離開了,什麼也沒說,彷彿沒認出他來,令石生暗鬆一口氣。
等了一會兒,外頭傳來鞭炮鳴空聲音,石生曉得這是夫家迎娘轎子到了。果然,小樓裡傳來喧鬧聲,喜娘背了一身鳳冠霞帔候大小姐下來,李嬤嬤扶旁邊,身後還跟着一干丫頭,前面兩人打扮明顯勝過他人,應是候大小姐陪嫁丫頭。因爲覆着紅蓋頭,沒人看得到這位候大小姐長相,只覺其身姿玲瓏有致,想來容貌應也是絕美無瑕。
早候小姐下樓時候,石生與那些樂戶就已經按着之前吩咐賣力地吹奏起喜樂來,然後分成左右兩簇擁着娘子去前廳拜別父母,走出長廊時,有一個小丫頭不小心撞了石生一下,她捧手裡錦盒不小心落地上,掉出一對雙耳同心白玉蓮花佩。
小丫頭站那裡使勁地揉着肩膀,口中埋怨道:“怎麼走路?這麼大地方也能撞到人,眼睛瞎了不成。”
明明是她撞了人,卻那裡一通埋怨,石生急着要追上前面離去人,沒功夫與她理論,只匆匆將那對玉佩裝進錦盒中遞還給她。
娘子拜別雙親後繼續由喜娘揹着坐上花轎,到夫家之前,娘子腳是不落地,即便是之前拜別父母時,底下也鋪了紅毯。
娘子上轎後,一干陪嫁人等都跟後面,至於石生等人也跟後面,他們要一路吹奏,直至娘子到夫家之後,這趟差事纔算完,也纔可以回來領銀子。
候大小姐夫家乃是鄰鎮首屈一指大戶,從青江鎮過去,足足走了半天才到,那邊已然大開流水席,只是石生這等jian民是不被允許上桌,只給了一碗酒水就打發他們回來了。
等回到候府,已是入府時分,雖然辛勞一日,但衆人心中皆是十分歡喜,二錢銀子啊,足夠他們用很久了,甚至可以有餘錢去買點肉腥嚐嚐。
到了裡面,一個接一個上前領銀子,石生跟鄭叔後面,然後發銀子小廝聽到他名字時,臉色驟然變了,朝身後一干青衣小廝揮手道:“來啊,把這個膽大包天賊人拿下!”
那些小廝彷彿早有準備,一聽這話,立時拿了繩索上前,石生回過神來之前將他綁得結結實實。
“你們無端抓我做什麼?”石生慌張地問道。
“無端?”迴應他這句話是從暗中走出來杜大同,只見他走到石生面前,揮手就一巴掌,惡聲道:“好你個jian民,上次街上對咱們公子不敬,公子念你無知已經放過你一回,如今竟然還敢來咱們候府裡偷東西,真當咱們候府好欺負不成?”
“我沒有!”石生忍着右頰疼痛道:“我沒偷過任何東西。”
“到了這個時候還這裡狡辯,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杜大同惡狠狠剜了他一眼後道:“把小香帶上來。”
不一會兒,一個眉清目秀丫頭被帶了上來,正是候大小姐出嫁那會兒,撞到石生那個小丫頭,她一看到石生就激動地指着他道:“就是他,杜哥,就是他偷了公子送給大小姐那對雙耳同心白玉蓮花佩!”
“我沒……”石生剛說了兩個字,另一邊臉頰又狠狠捱了一下,杜大同瞪着他那對三角眼冷聲道:“沒問你話!”
小香杜大同示意下道:“白天大小姐出嫁時候,我奉了公子命令去將他那對雙耳同心白玉蓮花佩拿給大小姐。那玉佩是公子問別人求來,猶爲珍貴,一直到今日,公子才遊說那人肯賣,公子一拿到手就讓我給大小姐送來了。當時正“聽潮閣”-,遇到花轎來接大小姐,樓下人很多,我一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那對玉佩就掉了出來。我當時被撞得很疼,等我回過神來時候,那人已經將玉佩裝回錦盒中遞還給我。等他走後,我想要打開再確認一下時,卻發現錦盒裡面已經沒了玉佩蹤跡。”
聽她說完,杜大同又道:“小香,你說撞你那人穿着樂戶衣裳,那你認清楚,是不是現被綁着這個人?”
小香十分肯定地道:“就是他撞了我,他燒成灰我都認得!”
石生連連搖頭,慌張地道:“我沒有,我是見到過一對玉佩,但當時就給你裝到錦盒中了,你也看到了,怎麼可能會偷。還有,那時候根本就是你撞我。”
“你這個jian民,死到臨頭還那裡滿口謊言!”小香氣急敗地指着石生,隨後又對杜大同道:“杜哥,這個jian民狡詐得很,你趕緊搜搜他身,看玉佩是不是還他身上。”
“我沒有拿過你們候府任何東西,你們不要冤枉好人!”無端被人當成了賊人,石生又氣又怒,只是他喜怒候府之中根本不被當成一回事。
杜大同隔着繩索將石生渾身上下搜了個遍,並沒有發現玉佩蹤跡,不過卻發現了一朵形似蝴蝶花朵,杜大同冷笑道:“你剛纔不是說沒拿過候府任何東西嗎?那這朵花從|搜索看|何而來,可別告訴我是外面隨便踩,這種花叫玉蝴蝶,整個青江鎮只有候府纔有。”
石生沉默了一會兒低頭道:“我……我只摘過這朵花,別當真沒拿過。”
“哼,你以爲我會相信你話嗎?”杜大同一把揪過石生衣襟冷聲道:“再給你後一個機會,把玉佩交出來,否則休怪我不客氣,打死你這樣jian民就跟打死一隻狗一樣,甚至比狗還不如,因爲連銀子都不用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