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起身自寶座中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允禵幾人,“怎麼,你們還有事嗎?”
允禩與允禟是因爲允禵執意不肯離去才無奈留下來,所以聽得胤禛發問,皆將目光轉向了允禵。
允禵仰頭,眼中有着極力掩飾依然泄露出來厭惡,高高上那個人本來是與他們一般身份,可一朝得勢之後,就凌駕於所有人之上,用那種讓人痛恨姿態看着他們,“是,臣一直有一件事不明,想向皇上問個明白。”
胤禛沒有說話,只是以目光示意其說下去,允禵極力挺直了背脊,問出他憋心中許久話,“臣想知道,臣究竟犯了什麼錯,自皇阿瑪病逝回京之後,皇上不止卸了臣撫遠大將軍一職,還將臣一直囚禁府中,連皇額娘面都不得見上一面。”
“十四弟,皇上之所以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好,你莫要錯怪了皇上。”允祥不想他與胤禛衝突太甚,插嘴說了一句,豈料他話音剛落,就見允禵面目猙獰地喝斥道:“閉嘴,我沒問你話!”
胤禛劍眉一皺,不悅地道:“允祥是你兄長,怎可如此無理,還不趕緊認錯?”
“臣沒錯。”允禵本就看不慣允祥所作所爲,如今又氣頭上,哪裡聽得進去,迎着胤禛目光倔強地道:“臣與皇上說話,他有什麼資格插嘴?”
“不管怎樣,他都是你十三哥,你不該如此狂妄無禮。”話音稍稍一頓後,胤禛拂袖轉身,背對着允禵道:“該答允祥已經替朕答了,你可以回去了。”
允禵只覺得荒謬無比,囚禁他還說是爲他好?簡直就是一個笑話,起身,望着胤禛背影一字一句道:“這樣回答皇上不覺可笑嗎?”
“十四弟,胡說什麼,還不趕緊跪下。”允禩聽他說得不像話,低聲喝斥着地,無奈允禵根本不聽勸,站那裡一動不動。
胤禛背身後手動了一下,卻未回頭,唯有低沉聲音殿內緩緩響起,“你既然不相信,又何必多此一舉來問朕。允禵,你從來就沒相信過朕對嗎?”
“臣只是不知該如何去相信皇上,畢竟皇上連遺詔都可以僞造不是嗎?”
面對允禵突然冒出來驚人之語,胤禛豁然回身,眸光犀利而陰冷,咬牙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怎麼皇上敢做卻不敢認了嗎?”允禵此刻已是豁了出去,根本不乎這樣頂撞會爲自己帶來什麼樣後果。
他已經受夠了日日只能看到同一片天空憋屈,雖然活着,卻僅僅只比死人多一口氣罷了。
胤禛目光緩緩自允禩身上刮過,那種蘊含深處冷意,即使心思深沉如允禩,也不禁低下了頭,不敢再與之對視。
將目光轉回到允禵臉上時,胤禛凝視片刻道:“你既然問了,那朕就回答你一次,朕不曾矯詔不曾奪你位,這皇位確確實實是皇阿瑪傳給朕。”
允禵嗤笑一聲,這樣神情令胤禛心寒,曉得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想到這裡,胤禛搖搖頭,黯然道:“回你府裡去。”
“我若不回去,皇上是不是準備殺了我?”到了這個時候,允禵連一個“臣”字都不願用了。
“老十四,不要太過份!”胤禛眉眼一分分冷下去,凡事皆有個底限,允禵很明顯正越過這個底限。
“何謂過份?臣死了不是正合皇上心意嗎?”允禵一步不讓地望着胤禛,那份厭惡已經不再費心掩飾。
“死?”胤禛冷冷重複着這個字,自上面一步步走下來,每一步落臺階上都有沉重聲響空曠乾清宮迴盪。
當兩人面對面站一起時,允禵剛要說話,脖子忽地一緊,被人狠狠掐住,而掐住他人不是別人正是胤禛。
“允禵,不要以爲朕不會殺你,憑你們這次所作所爲,就算一個斬立決也是輕。”他對允禵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那皇上就殺了我吧,左右這樣活着也沒有意思。”允禵忍着窒息感覺咬牙說道,他受夠了,真受夠了,與其這樣屈辱且沒有頭活着倒不如一死來得痛。
“你!”胤禛沒想到允禵如此冥頑不靈,怒意一盛之下掐允禵脖子上手不斷收緊,允祥見勢不對,忙上前勸道:“皇上息怒,十四弟想是一時糊塗,並非有意冒犯聖顏,還請皇上念他初犯份上,饒過他這一回。”見胤禛不理會他,允祥微微發急,跪下低聲道:“還請皇上看太后面上,饒十四弟一次。”
聽得太后二字,胤禛眸光一滯,倏然自那種不可控制盛怒中回過神來,盯着已經不能說話允禵緩緩鬆開手。
脖子上手一移開,允禵立刻大口大口吸氣,心有餘悸地撫着裂痛脖子,剛纔那一刻他真以爲自己會這麼死去。
一直以爲乾脆死去比屈辱活着好,可是真到了瀕臨死亡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害怕,害怕死,害怕去那永遠籠罩着黑暗未知彼岸。
“來人!”胤禛大喝一聲,兩名侍衛應聲而入,等胤禛吩咐。
胤禛深深看了允禵一眼,朝侍衛道:“將十四阿哥帶回府去。”
“嗻!”兩人齊聲答應,走到允禵身邊一邊一個扯了他胳膊道:“十四阿哥得罪了。”
“我自己會走。”允禵用力甩開兩人手,自己一步步往外走去,這已是他僅剩後一點尊嚴了。從宮門外照進來太陽他身後投下一道孤寂無望影子,可以想見,終允禵一生,也不會再有什麼作爲了……
他走後,允禩與允禟也一同告退,望着允禩離去身影,允祥緩緩道:“八哥將老十四也給當成了一枚棋子。”
“朕知道。”胤禛冷然說着,垂身側雙手捏得格格作響。
康熙是明明白白傳位給胤禛,這一點不論是臨逝前傳召還是後來遺詔,都明白無誤,可是允禵卻說胤禛詔矯,認爲他奪了本該屬於自己皇位,可想而知,必定是允禩故意誤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