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嘭!嘭!嘭!嘭……
體型龐大的鑽山獸半身已然探入山脈中,此獸頭上生長着鋒銳的獨角,兩爪虯結有力,生來就是爲了鑽洞之用。
鑽山獸血裔在地脈之中穿梭自如,常將山嶽下方挖得千瘡百孔,引發地動山塌,本是有害的妖獸,見之便要狙殺。但後來有人族修行者將之捕捉豢養,專門用來開採各類堅硬礦脈,效率遠勝過法器,倒成了價值連城的寶貝靈獸。
不多時,這隻鑽山獸就已經全部嵌入山體,打洞的聲音也逐漸沉悶,只剩下一條長尾在外嘩啦啦掃蕩砂石。
“鎮山石礦脈極爲堅硬,即使有鑽山獸在,速度也快不起來。想要採到足量的鎮山石,估計得一年半載的。”林北叉腰站在遠處,盤算着說道。
“足夠了。”楚樑在他身後含笑遠眺,“拿到鎮山石就先讓土木堂開工,等把手頭的訂單都做完,回籠一大筆資金,紅棉峰的運轉就徹底沒有壓力了。”
他們所在的不是其它地方,正是扶搖國與鎮星島有爭端的採石諸島。
這幾座島嶼都算不得大,本來對雙方來說都是扔在海上也不值錢的東西,可就因爲上面的鎮山石礦,就此引發了一系列的糾葛。
原本扶搖國對於鎮星島的強佔無可奈何,可昨日楚樑得知此事以後,連夜讓林北去見了他的好兄弟韓凌守。雙方談妥,蜀山可以出動人馬幫助扶搖國奪回採石諸島,但是扶搖國要允許他們在上面採礦。
當然,取得的鎮山石礦會按高於市價的價格給予報酬。相當於扶搖國什麼都不用做,一大筆靈石幣突然憑空砸了下來。
這事兒韓凌守自然不可能拒絕。
如果說有什麼弊端,大概就是可能會得罪鎮星島,但是你強佔我家領土幾百年,都沒怕得罪我呢,現在我還照顧上你了?
林北和韓凌守愉快簽訂契約,付了一筆訂金,第二天才緊急拉了一批蜀山弟子加入御波府的編制,來到採石諸島“收復失地”。
“就是怕鎮星島的人再來搗亂,他們背後還有蓬萊,想在東海安安穩穩採礦恐怕沒那麼容易。”林北說道。
“除非他們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楚樑道:“御波府的人奪回扶搖國的領土,此事天經地義,蓬萊輕易不會正面插手。如果說哪裡有可能出事,還是要提醒韓凌守注意自己的安全。上次得罪了蒼虯道人,不知道他會不會使陰招。”
“我已經提醒過他了,他現在的戒備比以前更周全十倍,應該不會出問題。”林北說着,忽然發出一聲驚咦:“誒?”
他的視線中,看到遠處有一葉扁舟緩緩靠近這座小島。
茫茫大海上有一艘小船倒沒什麼奇怪,只不過那艘船上站着一老一黑兩個身影。
老的身着樸素長袍,慈眉善目,安靜站在船頭,目光平和。
黑的是個身材瘦長的青年,雙手過膝,奇人異相。
巧的是,這兩個都是熟人。
林北嘿嘿一笑,叫道:“阿祖?”
楚樑則是看着那面的身影也略有驚訝,“杜兄?”
……
相比於風波漸起的東海,如今的南海似乎已經迴歸平靜。歸墟神教內以海師爲首的野心家被清查之後,如今諸海族又開始了祥和的生活。
烏巢老祖依舊是那個掌控一切的陰影。
可就在這一天,歸墟之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片漆黑深邃的海域中,一抹青色光芒幽幽亮起,緩緩靠近了最核心的區域。就在這青光降臨時,周遭的墨色海水霍然洞開。
烏巢老祖那衰頹的容貌再度出現,看着眼前來人,這位南海真正的主人,渾濁的視線中居然帶着一絲驚懼。
青光斂去,露出一道頗爲瘦弱的身形。
這是一個穿着青黑道袍的中年人,白面無鬚,文士氣度。看上去臉上面無表情,眼神中帶着洞徹一切的冰冷。
“閣下是……”烏巢老祖感受着對方身上那股略有熟悉的氣息,不敢置信似的,開口問道:“從那裡來的嗎?”
“嗯,神墟觀。”中年道士點點頭。
“參見護觀人!”烏巢老祖似乎想要施禮,被中年人一擡手,示意他不要,烏巢當即不再動彈,只是看着對方。
這人世間爲數不多的臨界者之一、南海最古老的海妖,居然帶着一絲卑微。
“不必客氣,聽說你曾經去過我們那裡,想來也能猜到,我來找伱不會有什麼好事。”中年人淡淡說道。
“當年曾經有幸到達過神墟觀的山腳下,只是無緣登山。”烏巢老祖頷首道:“護觀人到此,可是爲了前陣子復活神母之事而來?”
“不錯。”中年人回道:“復活已經隕落的第九境,這是不被允許的,你應該也知道。有人想做這種事,我們就要出手抹除。”
“這都是一些不懂事的海妖后輩所爲,我已經親自出手將其誅殺。”烏巢老祖忙道:“絕對再無海族敢有此心。”
“我來這裡之前,已經查過了。”中年人雙手籠在袖子中,神情與語氣都是無比的淡漠,簡直不像是活物,“縱然事情都是海師所爲,但你在黑暗中執掌歸墟,對此未必不知情。”
“我早就曾勒令阻攔……”烏巢老祖辯解道。
“你阻止此事,是在此事外傳之後。”中年人道:“也許是你知曉事情外泄,不再隱秘,方纔出言阻止。”
“絕非如此!”烏巢老祖高聲道。
“但有這個可能。”中年人毫不留情,“此事並非你親自所爲,但有縱容之嫌,我奉觀主之命有裁決之權。今日至此,決定斬你千年修爲,可有異議?”
“我……”烏巢老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着中年人冰冷的眼神,最終還是嘆息道:“不敢。”
“嗯。”中年人再不多說,將手從袖子中抽出,並指成刀。
嗤——
但見他虛空一斬,便有一道氣勁遠遠斬落到烏巢老祖背後的黑暗中,隨着一聲裂帛脆響,烏巢老祖的眉頭猛地皺起。
隨後陰沉的血色浸染墨海,一條山脈般綿長巨大的斑駁觸手,緩緩飄動出來。
原來背後那巨大的黑暗中藏着的是烏巢無比龐然的本體,而中年稍一出手,便斬掉了他的十足之一,蘊含着千年修爲。
隨着道行流失,烏巢老祖的面色也逐漸虛弱,他出聲問道:“護觀人本次出山,要懲治的應該不止我們歸墟一家吧?據我所知,在做這件事的絕不止歸墟神教。”
“觀裡規矩,不可說。”中年人冷冰冰地回答,之後轉身便要離開。
烏巢老祖也不追問,而是繼續道:“那依照神墟觀的規矩,我可以知道出手的護觀人的名字吧?”
“可以。”中年人回頭瞥了他一眼,留下了一句:“我叫陸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