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太多了吧。”
何青冷冷說道。
她看着夏姬,口中毫不留情。
“你以爲你是一縷遊魂?呵,實際上你根本不過是一抹執念。不知是被別人用什麼方法,從千年以前的時光中帶過來。如同螻蟻藤蔓一般寄居在這個女孩身上,想要偷天換日、鴆佔鵲巢。”
何青看着夏姬不敢置信的眼神,接着毫不留情的揭穿她的本質:“要我看來,你根本一點都不無辜。倘若不是我們發現的早,白語春的一生都將被你毀掉,如今你卻還有膽子指責我們?!”
夏姬被着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擊的神魂不守,她喃喃道:“原來……我連魂魄都算不上嗎……”
一邊說着,一邊神情癲狂地撫摸着自己全身上下,烏鴉鴉的如雲秀髮,細膩白皙的手腕,還有身上裙琚的一針一線,無一不是精工細作出來的。
她臉色仍然煞白,卻彷彿突然鬆了一口氣,坐回原地。
“我,我明明是有軀體的,你看!多麼真實!還有,”她伸手抹了一把髮際線剛剛流下的一絲血液,指尖殷紅,對何青展示道:“你看,我明明還是有血的!我是魂魄,能夠化形的魂魄!根本不是所謂的執念!”
“那你沒有覺得自己的身形已經很難維持住了嗎?”
何青看着不肯承認現實的夏姬,同情的看向她的軀體。
夏姬心中“咯噔”一下。
她順着何青的目光漸漸往下,果然,她的腳腕,已經開始顯出略微透明的輪廓來了。
“這,這……”
何青目光凝視着她豔麗的臉龐,語帶惆悵:“正因爲你只是一抹執念,你所有的一切,全在你的所思所想。一旦你想起了那些丟失的記憶,比如巫臣。又或者想起來你的兒子夏徵舒,你那一抹本不該有的不切實際的執念,就該消散了。”
“我不知道幕後主使把你從幾千年前帶過來是爲了什麼,但你早已經死去,連軀體都在幾千年的時光中漸漸湮滅,化作一抹塵埃,這世間,根本沒有你的魂魄存在……”
何青這些話,夏姬全部充耳不聞。
她眼神渙散,喃喃自語:“不可能的,這一切不可能的……”
但眼中,卻無聲無息流下一行血紅的淚珠來。
見她這樣,在場衆人也沒有了再追究的心思,反而紛紛心有慼慼焉的嘆了一口氣。
夏姬的所作所爲就算再不對,可她本意也不是如此。若非有人從中作梗,將她硬生生拉過來,又抹去那份至關重要的記憶,給她增添一抹無中生有的執念,那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說到底,還是始作俑者的錯。
何青仔細觀察夏姬,感覺到她的反應不再那麼激烈,她試探着問:“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醒過來的嗎?”
夏姬神色恍惚地搖了搖頭。
“我記不清了……我只知道,當我睜開眼的時候,那個女孩兒,也就是白語春把一個盒子放在了自己的書桌上。別的,我都記不清了……但那個盒子的款式我很眼熟,似乎是,是當年巫臣託人帶給我的裝着那句話的盒子。”
“當年徴舒他不滿我的作爲,結果一失手殺了陳靈公,後來,後來我們母子二人雙雙被羈押,他被判了車裂。”
“在我以爲自己必死的時候,巫臣託人給我帶來那份信箋……那是我這輩子最痛苦的時刻,也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刻。從見到那個紙條的時候,我就下定決心,此生除了巫臣,在不會多看別的男人一眼……”
她說到這裡,因爲想起了曾經的往事,執念消散得越發快了。到如今,已經連大腿處的裙琚都開始變得透明起來。
白語春突然想起來:“我記得,有一天接了一個快遞,裡面是一個奇怪又破舊的木盒子。但那個根本不是古董,就是普通的木頭盒子,款式倒是老款。裡面裡面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張白紙……”
何青聽到這裡,神情開始嚴肅起來。
“那恐怕就是招來夏姬的原因了。選取想要召喚人物生前印象最爲深刻的那句話,用特殊的靈法書寫在紙上。那張紙被特定的人展開看過後,字符就會在她腦中甦醒,召喚那個人。幕後主使想要達成的目的,基本上也可以達成了。這就是靈字招引符。”
何青給大家解說着,一邊卻忍不住又把眉頭蹙的更緊了。
“只是……這麼大費周章的招夏姬過來,夏姬沒有絲毫武力,也沒有精明的頭腦,甚至連附身都顯得不緊不慢……這沒有半分好處,他招來又是爲什麼呢?”
何青不明所以,在場衆人就更加想不通了。畢竟,他們對所謂玄術根本一竅不通。
屋子裡有陽光開始灑進來了,裡面曾被禁錮住的斑駁光影也重新開始移動,夏姬的執念散去,殘留的靈力已經不足以再支撐她包圍整個屋子了。
黃褐色的百葉窗被深深拉起來,陽光放肆的傾泄進來,在這已近凜冬的十一月,顯得格外溫暖。
而曾經名動一世的夏姬,此刻面龐雪白,雙眼通紅。她安靜的蜷曲在地板上,在衆人憐惜的眼光中,從腳腕到脖頸,逐漸一寸寸化作晶瑩透明的微塵,被風一卷,就消散在茫茫人世,不留半點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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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梧桐樹下,年輕的男人,或者說是男孩輕輕嘆息一笑。他撿起地上巨大的梧桐葉,緩緩走近屋內。
客廳裡,放置着一個巨大的金燦燦的梧桐木棺材。
他把枯黃的梧桐葉小心放在透明的棺蓋上,嘴裡還抱怨着:“你看看你,生前時運不濟,死後命運依舊多舛。就連聚集七情六慾這麼簡單的小事兒,都要比人家坎坷很多。虧我還特意挑了豔名遠播,入幕之賓無數的夏姬呢,可惜也是個不中用的。居然來人世這麼久,都沒有衍生出一絲絲男女雲雨的兩***望……嗤,真是可惜了。難不成,非得要秦淮八豔之類的嗎?那可不行,人家雖然名爲伎,清高起來,可不輸給良家子呢。”
男孩兒猶豫着,最後還是拍板決定:“嗯……反正你一向清心寡慾,***這種東西,沒有也無所謂吧。要不這個最後再想辦法,我先想想還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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