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一朝春盡

等吳爾庫霓走後,多爾袞重新坐了下來,微微皺着眉,思忖了一陣子。之後,他更換了紙張,分別寫了兩道秘諭,然後一一蓋上行璽。等到墨跡乾涸之後,取出專用的匣子來裝好,上了鎖和火印。最後,再次傳侍衛入內。

“分別派兩路人馬,立即前往通遼,把秘諭交給大學士剛林,不要讓第二個人知道;另外一路回京城,交給步兵統領何洛會,令他按照旨意行事,不得玩忽職守。”

“!”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他這才放下心來,吩咐侍女進來給他更換衣服,如往常一樣地出去主持晚宴了。

這一晚,天氣驟變,風雪呼嘯而來。一夜的暴風雪猶如脫繮的野馬沿着原野和山谷奔騰呼嘯,晦澀的天色好似蓋上了鐵幕,大雪鋪天蓋地落下來。第二天一大早,樹靜風止,雪霽初晴,他又帶領着王公大臣們去圍場狩獵了。

黎明,日升月落,一縷溫暖的陽光從山的那一邊陡然地照耀過來,滿滿當當地灑落了整個大地。連綿起伏的燕山山脈上覆蓋着厚厚的積雪,折射了陽光,格外地刺眼,在金光燦燦的同時,竟有隱隱有些殷紅的色澤。彷彿長河落日,好似落霞滿天,妖冶如血,飽含了生命的溫度。整個圍場,都落入這一幅極瑰麗,極壯美的宏圖畫卷之中,令人神思沉迷,歎爲觀止。

半路上,照例路過兩座他們用來祭神的神壇。一座是供奉薩滿神靈的,一座是供奉黃教諸佛的。一夜大雪之後,神壇已經被嚴嚴實實地遮蓋起來,變成了兩座潔白神聖的雪壇。在騎馬經過的時候,多爾袞注意到他身邊的衆多蒙古王公和西藏喇嘛們紛紛側目,朝右邊的祭壇望去。

疑惑之下,他也側臉朝那邊看了看。原來,這座黃教的神壇上有點不一樣。除了大雪覆蓋之外,還多出了一個黑點,仔細看看,是隻不知道死去多久的禿鷲,看起來身軀已經僵硬了。

信封黃教地蒙古人和藏人們紛紛睹之色變,低聲地紛紛議論起來。氣氛有點古怪。

他猜想這似乎不是什麼吉利的事情,很可能和黃教的某些教義有關。於是,他將目光轉向離他最近顧實汗,用蒙古語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顧實汗是漠西蒙古和整個西藏的實際首領,當然很清楚衆人在驚異着什麼。見多爾袞不明白,他就策馬到近前,行了個禮,然後回答道:

“回大汗(注:蒙古諸部給多爾袞上地尊號。全稱爲那拉提臺興汗。意思爲統帥所有太陽照臨之地地大汗)地話。在蒙人和藏人眼裡。只看到每一隻快要死了地禿鷲都會離開羣體。翱翔九天。往太陽地深處飛去。直到消失不見。從來沒有人看到它留在人間地屍體。於是人們相信。禿鷲地屍體是被太陽上頭地熊熊烈火所吞滅地。就如同人們讓自己地身體被禿鷲吞沒。所以。祖先們要將它作爲比丘地化身。所謂六道輪迴。就是在它們地身上得到了印證。像禿鷲自然病死在地面上地。奴才等地確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地。而偏偏這隻禿鷲不但死在地面上。甚至還死在了供奉佛祖地神壇上。故而……”

“故而大凶。是吧?”他聞言之後。輕蔑一笑。他是個向來不信天命地人。對別人地種種迷信行爲常常感到不屑。只不過。眼下週圍全都是對傳說和黃教教義深信不疑地人。他自然不好直接反駁。而是兜了個圈子。說道:“靖和五年冬天。朕親征喀爾喀二楚虎爾地時候。大纛被大風吹折。當時人人都謂之大凶。可朕還不是在一個月內就大勝凱旋?”

顧實汗見多爾袞根本不在乎這個。也就不便再多嗦惹他反感了。

他又想了想。之後說道:“雖然已經死在地上了。卻也要個補救地法子。免得人心不安。各自惶恐----這樣吧。讓它仍舊回火裡去。殊途同歸。想必不會再降禍人間了。”“大汗英明。奴才這就吩咐下去。儘快奉神鷲入火。”

“好。”

這個意外地插曲。耽擱了一段時間。蒙古人和藏人們紛紛虔誠地在神壇前叩首。口唸佛經。然後看着“神鷲”地屍身被淋上了油脂焚燒。一把火點燃。火舌迅速地跳動起來。很快包裹了禿鷲地身體。黑色地巨大翎羽隨熱氣騰起來。隨之又在烈焰地尖端被吸入一樣迅速着火。然後瞬間捲曲並且消失。

在起初的肉香和後來的焦臭味中,伴着一股濃煙,“不速之客”被火焰送回了天上,衆人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這一次,衆人來到劉漢河一帶狩獵。這裡是森林最密集的地方,前幾天都沒有來過。派下衆多侍衛,放出大量獵狗、獵鷹,立即打破了隆冬森林裡的寧靜。漸漸地,周圍嘈雜起來,直到野獸驚惶的嘶鳴聲響徹整個山野,雜亂的蹄印踏壞厚厚雪被,又一場狩獵大會正式開始了。

熱鬧非常地圍獵中,人人奮勇爭先,逐鹿射獸,沒一會兒,皚皚的白雪就被源源不斷的熱血染紅了。乾冷的天氣下,血泊中嫋嫋地升騰起大量熱氣,似乎空氣中都漸漸有了淡淡的血腥味。這氣味令慣於殺戮的衆人愈發興奮,愈發活躍了。

奇怪的是,清晨出發時候他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可自從看到那隻禿鷲之後,他就莫名其妙地又有點胸口作痛,呼吸不暢的感覺了,到後來,雙手居然有些麻木。可他認爲這個狀況並不嚴重,也就沒當回事,打起精神來繼續射獵,表現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來。至於收穫來地獵物,也一如往日般地豐盛。凡是進入他狩獵範圍地獵物,個個都是一箭斃命,沒有一個能夠僥倖逃脫出去的。

接近中午時,有大獵物出現了,因爲圍獵圈裡出現了一大一小,兩頭色彩斑斕地老虎。老虎的習性是獨往獨來的。兩頭在一起出現的,除非是一公一母,或者是母子,不用仔細看特徵,從體型和個頭上就能判斷出來。按照不成文的規矩,凡是出現老虎。熊之類地大型猛獸,都必須要由皇帝先射,其他人才可以接着補射,或者用集中圍捕之類的。

森林之王咆哮起來的聲音可以震徹整個山野,讓樹枝上的積雪都撲簌簌地飄落下來。可是在這麼多人的包圍之下,在如此之多的刀弓威懾之下,再如何兇猛神勇地野獸也要膽寒了。

他挽起強弓,只三箭,就將大的那頭老虎射倒在地。在這個過程中。老虎已經從數十丈的距離外咆哮着撲了過來,中了前兩箭,反而更加兇悍。血滴淌了一路,繼續朝他這邊猛撲。最後一箭過去,正中虎眼,老虎這才徹底支撐不住,倒地刨着積雪,飛濺出層層雪沫來,猶自哀鳴。旁觀等候的衆人看看差不多了,一起衝上去,黑壓壓地圍到一起。看不清都誰動了刀子,很快,老虎的嗚咽聲也徹底消失了。

母虎死了,人羣外面的小虎頓時紅了眼睛,幾近瘋狂,可奇怪的是,它並沒有去人羣那裡解救母虎,而是徑直朝多爾袞這個方向猛撲而來。它已接近成年,壯碩威猛。這一撲之下更是威力驚人。

只轉瞬間,距離只剩下了七八丈遠,他剛剛張弓,卻因爲力氣過大,意外地拉折了這張鹿角硬弓。周圍的侍衛們頓時齊聲驚呼,虎步神速,此時重新遞弓,他再瞄準開弓肯定來不及了。千鈞一髮之際,他一把奪過身旁侍衛手裡的長槍。高高揚起。猛力投擲出去。

一聲慘烈至極地虎嘯,長槍極其精準地刺入虎身。由脊背的骨頭縫間入,從腹部出,穿透力極強,竟然將小虎釘在了凍土之上。

衆人先前個個嚇得魂不附體,眼見險到極致,情勢卻陡然扭轉,在齊齊鬆了口氣的同時,已然是滿頭大汗了。

大家紛紛緩過神來之後,立即齊聲喝彩,拍馬屁地奉迎之聲連綿不絕。

已經受了致命傷的小虎卻沒有立即嚥氣,而是繼續低吼着,瞪大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兇手”,掙扎着不肯死去。

多爾袞接過弓,搭好鵰翎箭,瞄準它的脖頸處,精確地射出最後一箭。它最後地咆哮一聲,甩了甩頭,終於不動了。

鮮血汩汩涌出,泉水一般地朝四方奔流而去,很快就融化了大片積雪,周圍一片血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陡然間,他感到頭暈目眩,並且迅速地嚴重起來,只能艱難地伏在鞍前,動一動都很困難。彷彿天地都在迅速地旋轉着,腦子裡也劇烈地嗡鳴着,疼痛難忍。到後來,眼前的景物一併消失,只剩下耀眼的白光,白茫茫地充斥着他的視野,格外乾淨。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地腦海裡出現的畫面,似乎是一朝春盡之時,香消蕊殘,漫天飄零的片片梨花。洋洋灑灑,如鵝毛大雪般地鋪滿了腳下的土地,宛如一張寬廣無垠的大牀。這花瓣,不論是來時,還是去時,都是如此潔淨,潔淨得沒有一絲污垢;這牀,應該很柔軟,很舒適,只要躺下去睡一睡,就能百憂消解,疲憊盡除。

於是,他不再堅持,不再繼續辛苦地支撐,懶洋洋地閉上眼睛,準備好好地享受一番,這樣無比愜意無比安寧的睡眠。我從噩夢中驚醒時,天剛剛亮。窗外陰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了。這是個京郊附近的普通驛館,我們又是喬裝微服,所以住宿比較簡陋。我感覺身上黏糊糊的,出了很多虛汗,昨晚身上地痠痛感也略略減輕了些。

沒一會兒,隔壁就傳來了聲,很快腳步聲響起,我這邊屋子的門簾被掀起一條縫隙來,阿娣正緊張地朝我這邊瞧着,“主子,您怎麼了?剛纔奴婢聽到您一聲叫喊。”

“是嗎?”我回想着剛纔那個詭異陰森的噩夢,也許我真的不知不覺地叫喊出來,自己卻並不知曉。

她來到我的炕前,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好像燒退了點,沒有昨晚那麼厲害了。您先繼續躺着,奴婢去跟您煎藥。”

我撫了撫胸口,努力讓急促的心跳平穩下來。“對了,昨晚我迷迷糊糊睡着的時候,好像聽到豫親王跟你說,皇上去喀喇河屯圍獵了?是這回事嗎,多久了?”

“回主子的話,是有這回事。皇上是二十天前出發地,已經到那裡兩三天了,這還是豫親王在京裡地福晉派人來告知的,皇上還不知道咱們已經回來了。”

我坐起身來,略略定了定神,然後吩咐道:“你馬上去找豫親王過來。”“是。”

沒多久,睡眼惺忪地多鐸來了。從揚州到河北,這一路千里迢迢的,偏偏今年乾旱,運河水淺,難以行船,只好改走陸路。鞍馬勞頓之下,我昨天終於病倒了,發燒很厲害,看他的情形,臉色有點暗淡,似乎也頗爲疲勞。

他一進來,自然首先關心我的身體。他剛剛坐到炕沿,正準備打量我時,我急急忙忙地主動問道:“你是不是還沒有告訴你哥,咱們回來的消息?我看還是不要保密了,你馬上派人去通知他吧。”

他難免疑惑,“怎麼,你不是打算直接去見他,給他個驚喜嗎,現在怎麼改變主意了?”

“這數九寒冬,滴水成冰的,他那樣的身體怎麼能跑出去打獵?滿朝大臣竟沒有一個能勸阻他的,早知如此,我就不磨蹭耽擱了……”我本不想在多鐸面前表現出對多爾袞有多大的關切和緊張來,可眼下心中焦急,也就顧不得僞裝了,就直截了當地道出了實情:“我剛纔做了個很古怪的夢,夢見有一座很大的軍營,拴很多馬匹,他和衆大臣坐在大帳裡飲宴,各自都穿了狩獵時的衣裳。我好像就站在帳門口瞧着,卻怎麼也進不去。這個時候,帳外來了個人,就悄無聲息地站在我身後,把我嚇了一跳……”

“那人是誰?”多鐸原本還有些瞌睡,聽到我這般講述,漸漸凝重了神色,出言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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