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酒藥的盒子上,兩片淡藍色的方形物體在耀武揚威。真空的包裝凸顯出了一圈環形的痕跡,擺在一個成年人面前,用腳趾頭都能認出是什麼。劉一偷偷的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把這倆東西弄到桌子下面去。但是誰想到力道差了點,這東西翻了個個兒掉到了桌子上,正面的logo露了出來。
‘Durex,超薄超快感!’
“咳……”劉一嚥了口口水,差點把自己嗆死。這種尷尬實在無法言表,臉上的肌肉已經僵掉了。
“這是…呃…”劉一絞盡腦汁的想,終於想起了一個東西比較像。硬着頭皮說道:“這是蚊香片,我擔心你們被蚊子咬,所以買了便攜的……”
“呵!”Jessica譏諷的笑了聲,不再說什麼,拿起桌上的手機放進包包裡,起身就走。
“等一下!”劉一站起來拉住Jessica的胳膊,急道:“我可以解釋!”
“啪!”
一聲脆響,Jessica掙開劉一的手,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這一下非常用力,劉一的臉上迅速浮起了一道紅色的手印。
“以後不要糾纏Sunny,流.氓!”Jessica盯着劉一,冷聲說完,彷彿再看他一眼都會噁心一樣,快步走出了快餐店。
劉一怔怔的看着Jessica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耳邊嗡嗡聲響個不停。這是他第一次挨女人的耳光,腦袋有點兒當機,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感受到臉上火辣辣的痛感。
真疼!
劉一嘆了口氣,又坐了下來。事情變成這樣是他絕對沒想到的,天地良心,他是真的沒有那種心思。誰知道KTV賣的解酒藥會附送那個東西,順手就塞進口袋了,這能怨他麼?同時他也在自責,當時就應該扔掉的,就算不扔掉,掏出來的時候爲什麼沒有注意一點,弄得這麼尷尬,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沒緣。”劉一自我解嘲的嘀咕了一句,把桌上的解酒藥和durex又放進了口袋。解酒藥Sunny早晚用得着,而這倆Durex,都爲了它捱了巴掌了,沒理由不留着,而且……早晚用得着。
“嘶……”臉上傳來的痛感讓劉一下意識的抽了口冷氣,他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已經浮腫了。
“一個女人這麼大力氣,也不怕嫁不出去?”劉一惡意的揣測着,把Jessica沒動的早餐端了過來,三兩口吃完三明治,牛奶端起來一飲而盡。已經花了錢了,沒有理由浪費。快餐店的店員不斷投過來鄙夷的目光,但是劉一渾然不在意。本來他的臉皮就夠厚,現在被Jessica‘加持’的更進一步。這種毛毛雨似的眼神攻擊又算的了什麼。老子是個外國人,大不了這間店這輩子不來了,還怕你們說?
“什麼樣的節奏……”
手機響了,劉一打了個飽嗝,摸出手機接通。
“劉一!我恨你!”
電話瞬間掛斷,劉一面色鐵青。Jessica的嘴實在是太快了,還沒三分鐘呢,Sunny的電話就過來了。劉一下意識的想給Sunny打回去,但是忽然他停住了。
‘憑什麼打回去啊,從昨天到現在,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應該感到抱歉的應該是她,我憑什麼道歉啊,我又沒做錯什麼!’劉一負氣的哼了聲,把手機塞回口袋,起身準備出門。
這時候手機又響了。
“知道錯了啊,道歉我不接受!”劉一生氣的說道。
“劉老師,我知道錯了。實在是不能怪我啊,首爾的交通真的是太糟糕!從學校來這邊我碰到了六個紅燈……”
電話裡傳出了男人的聲音,劉一臉色一僵,瞬間意識到是自己會錯意了。這個聲音應該是教導處的崔教授,劉一轉**度,說道:“不好意思崔教授,剛纔的話我不是和您說的,我是……唉,總之一言難盡啊,您在哪,我去找您。”
“我就在警察局門口,劉老師,請說一下您現在的位置,我過去接您。”
“不用不用,我跑過去。”劉一把電話掛斷,小跑着穿過街道,果然在警察局的門口發現了一臺很普通的現代車。車門旁一個微禿的中年人正是崔教授,崔成國。
“劉老師!”看到劉一,崔成國顯得非常激動。“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我們校方考慮不周。您放心,工資卡已經在加急辦理了。學校特批了三個月的獎金給您,下午的時候我就會把工資卡交到您的手上。”崔教授的語氣自責,態度誠懇,但是劉一感受到的只有赧然。竟然混到被外國人接濟了,真是丟光了東北爺們的臉。
“這是個意外,崔教授,中國有句話叫做‘無功不受祿’,我是不會接受學校的獎金的,不過工資卡我是很需要的,謝謝您。”劉一堅決的拒絕,他的自尊心的底線就是不受嗟來之食。而且五歲的時候他就明白一個道理,這世界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還記得那次吃了二念一塊大白兔奶糖,轉眼他就把打碎幼兒園玻璃的事情賴到自己頭上了。吃人嘴短啊,回到家那一頓胖揍,劉一現在還記憶猶新。
“劉老師太見外了,學校是一片好意。再說怎麼也不能算是‘無功受祿’吧,您能來我們學校,已經是對我們學校的莫大肯定了。”崔教授一口一個‘您’,用的都是敬語。他打開車門讓劉一坐到後座,還用手遮着防止他磕到頭,伺候的比親爹還要周到。看着劉一坐好了,他又趕忙小跑着坐到駕駛位,發動了車子。
車上了路,崔教授繼續剛纔的話,說道:“如果您真的覺得是‘無功受綠’的話,那也好辦。學校正在進行‘實驗性鈾分子裂變試驗’,如果劉老師您能隨便指導一下,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鈾?”劉一皺起了眉。
韓國在1974年和美國簽訂了《原子能協定》,協定規定了韓國在四十年內收到美國覈保護,代價是在這四十年間,韓國不可以進行核研發。這個協定在2014年已經失效,自2015年開始,韓國就已經啓動了初步的核研究,但是因爲四十年的封鎖和限制,韓國在這方面的人才匱乏到令人不忍直視。而這種敏感的技術,幾乎沒有國家會提供,但是韓國沒有放棄,一直在籠絡這方面的人才。
劉一在出國之前接受了一份保密協議,是關於他在2016年的發表在《科學》雜誌上的一項概念研究報告的。他提出了一種新式的化學分離鈾分子的方法,理論上可以加倍化學濃縮的速度,但是這不是關鍵技術。這種方式的優勝點在於它還可以使鈾分子結構緊密,在濃度上比傳統方法提高接近一倍。簡單來說,用同樣體積的濃縮鈾製造原子彈,以這種方式提取的濃縮鈾可以達到雙倍的殺傷力。
但是這只是理論,劉一是爲了自己的博士生考覈可以通過,所以才寫了那麼一篇在很多大師眼中近乎科幻小說的研究報告寄給《科學》雜誌。而且他也沒有進入研究院的打算,所以在博士生的考覈通過之後,劉一就把所有研究材料交給了中國研究院,再也沒碰過。
聽崔教授的這番話,劉一意識到了一件事,韓國人已經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他的那篇研究報告,雖然只是理論,但是這種理論並不是誰都能提出來的。如果做到改良原有方法並且理論可行,那就說明這個人對原有方法的造詣已經達到了極致。換句話說,劉一雖然可能還做不到新式化學方法進行鈾濃縮,但是他一定可以做到使用原有化學方式進行鈾濃縮。
崔教授提出讓他參與相當於核基礎研究的‘實驗性鈾分子裂變試驗’,就是在試探他的態度。對於在覈研究仍在基礎階段的韓國來說,劉一的幫助,將會讓他們少走至少二十年的彎路。
崔教授通過後視鏡在小心的觀察着劉一的眼色,等待他的回答。他的心情非常緊張,因爲學校給他的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籠絡劉一。現在世界的格局不同了,美日韓的同盟已經瀕臨解體,中韓之間的同盟已經實際形成。韓國對中國的依賴程度已經達到了建國七十年來的頂峰,對於劉一這樣的人,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強迫。
“對不起,崔教授。我是以心理學老師的身份參加的教師交換,不是以學者身份來進行交流研究的。‘實驗性鈾分子裂變試驗’我沒有做過,可能提供不了什麼幫助。”劉一沒有猶豫的直接拒絕。別說出國之前已經被‘國安’的人洗腦了一次,就算是沒有,他也不會幹出這麼腦殘的事情。國之重器豈可假於人手,這種事情要是做了,比漢奸都不如了。
“呵呵,沒關係,來日方長,劉老師。”崔教授和煦的說道。他在說出來之前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如果這件事這麼簡單就能做到。韓國好歹也是一個發達國家,也不至於三年來一點兒進展都沒有了。人們常說恃才傲物,有才能的人脾氣都非常古怪,他們很難被金錢收買,必須得投其所好,這樣纔有可能打開他們的心扉。
來日方長,只要劉一還在韓國,就一直有機會,不用急在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