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接樑歡的話,寧慶上下打量着:“好歹是正兒八經修道唸經的道士,怎就想不開自尋死路呢?”
裴乾插話說道:“我癡長你幾歲,聽師哥一句,不要意氣行事,誤入歧途。”
樑歡:“你如今倒是世事洞明,師哥,我一直認爲你不該下山遊歷人間,你若堅持,掌門不就是你的了。”
裴乾哈哈笑道:“我得爭香火錢吶,山路崎嶇不平,香客稀少,你以爲山觀能維持至今,是誰在背後苦苦支撐呢?”
樑歡聽的直搖頭。
“那麼,小師妹呢,本來可以在山中無憂無慮,被你連哄帶騙入世後,吃得苦還少嗎?”
“呃...”裴乾一愣,很快反應了過來,當即迴應道:“你還有臉提小師妹,讓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呆在鳥不拉屎的山中,整天面對着祖師爺,枯坐一輩子等待飛昇嗎?”
“二哥...”
靈芸輕聲喊道,兩人之間的關係很好,記得小時候在觀中看到只有山下才能吃到的糖葫蘆,二師兄就會偷偷下山去買給她嚐鮮。
後來被師尊發現,罰樑歡閉關思過且抄經文三千遍,對此,二師兄沒有任何怨言。
出來後,二師兄寵溺的揉了揉靈芸的小腦袋,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再後來,大師兄帶着她入世修行,就沒有和樑歡有聯繫了。
滄海橫流,歲月蹉跎,究竟在這期間,二師兄遭遇了什麼?變得形如陌人。
樑歡淡淡地看了一眼小時候在他身後的跟屁蟲,都已經長那麼大了,亭亭玉立,傾國傾城。
沒有迴應她,樑歡低頭看着胸前斜掛的一個布袋,袋中鼓鼓囊囊,裡面似有活物。他身後揹着一個帶蓋的竹簍,竹簍中斜插着一根用黃布包裹的長物。
“樑歡,私自攜帶厄蒼綾招魂幡下山,你究竟想幹什麼?”
裴乾瞳孔猛地一縮,面色陰沉,這兩大法器是禁忌之物,一直塵封在祖師爺雕像下面,未經師尊允許不得擅動。
“閉嘴,你在教我做事?”
樑歡冷眼呵斥,眼神中透露着明顯的焦急與不耐煩。
“你很在意她?想帶她離去?”
寧慶開口,一針見血,眼前的年輕道士與女鬼應該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陰差見了我都要繞開,你算什麼東西?”
樑歡口出狂言,連陰間的鬼差都不放眼裡,究竟是是自信還是自大?
“呵,年輕人血氣方剛可以理解,但是口出不遜,是要付出代價的。”
寧慶灑然一笑,體內傷勢已經恢復,隨時可以對年輕道士雷霆一擊。
“嘿嘿,那我拭目以待啊!”
樑歡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手中長槍呈暗青色,隱約可見上面有一條惡龍在張牙舞爪。
“兄弟,小心,我這位小師弟很邪!”
裴乾神色凝重,提醒寧慶小心,可大意不得。
“邪?老子鬼門關都走過一次的人了,還能怕一個小道士不成?”
寧慶並不擔心此人能翻出什麼浪花,有馮嬰大美女在暗中,就是鬼王親臨也無所畏懼。
突然,樑歡放下手中的槍,寧慶稍微一愣,這傢伙又在耍什麼花樣?
“韓瀟,芊依在什麼地方?”
樑歡盯着女鬼身上快要消散的黑氣,眉頭一皺,女鬼時間不多了,他不想和寧慶交手,錯過自己迫切想要知道的消息。
“哈哈,白芊依,她就是一個賤貨,我偏不告訴你在哪!”
女鬼狀若瘋魔,仰天大笑,身上黑氣消散驟然加速,彷彿下一秒就要魂飛魄散。
“找死!”
樑歡臉色陰沉,低吼一聲,左手迅捷如閃電般探入胸前布袋中。
呱......
一隻體型肥大,全身灰黑色,腹部金色的蟾蜍出現在女鬼面前,嘴巴一張,一口將女鬼吞了進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寧慶一雙眸子立了起來了,心中怒火沖天,自己好不容易打敗的女鬼,就差最後一步了,被此人捷足先登,實在是可恨啊!
“白芊依,有點耳熟,好像是從黑白無常手中逃脫的孤魂野鬼。”
半空中,馮嬰向寧慶傳音道,可謂是一語驚人,接着,一個熟悉且陌生女人的記憶植入寧慶腦海裡,頓時心中一計油然而生。
“喂,你說的那個什麼芊依,我見過。”
寧慶慵懶地伸展了一下腰,徐徐道來。
“你說什麼?你怎麼會見過她?”
樑歡身子一顫,收起了巨大蟾蜍,面向寧慶,兩人對視。
就連裴乾和靈芸都是一頭霧水,事情演變成這個樣子,簡直亂成一鍋粥。
令他們震驚的是,人畜無害的寧慶不僅實力強大,而且心智近妖,渾身充滿了魔力。
“她,說起來也是因果循環,她曾開車撞死了我!”
寧慶緩緩開口,內心也是震撼無比,想不到樑歡口中的白芊依竟然是那晚撞死自己的女人,是巧合嗎?
馮嬰植入的一段記憶中,白芊依是愛上了一個道士,但是她生前曾說,“她的愛是垃圾,是燈火闌珊下的過街老鼠,是笑話,是場永遠不會停的暴風雨。”
是啊,燈火闌珊處,寧慶不禁感嘆,自己何況不是分手後,一個人孤獨寂寞,走在人煙稀少,冷冷清清的地方,被同意境下的白芊依撞死。
樑歡苦苦尋她千百度,而她卻在燈火闌珊處後來,在一個陰暗的街巷裡,被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捅死,慘不忍睹。
“撞死你?那麼你現在是人是鬼?”
不遠處,靈芸嚇了一大跳,忍不住開口,白衣勝雪的男神難道已經死了?可是他腳底下是有影子的啊。
裴乾陷入沉思,樑歡並沒有什麼異常,他只關心白芊依,漠然地說道:“死人怎麼會知道陽間的事情,你在耍我嗎?”
“別急,我是死了不假,至於現在的我是人是鬼,你們沒必要知道,是陰間的差使告訴我白芊依下落的。”
寧慶淡淡地說道,瞥了一眼半空中的馮嬰,見對方並沒有阻止自己的意思,長舒了一口氣。
生氣狀態下的馮嬰,可是非常可怕的,上去就是一隻手拎着寧慶在地上摩擦。
“陰間鬼差麼,看來你和陰間的大人物有關聯。”
樑歡眼睛微眯,如果寧慶說的是真的,芊依恐怕早已不再人間,終究是來晚了嗎?
臉色悲傷稍縱即逝,喃喃道:“天道承負,因果報應,餘慶,餘殃。”
“清靜無爲,怎麼,抓了女鬼,打算獨吞嗎?”
寧慶指了指樑歡胸前的布袋,道家法器果然非凡,上可召神遣將,下可驅邪除魔。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韓瀟作惡多端,交給你了,她已對我無用。”
樑歡左手揮動,蟾蜍再次出現,兩隻眼睛中流露出委屈的神色,很不情願的吐出一物。
綠色粘稠的液體將女鬼覆蓋,近乎透明的身子,女鬼已經無法聚散鬼靈,極爲虛弱,昏迷不醒。
“不是她,看來殺害白芊依的另有其人!”
寧慶眉頭皺了皺,整件事就像是蝴蝶效應一樣,一件事情的發生牽扯着另一件分支,撲朔迷離。
身爲局中者,被未知生物玩弄於股掌之間,太憋屈了,寶寶好難啊...
沒有任何仁慈的念頭,寧慶施展引鬼訣,半空中怪嬰率先化爲烏有,接着女鬼也消失不見,母子兩終於團聚,迎接他們的將是陰間的審判。
“你想要知道的人最後一次出現在洛川公寓,如果相信我的話,就去那裡一探究竟。”
寧慶沒有隱瞞,直接道出了記憶中白芊依最後出現的地點,至於黑白無常也在追查她的下落,沒有說出來,樑歡不是很狂嗎?就讓他和鬼差掰手腕去吧。
反正瞧這傢伙不順眼,於是順水推舟暗中使了一個絆子。
就是看着靈芸妹子一臉替二師兄擔憂的樣子,心中不忍,不忍也得忍,寧慶眼睛瞥向其他地方,老神在在。
“洛川......”
樑歡低語,看了一眼師兄師妹,便提槍閃窗離去。
裴乾眼神複雜地看了看離去的師弟,久久沒有回過神。
靈芸一雙大眼睛淚汪汪,差點飛奔跟了過去,許多年未見二師兄,連一句話都沒有交談,心中遺憾萬分。
“靈芸,我們走,麻煩道兄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裴乾回過神來,拉起萎靡不振的靈芸,邁開步子準備離開。
呃......!
留下一堆爛攤子留給自己,寧慶大聲喊道:“不帶這個坑人的,一會兒警察蜀黍找我問話怎麼辦,這裡可是死了人的。”
“這是貧道的名片,有事call我。”裴乾大手一揮,一張泛黃的卡片飛向寧慶。
精準地接到手中,寧慶想破口大罵,然而已經不見了二人的蹤影。
啪......!
寧慶一拍大腿,冷靜下來,自己現在是借屍還魂,也不對,反正是以另一種方式重新活了過來,腦海裡開始翻找原主寧可可的記憶。
“著名海外醫學教授,逼格夠高,臥槽,有一個大長腿女朋友?”
寧慶暴跳起來,渾然不知外面來了一輛警車,警察蜀黍正在上樓。
馮嬰白了一眼失態的寧慶,嗔怒道:“傻小子,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份,就面對現實吧。”
接着,她朝着地上努了努嘴,意思再明顯不過,如何向警察交代一地的屍體呢?
打鬥痕跡,破碎窗戶,手術刀,原主生前對怪嬰的明悟......
寧慶陷入沉思,是了,自己可是警校畢業的大佬,難不倒他,只是會有一些麻煩,免不了去看守所一番審訊。
總不能說鬧鬼吧?
鬼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