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武者成羣的街頭.隨處可聞沿街的叫賣聲.
月淺曦一邊往酒樓走.一邊與瓔珞說話.
“南訣這小子成天纏在俞晴身邊.這樣下去.人家萬一喜歡上他那可怎麼辦.”瓔珞一臉糾結地嘀咕道.“我都看到好幾回.俞晴偷偷對着他臉紅.真是的.就算他於心有愧.好歹也注意一下度啊.”
“由他去吧.”月淺曦輕嘆道.“南訣對她不是沒有一點好感的.”
她是過來人.一些事啊.看得很明白.
南訣對俞晴的好.除了愧疚.何嘗沒有一分憐惜.一分心疼.
他如今每天嘴裡唸叨得最多的.就是俞晴如何.俞晴怎樣.爲她笑而喜.爲她傷而憂.這分明是情念初生的表現.
“真的.”瓔珞很是吃驚.“可他不是對姑娘你……”
吐口而出的話頓時止住.
月淺曦笑若三月春風:“對我怎樣.”
瓔珞害怕地嚥了嚥唾沫.她可不想觸姑娘的黴頭.賠笑道:“沒什麼.是我說錯了.”
皇甫諾言無奈地搖了搖頭.瓔珞打小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如今竟會怵月姑娘.
“你想說他對我有愛慕之心.”月淺曦拔腳步入酒樓.“你想多了.他只是拿我當良師益友而已.”
也許因爲她是南訣主動結交的第一個朋友.他纔會對她這般在乎.但這份情與男歡女愛無關.更無半分曖昧.
“是這樣嗎.”瓔珞半信半疑.
“姑娘有心儀之人.”皇甫諾言故意落後了幾步.同她咬着耳朵.
以月淺曦現在的修爲.即使他的話再輕.又豈會聽不到.
絕美的小臉微微黯了黯.洛嵐……
壓抑在心底的思念冒出了頭.像毒草般.在她心窩裡瘋狂滋長.
打從海域城一別.這都快半個月了.她卻再也沒有見到過他.甚至連他的消息也沒有聽說.
“嗡嗡”.指尖的納戒輕輕震動起來.
月淺曦深吸口氣.將那些紛紛擾擾的愁思摁下.
“沒事的.我只是有些想他了.”低不可聞的呢喃滑出脣齒.
但當皇甫諾言二人進入酒樓時.月淺曦早已恢復了往日的淡然、平靜.
“你們聽說了嗎.這回神殿的比試.冕下全權交給了大領者安排.”
旁桌忽然傳來的話.讓月淺曦心尖一緊.她豎起耳朵專心聆聽.
“這事早傳開了.天鏡之地誰不知道啊.可惜.咱們沒資格入場.真想去看看大領者究竟是何等風采.能得到冕下如此青睞.”
“海域城的人這次算上撞了大運.居然能窺見大領者的風姿.那位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鮮少離開神殿啊.”
“哼.說起這事就來氣.堂堂神廟的使徒竟在背地裡做些見不得光的事.害被捅到大領者面前.”
“好在大領者公正.撕破了他的假面.據說前兩天冕下親下口諭.將秦家從世家名簿上除名.其弟子永遠不得入神殿.”
……
秦家被除名了.
月淺曦微微一愣.想不到她在山嶺裡待了十多天.天鏡之地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她繼續聆聽.可惜.旁桌的人沒在多談與炎洛嵐有關的話題.反倒說起了別的.
沒有再收集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她便收回了心神.揮手招來掌櫃.點了些可口的菜餚享用.心不在焉地吃着.腦中卻一直在想.這些人嘴裡的比試是什麼.
用過午膳.瓔珞體貼地打包了些.想給南訣和俞晴帶回去.讓他們也嚐嚐.
月淺曦不急着回民居.在街頭與兩人分道.四處轉悠.想在坊間打聽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武者們人口相傳的.除了些探險的趣事.便是神殿即將來臨的比試.
一下午的走訪.月淺曦對這次的比試勉強掌握了些線索.
神殿每年在大帝的壽誕前一月.都會舉辦一次比試.對殿中的門人、弟子進行考覈.能報名參加的.只能是神殿中人.且是被各聖師、大聖師收入門下的弟子.連守衛神殿的侍衛都沒資格參賽.
比試的得勝者.將能借此機會提升位分.實力超凡者.甚至可以點名挑戰聖師.若能取勝.便可取而代之.
而今年的比試是由洛嵐主持.比試開始的時間.在半月後的月末.
對月淺曦而言.這次的比試是個絕好的機會.如果能取得參加比賽的資格.她不僅能見到洛嵐.還能不費吹灰之力.找出當日殘害叛離村村民的兇手.當衆挑戰她.將她打敗.
如此一來.就可避免與神殿正面衝突.且能報得大仇.
“哎.”月淺曦疲憊地躺在客房的木牀上.惆悵地嘆了口氣.“方法是有了.可要怎麼樣才能拿到資格呢.”
她現在連神殿的大門都沒資格進入.想參賽.難如登天.
“主人.”萌萌乖巧地趴在她身旁.眨着那雙黑黝黝的大眼睛.糯糯地說.“咱們在山嶺裡碰到的女人.不是也說過要參加什麼比試嗎.就她那弱成渣的實力.都有資格參加.沒理由主人不行.只要主人展現了實力.神殿一定會主動找上門來的.”
“唔.”這話頗有幾分道理.想要引起神殿的注意.一味的低調不可行.月淺曦雙眸蹭地一亮.咧嘴笑道.“看來我得高調一回了.”
當天夜裡.她就把要找尋機會進入神殿的想法告訴了皇甫諾言三人.
“姑娘既然決定了.就放手去做.我們會全力支持你.”瓔珞率先表態.他們來這兒的目的.不就是去神殿嗎.
那些殺害了皇甫一門的兇徒就龜縮在神殿內.山不來找我.我只能找山.
想要報血海深仇.他們就必須進去.
“南訣你呢.”月淺曦似笑非笑地轉動眸子.朝南訣看來.“是想留在這兒陪俞晴.還是想跟着我們一起啊.”
“淺曦.你難道不想帶着俞晴一起去嗎.”南訣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雙目錯愕地瞪圓.
“她的修爲只有入體四重.”月淺曦輕輕敲着木桌.冷靜的分析着.“就連我達到入體九重.至今也未收到神殿的消息.要想在半個月內進入神殿.僅憑我們現在的修爲恐怕還不夠.而且.就算她跟着我們去了.南訣.你有想過後果嗎.”
這一去.是爲報仇.即使有比試作爲名頭.但她和皇甫、瓔珞要做的是手刃仇敵.誰敢保證沒有危險.誰又能保證事後不會遭到神殿的報復.
未知因素太多.帶上俞晴不僅對她不利.對他們也是同樣的.
南訣鬱悶地垂下腦袋.渾身似被一股幽怨的黑氣包裹着.烏雲遮頂.
“捨不得她.”月淺曦曖昧地衝他眨了眨眼.打趣道.“嘖嘖.咱們的南家少爺春心萌動咯.”
“淺曦.你別瞎說.”南訣像是被猜到尾巴的貓.慌忙朝房門看去.唯恐這話會被人聽到.
殊不知他這副表現.恰巧印證了月淺曦的猜測.
若不是喜歡.他怎會如此在意.
“要不你也留下來.等我們辦完事.再同你匯合.”月淺曦提議道.說到底這一次前往神殿的目的.本就與南訣無關.現在他又找着了心儀的女子.守在她身邊也不錯.
“你們想拋下小爺.”南訣毫不猶豫.一口拒絕了她的提議.“小爺不答應.”
“好了.”瓔珞見他們倆各執一詞.誰也不肯讓步.便出聲打圓場.“還沒到需要做決斷的時候.先得到神殿的注意.夠資格進去再說這些事不遲啊.”
月淺曦想了想.覺得這話頗有道理:“也好.”
定下目標以後.月淺曦在城中待了兩天.就御劍朝獒沃城飛去.
路上.但凡是遇到不平事.她再未袖手旁觀過.且極其高調的留下了名諱.
從城鎮到萬年雪山附近的獒沃城足足用了八天.而她的名字也在這八天裡傳遍了天鏡之地.就連神殿亦有所耳聞.
清華殿中.
銀裝素裹的美麗殿宇沐浴在冬陽橙金色的光暈裡.片片白水晶製成的瓦片.流光溢彩.
殿內檀香嫋嫋.朦朧的白煙如霧.爲窗邊那抹尊貴的墨色身影添上了幾分飄渺.似要化羽歸去.
炎洛嵐眺望着遠端的冰雪山峰.手指輕撫着肩頭朱雀的羽毛.輕聲嘆道.“從魔獸口中救人.爲仗勢欺人的武者鳴不平.還在四天內接下傭兵所六個中級任務.三個高級任務.名聲大噪.這女人當真是到了哪兒也學不會安份.”
在榮寧大陸時.就不知死活的與紅家結怨.在選拔賽上.當着紅天的面.燒燬紅巖的屍體.
如今到了天鏡之地.好不容易擺脫了神廟的追殺.證實了清白.銷聲匿跡幾天後.又開始高調起來.
他是真不知.該佩服她的勇氣.還是該嘲笑她的魯莽.
“大人.”門外忽然傳來了女子冰冷卻異常恭敬的說話聲.“冕下手諭.”
房門倏地打開.朱雀撲扇着翅膀將信函叼回殿中.
炎洛嵐伸手取過手諭.指尖捻着靈力輕輕注入其中.
一塵不染的白紙上.憑空浮現了幾行娟秀的小楷字.
炎洛嵐眸色微深.五指緩緩收緊.白紙竟在他的掌心化作了粉末.窸窸窣窣地灑落一地.
允她入神殿麼.
雙足在白玉地板上輕輕一點.身若鴻雁.自窗內躍出.消失在了無垠的郎空下.
而另一邊.月淺曦正運行着靈力.抵擋從四面八方刮來的凜凜寒風.
獒沃城就在千里外.宛如冰雕般的銀白城牆隱隱可見.但離城池越近.氣候就愈發冰寒.饒是她有靈力護體.也免不了被凍得哆嗦.
“這什麼鬼天氣.冷死人了.”南訣亦步亦趨地跟在俞晴身邊.嘴裡罵咧咧地嘟嚷着.喝出的氣.在這冰天雪地裡.已然能看得真切.
“皇甫.能撐得住嗎.”月淺曦扭頭看了眼眉梢結冰的皇甫諾言.忙凝聚靈力.輸送到他的體內.“不行就別硬撐.我們停下來歇會兒.”
說着.她張開了保護屏障.另一隻手喚出一團炎炎火球.爲衆人取暖.
鋪滿積雪的入城道路上.不間斷有武者經過.和月淺曦他們一樣.都裹着厚實、暖和的棉衣.且個個步伐匆忙.徒步進城.
獒沃城終年氣候嚴寒.魔獸罕至.一眼望去.就像一座冰雪王國.
道路前端.忽地有車輪聲噠噠傳來.
月淺曦好奇地轉眸看去.卻在看清前邊的場景後.神色冷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