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商慕炎來南軒了
商慕炎也不吭聲,一副閒適看戲、靜觀其變之態。
“他沒有偷,那是我的髮簪!”後面的那個女子篤定而言。
啊!
怎又變成她的了?妲!
人羣中驚訝唏噓聲一片。
商慕炎冷笑,又來了一個想玩的是嗎?
若不是他現在不易太過暴露,他定會奉陪到底,如今卻不想跟她們過多糾纏,攥緊了手中髮簪,他再次轉身,有驟聞後來的那個女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當然,如果你執意非要說他偷了,也無所謂,大家都在,你倒是說說看,那枚髮簪是在哪個飾品軒打造的?”
商慕炎腳步一頓,輕凝了眸光朝那個女人看過去。
她是對着前面的那個女人說的。
她說什麼,哪個飾品軒打造的?
難道她知道不成?
頓在原地,他微微眯了眸光,靜靜看向兩人。
前面那個女人被如此一問,微微變了臉色,卻又很快恢復如常,“我……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在哪裡買的?”
後面那個女人脣角冷冷一勾,“那是因爲你根本就不知道在哪裡買的。也是,畢竟不是自己的東西。”
“你——”前面那個女人終是禁不住怒了,想了想,又輕輕笑開,“我就算告訴你是哪個飾品軒買的又如何,只是,無憑無據,紅口白牙,你就不擔心我隨便說一個?”
她挑眉略顯得色地看着後面的那個女人。
後面的那個女人冷哼,“誰說無憑無據?”
衆人一怔。
商慕炎斂眸。
“因爲這個簪子是我的,所以我很清楚,它是北涼京師的紫陌軒制的,紫陌軒的所有首飾都有其標誌。而爲了不影響這個簪子的美觀,所以,紫陌軒將這個標誌刻在了青鳥的羽翼底部,相公,將簪子給大家看看,讓大家見證見證,也好徹底揭穿這個女人的真面目。”
女子不徐不疾地說着,輕轉了眸光,看向商慕炎。
商慕炎微微一怔,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髮簪,又將髮簪倒了過來,仔細地端詳。
果然!
青鳥一左一右的羽翼下面分別刻有兩個極小極小的字,一個紫字,一個陌字。
要不是這樣的角度,要不是帶着刻意去看,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來。
商慕炎渾身一震,愕然擡眸,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胸腔裡面激烈震盪。
這時,好奇不已的人羣快速圍攏了過來,將他團團包裹住,毫無意外的,也同樣看到了髮簪上面的字樣。
真相,終於水落石出。
前面的那個女人眼見着大事不妙,臉色煞白,趁衆人紛亂之際,扭頭就跑。
“抓住她,她是小偷,是騙子,抓住她……”
圍觀的人羣中有人眼尖,發現她逃跑,遂大叫了起來,一些熱心腸的觀衆,更是拔腿追了上去。
現場一片混亂。
商慕炎無奈地搖搖頭,將髮簪攏於袖中,下意識地轉眸再次看向那個說得頭頭是道、叫他相公的女人。
卻赫然發現,哪裡還有她的身影?
眼前人流如潮、耳邊喧囂鼎沸。
商慕炎快速環視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羣,一顆心難以抑制地狂跳起來,一下一下,清晰地撞進自己的耳朵裡。
腦中的某一個想法也愈發強烈起來。
是蘇月嗎?
不,不是,他很肯定不是!
就算是易了容貌、口技了聲音,她的身影,他還是一眼就能識出來。
不是他的蘇月!
可是,這明明是蘇月的髮簪,這世上,除了蘇月,還有誰那麼清楚,這個髮簪是哪裡造的,還有那麼隱蔽的標誌?
他每日都拿出來看,上面的紋路都被他摩挲得光潔發亮了,他都沒有發現那翅膀下紫陌的字樣,不是嗎?
一個陌生的女人如何得知?
一個陌生的南軒女人如何得知?
腦子裡有千百個念頭閃過,他卻是一個都抓不住。
怎麼回事?
他強烈地想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心頭狂跳、腦中紛亂,他就這樣在人來人往的
大街中間,轉圈、尋找……
街道邊上的春來茶樓,二樓。
女子臨窗而立,一雙水眸靜靜地看着那個街心彷徨的男人,許久,輕輕別過眼。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他會來了南軒。
方纔,她在街上路過的時候,他正被那個小偷的女子所纏,圍了一堆的人。
她本不是一個愛湊熱鬧的人,而且,冷煜有交代在先,他去辦一點事,很快回來,讓她和夏怡在春來茶樓的二樓雅閣等他。
所以,她也沒有去看圍了一堆人是發生了什麼,徑直從旁邊走過,當她驀地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瞬,震驚得差點摔跤。
是他。
又不是他。
易了容。
但是,他的身姿、他的氣質、他的聲音,特別是,他們正在爭來爭去的那一枚髮簪,那枚她再熟悉不過的髮簪,無不真切地告訴她。
是他,商慕炎。
商慕炎來南軒了。
他不是剛登基嗎?
他不是剛剛冊立了皇貴妃嗎?
他不是勵精圖治、勤於社稷嗎?
怎麼會隻身出現在這裡?
她嚇得不輕,好在,她也易了容,而且圍觀的羣衆裡三層、外三層,她站在人羣后,也大概聽明白了發生了何事。
他被小偷纏上了,還被倒打了一耙。
幫,是不幫,她糾結了良久。
也就是到這一刻,她才悲哀地發現,她永遠沒有自己想象得灑脫決然。
許是見不得這個男人不好早已成了她的慣性,又許是因爲那枚明明是兇器卻被他隨身攜帶的髮簪,再或者是因爲別的什麼,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終究還是做不到袖手旁觀。
但是,她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糾纏,所以,她便教了身邊的夏怡,讓她出面。
輕輕擡起眼梢,她再次朝窗下的街道望過去。
男人依舊還在那裡。
隔得有些遠,他又戴着面具,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卻依稀一副惶遽找尋的模樣。
看來,他已經起疑了是嗎?
想想也是,髮簪是她的髮簪,怎麼會有一個陌生人如此熟悉?而且還主動去幫他解圍,解圍了以後還玩人間蒸發。
看着男人彷徨躑躅的身影,她忽然有些後悔。
她不該多事的。
一旦被他知道她還在這個時空,那先前所有處心積慮的努力都等於白費了。
哎~
微微攏了眉心,她轉身,不再去看那抹落寞徘徊的身影。
門口,夏怡笑着快步走了進來,“姑娘,奴婢按照你的吩咐,圓滿完成任務。”
蘇月彎了彎脣,端了桌案上的茶盞遞給她,“謝謝。”
夏怡是冷煜的婢女,其實早在北涼她就見過,就是她跟冷煜從殤州離開的那一次,冷煜帶她去了京師的一個偏苑,就是夏怡照顧她,只不過彼時,她一身青衫男裝,身姿嬌小的模樣,她還以爲是冷煜身邊的書童。
看得出來,冷煜對這個女人極爲信任,這個女人對冷煜也忠心耿耿。
但是,今日之事……
“夏怡,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等會兒太子殿下回來,方纔的事就不要跟他講了。”
她們一直等到天擦黑,冷煜纔回來。
冷煜微微凝着臉,也不知是不是辦的事情不是很順利。
出宮的時候,她記得他跟她說,是爲了追查選妃那日那個持槍的刺客身份而來。
聽說,在監牢裡,無論怎樣審問,那個女子都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隻字不講。
她不知道冷煜又是用何方法去追查那人的身份,她只知道,對於那人的身份,她其實也是有些好奇的,畢竟對方有着屬於二十一世紀的手槍。
她想問,但是,見冷煜那個樣子,終是沒有多言。
三人未做太多停留,便起身回宮。
華燈初上,街上的喧囂依舊不減。
商慕炎已經不在了。
她清楚地知道,他幾時離開的,因爲那個男人在街心站了多久,她就在茶樓的二樓看了多久。
她甚至還看到了裴亮,同樣易了容,只不過行爲舉止,她認了出來。
兩人站在街心不知說了些什麼,那個男人才終於離開。
她不知道,他們兩人忽然易容來了南軒到底所爲何事,她只知道,她難得平靜下來的一顆心,又亂了,甚至還隱隱絞着一絲不安。
回宮以後,先在東宮一起用了晚膳,冷煜才送蘇月回她的朝華苑。
夜很涼,因爲漸入深秋。
冷煜解了身上的披風披在蘇月的肩上,蘇月也沒有拒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
樣。
一直送進苑門,兩人要分開的時候,冷煜忽然開口道:“蘇月,你知道那個刺客是誰嗎?”
蘇月怔了怔,疑惑地看着他,搖頭。
她如何會知道?
不過,看着他微蹙了眉心、淡凝的臉色,她想,那人的身份怕是……
果然!
“是我的堂姐。”冷煜略沉的聲音,絞着一抹蒼涼。
蘇月一震,愕然看着他。
堂姐?
堂姐如何會刺殺自己的姑母莫霜?
冷煜低低嘆出一口氣,“她是我的七叔冷祁逸的遺孤,此次就是專門尋仇而來。”
冷祁逸?!
蘇月聽說過,是冷祁宿之前的南軒皇帝,後被冷祁宿趕下帝位,且死於冷祁宿之手。
“父皇已經下旨明日要將她斬首示衆。”
“我不知道要不要將今日查到的告訴父皇?這些年,七叔一直是父皇的禁忌,如果他知道此人是七叔之後,更不會留她。其實,如果留下她,也終究是個隱患,可是,如果殺了她……”
冷煜頓了頓,眸色痛苦,“她終究是我的姐姐啊!”
蘇月怔了怔。
說實在的,這些人的恩恩怨怨,她並不清楚;帝王之術、該舍誰取誰,她也不懂;但,此時此刻,這個男人的難過和矛盾,她卻能真切體會。
這是善良。
她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也不能給他什麼意見,想了想,才輕輕握了他的手,“告訴皇上和娘娘吧!”
不知爲何,她就覺得應該相信那一對帝后。
冷煜反手將她的手裹住,半響,點頭:“好,聽你的。”
冷煜走後,蘇月讓夏怡也下去睡了,一人入了廂房。
伸手捻亮桌案上的燭火,恍恍惚惚中,身後似乎有誰的目光深凝,目光?心中一驚,她猛地回頭,就看到站在門後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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