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與你相遇,自是最美時候 40、剔透人兒
以爲角梳已經化爲齏粉,咽入腹中,哪裡想到它竟然依舊完好在她指尖!
“你,你怎地……”小六語無倫次。
“膽敢露出竊喜之色,我這就給你搗碎了!”清笛說着狠話,卻已是眼波流轉,朱脣含笑。只是逗他。
方纔幾番問他,都是不悔;後來更是毅然仰頭去喝那酒,清笛只覺心中有細細密密的刺扎着。她便沒忍住,主動撲進他的懷,撩着去親他。
定是那蜜蜂兒的刺,否則怎麼會疼裡還摻了甜?
不知是什麼進了心底去,小六也覺百爪撓心。不明白那種又是喜悅,又是無奈,又是驚訝,又是歡欣的心情,竟是什麼。
只知道,在她跟前兒,他徹底只是個人偶,全不能掌握自己的心。只被她捏着,扯着,揉着,卻也心甘情願。
這種心情,自打出生,又何曾有過?
“我也想幹脆搗碎了,絕了你的心。”清笛嘆了聲,爬過來將角梳揣回小六腰裡,“轉念又想,這既是你珍惜之物,你滿身上只帶着它,它也映着你的思鄉。若我搗碎了,你必傷心。”
柔軟的人兒低垂了粉頸,“相逢自有時;你我相逢之前,你也有相遇,我也有相遇,這本不是我們自己能做得主。你若真想留在我這,便從此收了心,只對着我一個。”
小六心身同時一燙,恨不得就此剖出心肝來,血淋淋直接放在她掌心,“你該明白,我從沒這樣兒過。單單對你……”
“我知了。”清笛終究一笑,“我原本也只是試探你,你若不給我,我也不會硬搶;你既然給了我,就證明你心裡拿我爲重,那我就更不能再傷你的心。”
“你既憐我,我又如何能不憐你?”清笛攥着小六指尖兒,“人世冷暖,難得有人相依,自當珍重。”
清笛勾着他手指,“也許沒有來日;但只要在一起一天,便好好的罷。”
她說沒有來日……小六心底狠狠一疼。她是說就要****了,她是說青樓女的命運,是麼?
“你也別再藏着,有什麼話都說給我吧。”清笛款款而笑,“我總歸比黑丫懂話。”
小六大臊!
“你,你……”舌尖都打了結。
“我都猜着了!”清笛踢他,“你既聽得懂,怎地就至於不會說?便如嬰童牙牙學語,聽得懂了自然學得出……”
“況,那日你扯着黑丫的驢耳說個不停。那樣寧靜的早晨,我又如何聽不見?”
“你裝着不會說話,無非是防備着人。”清笛說着斂了笑容,伸手去扯他耳朵,“連我也防着,嗯?”
小六心裡又羞又驚,只能盯着清笛,眼瞳亂紛紛恍如杏花飄過。
從沒有人能這樣令他心驚。在她面前,他彷彿透明一般!
“我不逼你。只是,我問你的話,你若肯坦誠相告,我會開心。”清笛繞着他指尖,“你若不答我也不怪你,你也不必管我是不是傷心。”
小六閉上眼睛,聽見自己的心咕咚一聲掉落下去。
她都這樣說了,他日後還捨得瞞着她麼!
——可有些事,不能不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