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自助餐店吃完飯後,幾人各自回家。本來呂安安還是想和許致薰說點什麼,卻被李佳用眼神制止了,幾人走後只有吳然好像有話說,便以送許致薰爲藉口留了下來。
“你的車呢?”吳然問他。
“給吳士達借去騎了。”
“怎麼?你捨得?”
“爲什麼不呢,我現在暫時不想在騎車了,我想我會安靜些日子,我的腦子很亂。”
兩人邊走邊聊天。許致薰的臉上還是他特有的憂鬱。
“安安好像變了,我想她是爲你改變。”吳然看了看他的側臉:“其實,你也變了,不再像根刺。”吳然濃密的眉毛往上翹了翹。
“我有像根刺嗎?”許致薰笑笑。
“沒有嘛?刺傷別人也刺傷自己。”
許致薰便不再說話了。
“我知道伯父走了,不過我希望你不要爲這件事情太難過,你和伯父都爲彼此難過的太久了。”吳然溫柔的飄渺的磁性的聲音融入黑色的天空,讓人冥想。
“你想說什麼?”許致薰把手放在口袋裡,微側着看着吳然的臉,他的眼睛眯起來,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知道嗎?伯父曾經想自殺。”
這句話讓許致薰很吃驚。他盯着吳然沒有說話。
吳然看了看他繼續說:“你想問我怎麼會知道對吧?那天我去你家找你,就是那次,你第一次和別人打架,我去探望你的傷情,我不知道你在那天和你爸爸鬧翻了住進你舅舅的公寓。我去了,看見你爸爸躺在地上,旁邊是一個安眠藥瓶。我嚇壞了,趕緊叫了救護車,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和死亡如此近的距離。這也改變了我的人生觀。當伯父醒過來,他第一句話是不要告訴致薰。我很感動,真的。他是多麼愛你。而後來的日子我想他是爲你活着呢。這次我本來早該從臺灣回來的,我輾轉去了一趟非洲,我不知道爲什麼伯父的那次事件在我的心裡一直耿耿於懷,從生到死之間到底存在什麼微妙的聯繫,爲什麼可以輕易的人爲地改變。生命的價值在於什麼呢?我彷徨在這個問題之間,久久不能解開。於是,我去了非洲,見識了一些生命起點和邊緣的生活,同時也領悟了生命的真諦。”他看了許薰致,接着說:“也許這種連接事件的思維方式有些獨特或者不沾邊。可是我就是這麼想了。生與死是人生的起點和終點,如果活着很不快樂,覺得死是種解脫,那麼就死嗎?當然人要有責任,要爲別人着想,活着是爲了別人,是很可悲的人生。你的爸爸很可憐。是因爲你變得可憐,現在他也許又不想死了,決定結婚了。那麼就是離幸福很近了,爲什麼又要死了?也許心理方面還沒解脫你媽媽留在他心裡的陰影。爲什麼要在那個時侯出了車禍,在那一刻,到底潛意識裡想了什麼呢?我確定你的爸爸和你媽媽是相愛的,如果有另一個世界,經過了許多年,再次相遇的兩人會幸福的在一起,讓死了的人解脫就是一直想爲你活着的你好好地活着,過好每一天,這是你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對伯父的補償。同時也是替伯父對伯母的補償,伯母這幾年在那邊也很不好過吧,兩個她深愛着的人,卻這樣痛苦的活着。寬恕有時候是對別人最好的最偉大的施捨,同時也是對自己的恩惠。能活着的人就好好的活着吧,不得不死去的人就安詳的永生。”
吳然的超脫是一種漠然於世的灑脫,生與死都看透徹的人就是智者。智者有煩惱,是大愛如天的煩惱。
所以智者有智者的表情。有對待人生的態度。
吳然接着說:“將來我會做個志願者,能幫助想活着的人活着,要死去的人安靜平和的死去。”他重複說。帥氣的臉上呈現一抹不平凡的絢爛。
許致薰致的表情很茫然,他還沒有完全消化吳然的話。只是,內心涌上一種悸動和對父親許培安的愧疚。人爲什麼要等失去了纔會珍惜。
爲什麼能到後悔了才知道世上沒有後悔藥。
“人都是要變的,你也變了。”許致薰轉過臉看他:“變得像個僧侶。你不會抱有獨身思想吧?”
“這倒沒有。遇到志同道合的就會選擇長相思守,爲什麼不呢,在這喧譁的塵世,唯有愛情能裝點單調的人生。”吳然說話像在做詩。
許薰致就笑笑,並且拍拍他的肩。
“只要遇到了,下一秒我就結婚。”許致薰擡擡帥氣的眉眼說。
“好啊,我也有此想法。”吳然看向遠方,不再說話。
兩個大男生默默的走在路上,腳步聲淹沒在繁華的都市裡,背影被路燈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