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法事

口中打着哈欠,莫河一邊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就這樣洗漱了一下,很快就開始吃早飯了。

昨天莫河釣的那條魚,今天早上也擺上了餐桌,對於他們這個普通農家,能見到一點葷腥,那就是一頓難得的美味了。

不過,莫河現在的心思已經不在這頓早飯上了,在吃完早飯之後,看着莫大山出門離開,莫河也很快放下了碗筷,對着母親叫了一聲,“娘,我吃飽了,出去找大壯他們玩了!”

隨後,立刻撒腿跑了出去,也不管後面母親的喊叫。

莫河在出了門之後,看着父親果然是向着三爺的家那邊去了,也沒有選擇跟在莫大山的身後,而是轉身向着另外一個方向跑去,然後繞了大半圈,來到了三爺他家院子後面,這邊有幾棵棗樹,長得也算是高大,現在季節正好,上面還掛着一顆顆的棗子,現在還沒有成熟。

莫河昨天就已經想好了,今天一定要來三爺家這邊兒看看,就算被人發現了,也會當自己是嘴饞的小孩,提前跑到這來禍害這幾棵棗樹。

莫河爬上了樹,站在一樹杈上望向了三爺的院子,便看見那個不大的院子之中,此刻已經站立了不少的人,房屋的門聯上,現在已經掛上了白布,有一部分人麻衣帶孝。

莫河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三爺已經去世了,他不清楚這個世界人死之後是如何出殯的,所以也不知道現在院子裡的這些場景,算不算是正常。

莫河站在棗樹上望着院子這邊,而院子裡現在也有不少的人,有人在東張西望的時候,就看到了在樹上摘棗吃的莫河,便伸手推了推莫大山,然後指了指莫河的方向,略帶笑意的開口道:“大山,那是不是你加的崽兒!”

莫大山轉頭也看到了樹上的莫河,立刻訕訕的一笑,然後就準備開口呵斥一聲。

而就在這個時候,就見到院門口,村長張遠望等人走了進來,隨後還有那位青梅道長也邁着步子走進了小院。

看到這位青梅道長到來,莫大山想要呵斥出聲的話,這時候也卡在了喉嚨裡,只能用目光掃了一眼莫河的方向,在心裡暗暗想道:“平日裡那麼乖巧懂事,今天就這麼皮,看來回去還得好好收拾一下!”

走進小院的青梅道長環顧了一下週圍,目光向着小院後方棗樹上的莫河望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沒有在意,而是徑直的走進了房中,很快又走了出來,對着站在院子中的人點點頭,村長等人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那就勞煩道長了!”村長張遠望的臉上帶着笑容,恭恭敬敬的對着青梅道長行了一禮,語氣之中帶着一絲討好的說道。

“無妨,我既然來到子安縣立觀,這也是我的職責,把準備好的東西都拿來吧!”青梅道長微微點了點頭道。

很快,這幾名長輩的吩咐之下,院子中的人都動了起來,有幾人擡過了一張桌子,擺放在院子的正中央,上面擺放了一些祭祀用品,一些人站在兩邊,手中拿着一杆紙幡,整整齊齊的站成對立的兩列……

短短几分鐘的功夫,小院裡面的場景,立刻就變得有些莊嚴肅穆起來了,在小院之外棗樹上的莫河,這時候完全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小院之中的場景,他所期待,很可能即將要呈現在他的眼前。

一切準備妥當,村長張遠望再次將目光投向了青梅道長,他也不敢催促,於是笑着詢問道:“道長,您看?”

“可以開始了!”青梅道長再次點了點頭,然後走上前去,從桌子上拿起準備好的燃香,手指輕輕的在香頭上一捏,就見他手中的燃香點燃。

將點燃的燃香插入香爐之中,青梅道長手掌輕輕一翻,他的掌心立刻出現一把三尺青鋒,另外一隻手中出現了幾張符紙,被他擺放在桌面之上,然後再次拿出一方小印,同樣放在了桌面之上。

“仁德承善,陰德佑魂,善民賢老,開祠立宗!今有善民莫有田,壽八十三載,正寢而終,慈孝雙親,慕其鄉鄰,憐愛後輩,良善有名,許開冥府,護其亡靈,善民莫有田,魂歸來兮!”一手握着三尺青鋒,青梅道長口中大聲唸誦起來,而伴隨着他的唸誦,面前桌子上的那一方小印,竟然漸漸泛起了金色的光芒。

隨着口中最後一個字的落下,青梅道長的步子立刻走動起來,手中長劍揮舞,身形健若游龍。

他的劍尖在桌子上跳起了一張符紙,隨後符紙瞬間燃燒起來,而伴隨着符紙的燃燒,院子之中驟然間颳起了一股大風,吹的院中的衆人有些睜不開眼睛,在棗樹上看的目不轉睛的莫河,這時候則是用力抱緊了一旁的樹幹,這纔沒有被搖晃下樹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莫河覺得這一股大風分外的陰冷,風吹過的這一刻,自己都凍得有些瑟瑟發抖。

而這時候,莫河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暴喝,猶如驚雷炸響,震得自己都有些耳鳴。

“滾!”

這一聲暴喝聲,自然是從青梅道長的口中發出的,而他發出這一聲喝聲之後,這股大風立刻停止了,周圍的溫度似乎也有一些回升。

莫河轉頭再次望向院子,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就在那麼一瞬間,莫河彷彿看到了院子之中有不少虛幻的人影,被一道青色的光打出了院子之外,只留下了一道身上閃爍着淡淡金色光芒的人影,依然站立在院子之中。

而當他眨了一下眼睛之後,剛纔所看到的那道人影,卻突然之間消失了,連同那些有些虛幻的人影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他看到的這一幕真的是錯覺。

當這一陣大風停下,院子中恢復平靜,青梅道長背手負劍而立,身上那種仙風道骨的感覺更加強了。

過了幾個呼吸的功夫,青梅道長手掌一翻,手中的三尺青峰消失不見,隨後又拿起桌面上的那方小印,同樣將其收回,這才轉過頭對着衆人說道。

“可以了,現在你們只要看着,不要讓香爐中的香滅了就好,等到今天黃昏日落之時,就可以出殯安葬了。”

聽聞此言,在場衆人皆是大喜,村長張遠望剛想要說話,就聽到青梅道長再次開口,指了指還趴在棗樹上的莫河道:“把那個小傢伙叫進來,今日黃昏日落之時,讓他爲亡者在前引路!”

聽到青梅道長的話,趴在樹上的莫河剛感到不妙,突然就看到院子之中,自己的父親莫大山突然跪倒在地,用力的在地上磕着頭,口中焦急的叫道:“道長饒命,道長饒命,我家崽子懵懂無知,衝撞了道長,還請道長念他是個稚童,饒了他的性命啊!”

這一刻,莫河突然眼眶一紅,胸口感覺到非常的堵,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自己這一世的父母,都只是普普通通的農夫,老實巴交的在土地裡刨食,懂得並不多,但是這份親情,卻是半點不打折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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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河現在恨不得立刻衝過去,將那個跪在地上磕頭的憨厚漢子扶起來,他每一聲頭和地面撞擊的聲音,就彷彿一聲粗重的鼓聲,狠狠的錘在了自己的心上。

不過還沒等莫河衝下去,就見到那位青梅道長眉頭一皺,伸手做了個上擡的動作,然後莫大山就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從地上扶了起來。

“何至於如此,我讓這孩子爲亡者引路,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反而會有一些好處,不是要害了這孩子,而且我觀這孩子很有靈性,看着也很是喜歡。”青梅道長開口說道。

在他話說完之後,一旁的村長張遠望趕快來到莫大山的身邊,對着他說道:“聽到道長的話沒有,還不快去把你家崽兒帶進來,有好處呢!”

莫大山這時候神色有些驚疑不定,他不知道這位青梅道長說的是真是假,他一個莊稼人也不懂這些,只是平日裡鄉間的傳說之中,對於那些鬼怪之物,人們都要儘可能的敬而遠之,否則稍微沾染上一點,就會黴運纏身,或者有一些大病小厄。

所以,莫大山在一聽到要讓自己的兒子爲亡魂引路,纔會立刻磕頭求饒,自己現在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今後是要傳遞香火的,年齡現在才這麼小,可不能出個什麼事情啊。

不過現在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道長說這件事不但沒有壞處,而且可能對自己的兒子還有好處,這就讓莫大山心中稍微安定了一點。

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莫大山走到外面,很快來到莫河的身邊,看着乖乖站在那裡的莫河,莫大山現在心裡特別想收拾他一頓,但想到道長和村長都等着,只能帶着莫河進入到院子之中,心中只希望道長沒有騙自己,最終一切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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