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花想了想:“餐車幫和他們的老闆,大概是那種關係。”
塞繆爾·戈德伯格嘶嘶的吸氣:“餐車幫衆到我們離開的時候,據說已經發展了數百人,那這個組織有多少人?”
苗翠花聽劉佳慧說過一些玄天宗的事情。
她想了想:“核心成員幾百人,外圍幫衆……幾萬人!”
她可不是胡說八道。
玄天宗在港島已經成了氣候。
趙傳薪在這裡一戰成名,帶領裁決團殺的天昏地暗,各路牛鬼蛇神無不膽戰心驚。
樹大了,自然有無數想要乘涼的人。
在玄天宗做事不但不丟人,還很有牌面,因爲玄天宗從來不碰違禁品,不做違法的生意。甚至還輔助總督盧押禁菸。
在玄天宗產業幹活的工人在親朋好友面前,提起自己的營生能擡起頭,堂堂正正做人,不像港島其它的堂口幫派竟幹一些偷雞摸狗的倒竈事兒。
再加上玄天宗有錢,產業衆多,一來二去,幫衆和周邊相關人員便漲到了數萬。
就算幫忙送個貨的夥計車伕,到了外間也要吹噓自己是玄天宗的人。
但在冊的人員卻僅僅有幾百而已。
趙傳薪在前面和李之桃說話。
後面,本傑明·戈德伯格用漢語問苗翠花:“師孃,這麼多人,怎麼管理的過來?”
旁邊的吹水駒聽了,頓時白話開了:“後生仔,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外圍連馬仔都不算啦,他們只是工人。我們玄天宗講究名冊,在冊的人才是正規玄天宗成員。
後生仔,你是不知曉,現在有幾多人,擠破了頭,想要進玄天宗的年會禮堂?
而宗內在冊的人,又有幾多人想搞一名額去關外鹿崗鎮交流?
所以,只要掌門一聲令下,數萬人上下一心,人人爭着立功上位……”
吹水駒永遠改不了白話、吹牛逼的習慣,連一個半大少年也不放過,說的唾沫橫飛。
塞繆爾·戈德伯格聽不懂,讓兒子翻譯。
他咋舌:“不得了,這比餐車幫要厲害的多。”
那港島豈不是趙傳薪的天下?
吹水駒繼續大言不慚:“今天我吹水駒把話放在這,掌門說話,連總督盧押也要給十分面子,否則我帶人斬了他的狗頭……”
連說帶比劃,做了下劈的手勢。
越說越離譜。
怎麼說呢,美國人也是會吹牛逼的。
但是他們吹牛逼可能要打草稿,可能沒那麼露骨,可能形式不一樣。
所以,吹水駒臉不紅心不跳的吹牛逼,塞繆爾·戈德伯格幾人聽的將信將疑。
而趙掌門是實在人,淨嘮實在嗑:“玄天宗掙了多少錢了?”
吹水駒撓撓頭:“這個……我不太瞭解。有一次,聽副掌門說快入不敷出了。”
趙傳薪張大了嘴巴:“什麼?”
他還琢磨着,在李光宗那套點現出來,身上總不能沒錢吧?
他還準備找地方給尼古拉·特斯拉建造實驗室呢。
沒錢怎麼建?
他按捺住了盤根問底的慾望,又問:“那麼,何啓那羣人呢?他們有沒有出來繼續跳?”
何啓、馮華川、劉鑄伯這些人是港島的華人名流,聲望滔天。
之前黑骨仁被趙傳薪嚇破了膽,放棄了鴉片生意。
而鴉片生意的衍生利益或者直接受益者,就有何啓、馮華川、劉鑄伯這些人。
港島的總督盧押主張禁菸,港島的英國人反對者少,可何啓、馮華川、劉鑄伯這些港島華人領袖卻積極反對。
反覆橫跳。
禁菸就斷了他們的財路。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李之桃接過了趙傳薪遞來的煙點上,說:“我們配合盧押禁菸,有一次我們抓到人,何啓出面求情,我自然不給面子。
可何啓又找到了那位孫先生,他們是摯交。
但我依舊沒放人,何啓臉色很難看。
偶爾,他會暗中給我們使絆子,但是一直沒抓到把柄。
馮華川此人尤爲狡猾,他反對政府徵收額外水費,爲爭取解決華人樓宇店鋪設旁喉供水問題,沒少出力。
他還是港島華商公局的主席,邀買人心是一把好手。
他暗中經營鴉片生意,每次被我們捉到,他都會放出一枚棄子頂罪,殊爲可恨。
反倒是黑骨仁,完全放棄了鴉片生意,改做正行,沒少配合我們工作。”
他說的孫先生是孫公武。
趙傳薪眯起了眼睛:“除了這些跳樑小醜,還有別的事發生嗎?”
這裡面的關係錯綜複雜,趙傳薪記在心裡暗中計較。
李之桃振奮道:“有啊,掌門你離開後,副掌門做了個決定,他派人去開拓澳島了。”
趙傳薪驚訝道:“開堂口?”
那裡目前在葡萄牙手裡。
“副掌門說,澳島也是我們國家的,要及早佈局,早晚要奪回來的。”
趙傳薪以拳擊掌:“李光宗有點東西。”
李之桃又說:“但是,副掌門經營澳島,也是因爲那裡最近不太平,日本人出沒頻繁,還經常走私軍火。”
又是日本人。
趙傳薪點點頭,剩下的準備等到了玄天宗總部和李光宗當面交流。
一行人走出港口後,大家就發現,港島只是驢糞蛋子表面光。
港口漂亮,太平山上的建築也漂亮,可貧民區就太破了。
放眼望去,和車水馬龍的紐約根本沒法比。
……
崇光百貨。
此時,在港島的日本商店還沒有大批量興起,所謂百貨商店也不過是個小店鋪而已。
一個穿着中式長褂的矮小漢子,匆匆進入崇光百貨,來到櫃檯,向穿着和服的店員使了個眼色。
店員微不可查的點頭,那矮小漢子便進到了後堂。
“北白川先生,趙傳薪到港島了。我遠遠地觀察,確實如同弗朗西斯·富樂所述,趙傳薪臉色略顯蠟黃,身子瘦削,應是病了。”
後堂,一個擺弄茶具的短髮男人點頭:“有機會下手嗎?”
此人身量不高,一米六幾的樣子,但人很敦實,氣質英武。
北白川,日本皇室的姓氏之一。
來人搖頭:“有四十多裁決團成員跟隨,外面還有大量工人,再者碼頭還有英國警察,不能在那裡下手。”
北白川皺眉:“那等他回到玄天宗總部,更沒辦法動手,那裡護衛更加森嚴。
所以說,戰場要選在哪裡?”
來人搖搖頭:“我們不能在英國人的轄制地區作戰。等他離開,再作計較。”
日本和英國此時眉來眼去,的確不好在“盟友”頭上動土。
北白川斟茶,仰頭喝下,動作誇張:“利刃出鞘,不見血不還。
輕騎兵骷髏作戰隊,乃我一手創建,抽取精銳步兵中的精銳老兵組成,訓練所耗彈藥無算。
我認爲,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一支部隊,可以與它比擬,就算鹿崗鎮的保險隊也不行。
此次,便以趙傳薪之血祭刀!”
輕騎兵骷髏作戰隊,一血必開趙傳薪不可!
“哈衣,我們定會死死盯住他,一旦時機合適,立即來報。”
……
魔都。
英國駐上海總領事哲美森,見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此人名叫渠本翹,曾乃是大清的四品翰林,後來時局不利,開始經商,爲晉商的一員。
他有心想從英國人手裡奪回山西的礦權,於是發動民衆遊行示威,當衆演講,勢要保礦到底。
並且來到上海,來英國的領事館找到了哲美森。
爲何找哲美森,因爲這貨不單是總領事,還是英國福公司委任的總董事長。
渠本翹見了正主,開門見山提出1000萬兩白銀的礦權贖金不合適,讓哲美森降價。
哲美森點燃雪茄,倨傲道:“一分錢都不能少。”
渠本翹臉上未見怒氣,卻據理力爭:“1000萬兩銀子,此數額何來,哲美森先生應當自知。今晉中百姓羣情洶洶,哲美森先生豈不知?”
哲美森不爲所動:“1000萬兩銀子,一分不能少。”
渠本翹絲毫不因他的態度,而影響情緒,繼續說:“中國有一人,志在匡時,扶危濟困,文武俱全,哲美森先生可知是誰?”
“不知。”
“趙傳薪!”渠本翹亮劍:“山西百姓,正呼籲趙先生出手。其文可經營億萬家財,武可持槍操炮縱橫西洋,哲美森先生,此人可令你改主意?”
結果,哲美森露出了冷笑:“我大英帝國,號稱日不落,戰艦如林,揮師百萬投鞭斷流,區區一趙傳薪,便可使你來威脅我?
1000萬兩銀子,一分都不能少!”
搞笑的是,不但是哲美森這麼想,連一些國人都這樣認爲,舔他們的日不落舔的很快樂。
見他軟硬不吃,連趙傳薪都不放在眼裡,渠本翹無計可施了。
他不是那種動輒急頭白臉的人,相反,他精力充沛,孜孜不倦,做事有一股恆心毅力,不達目的不罷休。
這次不行,那就再想辦法,繼續讓百姓聯合起來給英國人施壓。
於是起身拱手告辭。
而哲美森連起身都欠奉。
……
趙傳薪抵達了玄天宗總部。
實話說,總部蓋的比他想象中的差一些。
畢竟材料的限制,加上年代的審美限制擺在這,無論如何也達不到他要的結果。
但在幾個老外眼中,卻覺得十分震撼。
瑞秋·克維斯驚歎說:“伊森,這座宮殿屬於你麼?”
恢弘大氣,具有明顯的中國風,但又與時俱進,帶現代化的各種設施。
地處石澳半島這個風水絕佳之地的玄天宗總部,看起來格外震撼人心。
尤其此時夜幕降臨,總部被各種精美的燈具照的通明。
李光宗爲首,鄭國華、李梓鈺次之,其餘大口昌、騮王等人靠後,全部出來迎接趙傳薪。
趙傳薪把外面大衣脫掉,甩給了旁邊的李之桃,上前攬住李光宗的肩膀,笑容滿面,聲音儘量顯得洪亮:“好小子,乾的有聲有色。”
這是說給別人聽的。
轉臉卻是低聲咬牙切齒道:“你特孃的把錢都花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