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雪在看守所,安排她的住處是在警員員工宿舍的最頂樓,據說那還是一個女員工騰出來給她的,因爲那個房間的陽光最好,有助於養胎。
因爲歐陽雪這樣特殊的身份,本身員工宿舍前後的兩個陽臺,都請人安裝上了加固版的防盜鐵柵欄,單獨的給她隔出了一個空間。
警員打開了鐵柵欄上的鎖,進到屋裡,正瞧見歐陽雪在另一個陽臺的躺椅上,蓋着薄被子曬太陽,一邊聽着音樂,大概是在胎教。
警員心裡腹誹,這女人是來坐牢的,分明就是來這裡讓看守所的警員伺候的。還有,心思這麼惡毒的女人,不知道會不會胎教給了肚子裡的孩子。
不過就算是再看不下去歐陽雪“母憑子貴”的傲然態度,他們也無話可說,因爲這是人家慕帥吩咐要善待的。
另外就是想着孩子再她肚子裡也只能呆上十個月,十個月一過,這女人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不過想到鍥而不捨的的歐陽磊的形象,和眼前這個眼神裡透着漠然的女人,警員就不禁感概,這同樣都是一個肚子裡蹦出來,怎麼着女人的心思就這麼蔫壞呢?
歐陽雪的所做所爲,在這看守所裡可謂是引起了一陣的唏噓。
因爲她放火燒了自己家的工廠連同裡面所有的工人也一起燒死了,除此之外還三番五次的加害慕帥夫人,手段讓人髮指。
然而也不知道爲什麼,慕帥一家好似對歐陽雪卻特殊的照顧,除了限制她的自由意外,吃的穿的,一律都是給置辦最好的。
當然他們不知道,這是莫栩涼讓圖少慕這麼做的。
雖然歐陽雪莫名的恨着她,但是莫栩涼總覺得,不爲別的,就因爲歐陽雪是歐陽夫人的女兒,她沒來得及報答歐陽夫人的,就全都報答給歐陽雪好了。
因爲歐陽磊或許這輩子都無法結婚生子,現在歐陽雪肚子裡的,可能就是歐陽家唯一的一條血脈了,無論如何,她都要替歐陽夫人保住這個孩子。
歐陽雪見警員進來,僅僅是看了他一眼,就又閉上了眼睛,權當警員根本不存在一般。
警員忍着怒氣,秉持着不能對一個孕婦動怒的宗旨,好聲好氣的說,“歐陽雪,過兩天就是除夕了,我們看守所爲你準備了點東西,你自己下去簽字拿吧!”
“我不需要你們準備的東西!”歐陽雪淡淡的回答,一手撫再腹部,儼然一副準媽媽的模樣。
“是嗎?”警員挑了挑眉頭,眼角一絲狡黠,“你要是不需要就算了。原想着你這樣的人,能把孩子生下來已經很逆天了,就別妄想去醫院,到時候你臨盆生孩子的時候,就自己給自己接生吧,那醫院婦產科的大夫,你不下去簽字,我就請他們回去了。”
警員答應了歐陽磊,今天一定會讓他見到歐陽雪的,所以警員就接前些天圖少慕安排來的婦產科大夫的事情,將歐陽雪引下去,到時候哪怕說不上話,也算是圓了歐陽磊要見她一面的願望了。
趁着歐陽雪還沒有說話之前,警員又可以的寒磣了歐陽雪幾句,“像你這樣壞心腸的女人,給你準備醫療隊也是多餘的,你對別人那麼狠,到時候生孩子的時候,對自己狠點,說不定就生下來了。”
“你給我閉嘴!”歐陽雪倏地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掀開薄被子進屋來。
雖然現在已經懷孕八.九個月了,預產期也在臨近,但是歐陽雪的身材卻沒有因爲懷孕而有絲毫的變形跡象,體態也還很輕盈。
警員看歐陽雪已經穿上了外套,就知道她肯定會下去。
來伺候過歐陽雪的人都知道,這女人冷漠的很,但是隻要涉及到她肚子裡孩子的事情,她都不會鬆懈。
“兇什麼兇?”警員狠瞪了她一眼,“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像你犯了這麼多罪,殺了那麼多人,死一千次都不夠,就別擺着一副別人欠你的嘴臉了。有那麼多時候在這裡跟我們甩臉子,還不如想想孩子落地以後,你自己會是下場。”
到底是看守所呆久了,見到的犯人也多,像歐陽雪這樣坐牢還坐得揚眉吐氣的,他們也忍不住要說些難聽的來平衡一下自己的心理。
不過回頭一想歐陽磊還特地準備的禮物,他也就閉了嘴,在歐陽雪身後護着她進了電梯。
樓下辦公室內,歐陽磊正翹首等待着,聽見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他的心情不禁就忐忑了起來。
不知道這一次,姐姐會不會願意來見他。
就在歐陽磊心情十分難以平靜的時候,通往監獄內部的那扇大門被緩緩的推了開。
先走進來的是那個警員,衝着歐陽磊比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轉身對着門外的歐陽雪說道,“進來吧,我去拿資料給你簽字。”
那小警員也不知道是真情還假意,總之最後歐陽雪挺着大肚子進門的時候,他還搭了一把手,不過他將歐陽雪送到了辦公室內,自己卻關上了門出去,這是給他們兩姐弟騰出私人空間來。
歐陽雪也沒曾想這小警員居然給她擺了一道,等她進到辦公室裡,一轉眼卻看見一臉不知道什麼表情的歐陽磊在不遠處站着。
她秀眉緊擰着,撇了一眼歐陽磊,轉身就要開門離開,只是拉了把手,門根本紋絲不動,很明顯讓人從外面鎖上了。
一看好不容易纔到了自己的面前的姐姐要離開,歐陽磊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就拉住了歐陽雪的手臂。
“姐......”他這一聲,嗓音沙啞,飽滿了太多的情緒。
當年他一招假死,躲開了所有認識的人,沒想到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家破人亡,唯一還活着的姐姐,現在也再監獄呆着。
看見歐陽雪大腹便便的樣子,身邊卻沒有一個照顧的人,他真是心酸到了極致。
歐陽雪歐陽磊的手從自己的手臂上推開,擡起的眼神裡盡是漠然,彷彿眼前的人,和她根本不認識一樣。
“姐!”歐陽磊看向自己被推開的手臂,繼而茫然的看向歐陽雪,“姐,爲什麼你不肯見我?”
雖然有長時間沒有見面,即便會疏遠,但不應該是這樣的陌生感覺。歐陽磊甚至無法理解歐陽雪對自己的冷漠到底是爲了什麼。
歐陽磊一臉的糾結,讓歐陽雪覺得好笑,所以她乾脆就笑出聲了,“呵呵......我們也不是很熟,不要給我看你痛心疾首的樣子,會影響我的情緒,對孩子不好。”
走肯定是走了不了了,門被鎖上了,歐陽雪乾脆就找了椅子坐下來,只顧的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就當歐陽磊是不存在的。
歐陽磊聽了歐陽雪的措辭,愣在了原地。
她這樣的態度,無疑就是在跟一個陌生人說,麻煩你離我遠點。
還有,什麼叫做,不熟?
即便他過去和歐陽雪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日子花了四分之三的時間在叛逆,和她這個姐姐之間的溝通是不多,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血親關係,不是嗎?
然而歐陽雪卻也不是完全無動於衷。
歐陽磊還活着的消息傳到她耳朵裡的時候,她也有片刻的動容,不過這片刻動容之後,是她對自己的嗤之以鼻。
她痛恨的人還活着,對她來說應該說是壞消息。
雖然到現在歐陽磊根本不清楚,其實她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母親所生的,而歐陽磊的母親卻是害死了她親生弟弟的兇手。
而她的母親,卻用一生的時間,整整一輩子,來疼愛這個間接害死了自己兒子的人。對於她這個親生女兒,卻是可有可無,哪怕是死前,也不曾說出什麼讓她感動的話來。
死去的人又活着回來,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這個已經被親情傷得遍體鱗傷的人身上找親情,這不就是笑話嗎?
她現在除了肚子裡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不會是她所在意的。
歐陽磊在一邊沉吟了良久,幾度要失去說話的勇氣,不過最後他還是說服了自己,走到了歐陽雪的面前,咬牙說自己想說的,“現在不管你說什麼難聽的,我也只是想來看看你,僅此而已!”
“呵呵......”歐陽雪又是冷哼一笑,“我以爲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呢!不,我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是你自己沒有理解,難不成像你這樣喜歡男人的男人,腦子也有問題?”
歐陽磊臉色,連退好幾步,嘴角難以抑制的抽搐着,以難以置信注視着歐陽雪,“你,你怎麼會知道的?”
她是怎麼知道的?
那樣的輕描淡寫,卻不知道已經狠狠的將他隱瞞起來的傷口給撕扯開了。
“知道什麼?”歐陽雪挑了挑眉,看向歐陽磊,深深的嘲諷溢滿在了她的笑容裡,“知道你喜歡男人,還是知道你腦子有問題?”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歐陽磊衝上搶去,一把就固住了歐陽雪的雙肩,將她整個人從椅子上拉扯了起來。
歐陽雪一驚,連忙拍打着歐陽磊的手臂,卻又不能太過於激烈,生怕是會傷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你放開我,歐陽磊,放開我!”
歐陽磊此刻就只有止不住的氣急敗壞,他明明將事情藏的這麼好,爲什麼她會知道?
明明他那麼不希望看到親人這樣嘲諷他的嘴臉,可還是看到了?
“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歐陽磊一雙手就像鉗子,情緒一激動,所有的力度都落在了歐陽雪的雙肩上。
這力度,疼得歐陽雪咬緊了牙關,然而歐陽磊這般在意自己是個同性戀,卻讓她心裡痛快了一番。
當初她要是不派人加害於他,根本也不可能看到了那樣的一幕。
這個集歐陽家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他在面對一個男人對莫栩涼有了愛慕之情的時候,就奔潰了。
一開始自以爲他對莫栩涼也心存好感,到最後他的愛情和親吻原來是要交付給另外一個男人。
呵呵......這算是懲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