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熒幕在銀白色的世界裡泛着點點星光,隨着落日一點一點地往遠處的山頭下沉沒,徐琛一顆懸着的心也一步步地墜入了明爲“失望”的深淵。只見鎖屏壁紙上顯示着來自母親的消息:小琛,非常抱歉,計劃臨時有變動,這次我們又回不來了……
至於母親後面說了什麼,徐琛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望着前方空無一人的街道,彷彿自建成起,便終日裡佇立在此處,四周沒有溫暖,也沒有歡聲笑語,只有神色匆忙,一閃而過的行人,偶爾拂過的風,跌落的雨,灑下的雪。
徐琛想:“那麼這街道是否和自己一樣孤獨?”回想起這種情況的發生已經不是第一回了,從來都是父母寥寥數字的消息將自己封塵已久的內心打開,又是他們的一條數百字的道歉將他重新推回暗不見天日的無望深淵。他也曾寄希望於父母的歸來,但這樣滿懷欣喜而又以滿心失望告終的悲劇,越來越讓他懷疑自己活在這世上是爲了什麼。爲了自己?爲了父母?還是爲了別人?
這麼多年來他努力地學習,只是爲了能獲得與父母重逢的機會,但隨着一次又一次殘酷的打擊,他的希望也越來也渺茫。然而當所有的光亮都被陰霾遮住,他自己都認爲人生無望想要放棄時,命運給他帶來了一個人,也給他帶來了希望。雖然那個人最後還是離開了他,不知去向,但至少有她在的日子,徐琛從未孤獨過。
也是因爲往後他所遇到的改變自己生命軌跡的如此一羣人的存在,才讓徐琛意識到自己是爲了他們而活,爲了自己而活。也正是他們成了他內心的寄託,以至於在無數個暗夜裡,即使希望無法看見,未來無法預見,但有了這樣一羣人,徐琛便無所畏懼,因爲他知道自己不是孑然一身,因爲他知道有人和自己一同並肩作戰。
似乎有一道深淵裡的光明投射在他的身影裡,將他從沉思中拉出,徐琛一凝神,便發現外面並沒有所謂的光亮,而是頭腦的昏沉之感將他拉回了現實。腳上彷彿被綁了鐐銬般承受着千斤之重,腦袋像一團揉碎的破棉花被塞進了一團幹成結狀的漿糊,又彷彿有人拿着特大號鑼鼓在耳旁敲個不停,數千只蚊子“嗡嗡嗡”地亂竄。
眼前的世界彷彿染上了一層光暈,徐琛的每向前走一步,頭便昏沉了幾分,待他腳步踉蹌地摸索着回到了家中時,老管家測了測他的體溫,已經高達三十九點五攝氏度。退燒藥、消炎藥一齊上陣,才把徐琛從病重的邊緣拉了回來。
昏昏沉沉中,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牀頭邊的手機在不停地震動,不過響了一會兒便停了。接着又隔三差五地發出了細細地嗡鳴聲,彷彿在抱怨徐琛冷落了自己。
“小哥哥,今天有空嗎?下午三點亭蘭路百貨商場門口見哦!”
當病已經好了大半的徐琛終於不再無視手機的嗡嗡作響之聲,從被子裡伸出手解除它的震動之時,一眼便瞥見屏幕上,顯示着來自“萌萌噠”的未讀消息34條,未接通話39道。徐琛心中一驚,忙點開聊天界面查看。
“小哥哥,我回到家了,可沒把我哥急死。”
“小哥哥,你還好嗎?把衣服給了我之後你凍病了嗎?”
“小哥哥,你給我的衣服特別暖和,我會一直留着它的!”
“小哥哥,你怎麼不理我啊?”
“小哥哥,你沒事吧?”
“小哥哥,你要是有什麼難處一定要告訴我哦!我一定能幫得到你。”
…………
徐琛的手指劃過屏幕,放眼望去,,滾動的對話框中全是諸如此類的話語。即使徐琛沒有及時看到,也沒有回覆一條消息,小姑娘仍是鍥而不捨地殷切問候。指節按在冰冷地虛擬鍵盤上,徐琛的心中卻淌過一道暖流。
“好,我這就來。”他利索地打出一行字。
從來沒有感受到這樣熱烈關懷的徐琛,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竟然會在他人心中如此重要。
只是一面之緣,卻讓兩個年輕的心靈引起了共鳴。
經過藥物的調理,鼻腔內的堵塞之感和頭腦裡的昏沉之感已經漸漸退去,在恢復過後,徐琛便匆忙披上大衣,揣上手機,馬不停蹄地朝小姑娘告知的地點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