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希朵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又是一個黑夜了,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閉眼了多久,都說寶寶與母親有心心相連的感應,之前做胎教的時候她也真的能感受到那種虛幻的體驗,但是現在...她根本感受不到了自己身體裡面還在孕育着一個生命,又回想昨天自己暈倒之前腹部的劇烈疼痛,所以......超強的直覺已經告訴她:孩子已經沒有了。
甚至不敢睜開眼來面對,面對一個比一個殘忍的現實,總是要睜開眼來接受的。
楊希朵一滴淚滑落後,睜開了眼睛,上面是天花板上的蜘蛛網,昏黃黯淡的燈光,剝落油漆的牆角,一張擺放着凌亂藥品、針劑的桌子。
手指微微一動,感受到了針尖的冰涼,看到旁邊生鏽的輸液架上面吊着一瓶鹽水,這才發覺自己正在輸液。
再旁邊是王諾趴在自己的牀沿上小睡。
她看得出神,不想開口說什麼,她什麼心情都早已經死去了。
可是這個時候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醫生走了進來,手裡拎着一瓶藥水爲楊希朵換上了,嘴裡邊說着。
“丫頭醒了啊?昨晚上送來的時候可真是危險了,我都不確定還能不能保住你呢,但是幸好你命大,血最後止住了。”
“是嗎......謝謝你,我的孩子...你沒有保住嗎?”
楊希朵問得小心翼翼,就算明明自己都知道答案了,還是忍不住渴求一點點的期望。
女醫生毫不客氣的對她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
“你真是...昨天都是那種情況了,我把你搶救過來也算是好的了,你的孩子早就窒息死在肚子裡了,流出的血都快有一大水盆了,還以爲孩子會沒事嗎?我幫你做了引產和刮宮術,之後好生休息恢復恢復,以後還是會有的。”
不會了......楊希朵自己在心中默默的對肚子裡面那個還沒有來得及見世界一面的小寶寶哀悼了起來,。
他會不會在天堂埋怨我?會不會含着怨氣,不能投胎......她的眼睛乾乾,想流淚卻流不出來,流出來的只是一股股看不見的血。
這麼多個月的小心翼翼,期盼和幸福時光,其實就是他們母子之間唯一的在一起。
聽到了兩人的對話,王諾也從病牀邊上醒了過來,看着楊希朵的樣子,有些不敢面對和愧疚。
“小姐,我......我昨晚”
王諾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楊希朵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王叔,你不必說這些了,我明白的這些都是註定的......這個孩子我是留不住的,既然這是命運安排的,我只能接受...接受。”
就算是楊希朵這樣說,可是王諾還是心裡面有一些過意不去的.....不說這個孩子的問題,若是他能夠早一些將楊希朵送過來治療,那麼......會不會也不這麼傷害楊希朵的身體了,甚至差點害的她送命了。
“小姐,你能夠這樣想就是好的了,但是......還是我錯了...我該儘早送你過來醫治的,不該讓小姐憑白承受這生命的危險。”
楊希朵現在已經並不在乎
自己的生命了,活着要接受這麼多的痛苦與仇恨那麼倒還不如一死了之了。
於是她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在意的東西上天已經拿走了,所以......她現在活着似乎沒有了意義。
“小姐,既然現在上天都拿走了這個孩子,那麼...肯定是註定的,註定你們不該有孩子的,所以接下來我們必須要打起精神振作起來啊!”
楊希朵迷茫的看着他,不懂接下來她要走怎樣的路。
王諾也有着幾分的猶豫,不知道該如何對楊希朵開口,可是有些事情,卻是必須要開始的。
楊希朵此時也算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王叔是想讓她爲楊家報仇嗎?要對抗整個林家?以自己的一己之力?楊希朵不敢想像,但是卻也不敢說拒絕的話語。
她現在還活着是爲了什麼?難道不是爲了仇恨而活着嗎?難道不是爲了對抗林家而活嗎?
所以她又怎麼能夠退卻呢?楊希朵心裡慢慢的在變得艱苦。
“王叔,我知道了,也懂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吧,我會的會替父母報仇,會站起來對抗林家,就算我的力量微薄,可是我也不能就這樣放過害我全家的兇手......但是。”
“小姐?但是什麼啊?”
王諾本來是高興與楊希朵能夠正面面對林家,終於說出要替父母報仇雪恨的話語來了,可她一句但是又讓他心裡一跌。
“但是...這段時間我想休息一下......我很累,我很不知所措,不知應該怎麼去報仇,怎麼讓林家血債血償,你可以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嗎?”
“小姐,這當然是可以的了!你最近的身體也很糟糕,趁此機會也該好生修養一下才對的,你放心吧我不急,先生和夫人的在天之靈也不急,只要他們知道你有心爲他們報仇,那麼就算還要多少年...你的這一片心,他們都是能夠感受到的。”
是嗎?楊希朵心裡苦澀的想着,她遺忘了自己的親生父母那麼多年,遺忘了殺了全家的仇人這麼多年,父母在天之靈真的會原諒自己嗎?她不敢奢求這些。
孩子的離去似乎讓她心裡心軟的因素慢慢額褪去了,對於林家之前還能想到自己愛的林澤宇,肚子裡孩子的爸爸林澤宇,但是現在只有血淋淋的深仇大恨......
她已經在感覺,對於那個地方漸漸冷漠疏離自己了,仇人,楊家的仇人......
別的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什麼孩子、沒有什麼丈夫,楊希朵一點點的在催眠着自己。
而林澤宇此時已經與楊希朵失去聯繫超過三天了,航班沒有信息、客運,火車沒有信息、海關更加沒有信息,就連強悍的林澤宇都差不多慢慢要陷入絕望的境地了。
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說失蹤就失蹤?況且是楊希朵精神狀況正常的情況下,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被別人引誘......
對!被人引誘到別墅監控不到的地方,然後或哄騙或強行帶離了她?而且這個人一定是十分的熟悉林家別墅周圍的監控佈置,所以才能完美的避開這麼多的儀器。
想到這裡林澤宇立馬叫來了
周姐。
“你說說夫人失蹤前幾日的時候,有沒有見過什麼奇怪的人?陌生或者熟悉的,都全部告訴我。”
周姐兢兢業業的站在林澤宇前面,聽到了她的問話於是就絞盡腦汁的開始想了起來。
“要是說的話太太失蹤前些日子也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的,都是正常的散步或者在屋子裡面,而且一般還都是有人陪着的。”
林澤宇並不相信這說法,於是皺起了眉,面色不快。
“你再給我仔細的想想,真的沒有嗎?”
這麼重複一問,周姐便有些受不住了,有一些心虛,想了一會兒在林澤宇怒目注視下,只得說了。
“先生,要說奇怪的地方肯定也是有的呢,就是前幾日一個流浪漢從別墅後面的下水管道里面爬了出來,夫人心善發現不是小偷,就給了幾口吃的和衣服讓他走了......之後也就沒有交集,最後聽小靜提起似乎...那個流浪漢還來了一次,可能是要吃的要慣了,小姐給了一些後就走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了。”
這一來來了多次,沒什麼怪異的地方,林澤宇氣惱,對周姐失望之極。
“陌生人來找過太太這麼多次,居然沒有人告訴我!?”
周姐看見林澤宇已經是動怒了,立刻低頭道歉解釋着。
“先生!不是這樣的,之前本來照例是要告訴你的,但是太太吩咐我們,說一點小事根本不用上報的,我怕太太不高興,也認爲這就是一件小事,所以就沒有告訴你。”
“所以你就容忍那人一次次往家中跑?!那麼太太再縱容一點,以後所有人來家中,你們都可以不用報到我這裡來了?不錯......周姐,這個家你管得很好。”
林澤宇怒極反笑,看着坐立不安的周姐沒有一丁點的動容,即便這個人也算是從小看着他長大的人了。
但是現在還不是管理這些傭人的時候,找到這個流浪漢纔是最緊要的事,林澤宇現在有一種感覺,楊希朵的失蹤跟這個流浪漢肯定是有莫大的關係。
馬上又撥通了電話,通知了保安室。
“立刻查找最近這一個月以來,出入別墅區的人員,特別是一個沒有身份的流浪漢,尋找他的地址。”
“是,林先生請放心,立刻調查周邊所有監控尋找這個人。”
林澤宇打完電話就準備離開了,看着還愣在原地的周姐,便講。
“跟着過來,來認認那個流浪漢。”
周姐連忙跟上林澤宇的腳步。
在監控室裡面呆上了一下午,看得幾個安保人員和周姐眼花繚亂的,林澤宇眼睛卻眨都不眨,一直着屏幕裡面看着。
終於在大家都要放過的一絲細節處,林澤宇揪出來了只露出衣角的流浪漢了。
“就是這個人吧。”
周姐一聽到林澤宇這樣說,立刻睜大眼睛回放剛剛那個畫面,然後點頭說道。
“是的是的!先生就是這個人,我記得他那一天就是穿着這樣的衣服,我們這麼多雙眼睛幾乎都沒有看見這一幕。”
周姐已經點頭確認後,林澤宇終於放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