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親王!”當先進來的一個男人倒抽了一口涼氣,一下子停在門口,後面的人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還在盡力往前擠,大力推搡,將門框幾乎都擠裂了。
大家踉踉蹌蹌撞入屋裡,頓時被眼前的情形嚇得呆住了。
屋裡的一切實在是晃瞎了大家的眼睛。
兩個赤條條的男女躺在地上,男的胸口插着一把剪刀,女的正用力要將那剪刀拔出來。
鮮紅的血跡飆散得到處都是。
兩人身上、地上、牆壁上,甚至窗下的牛油燭上都染得紅通通的。
“元親王!是元親王!”
初初的視覺震撼力過了之後,有人回過神,看清楚了地上躺着的那個男人,忙快步衝了過去。
夏暗香驚惶回頭,看見十來個男人衝了進來,嚇得大叫一聲,連滾帶爬往牆角爬去,一邊從地上撿起來被元健仁拉脫的衣衫,裹在自己身上。
那些男人的年歲跟元健仁差不多,此時瞥見夏暗香一身毫無瑕疵雪白的肌膚,心裡都是一動,但是轉念間想到剛纔看見的情形,還有她遍佈全身的血跡,又不約而同,將剛纔的綺念拋之腦後。
“她是殺元親王的兇手!抓住她!”有人指着夏暗香大聲吼道。
“元親王被刺了!元親王被刺了!”
一聲聲叫喊從裡屋傳到外屋。
夏暗香忙哭着道:“不是!不是我殺的!你們不要亂說話!”
但是沒人聽她說話。
剛纔那些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剪刀還插在元健仁胸口呢!
那戴銀色面具的男人伏在迴廊的橫樑上微微一怔。
居然出了命案?
他窒了窒,還是沒有回頭,也不想知道里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眼看越來越多的人往這邊涌過來,他必須馬上離去,才能不引人注意。
他心意已定,將手上的銅鈴往院子外面扔去,趁着大家都往屋裡涌去,自己飛身離開。
他剛走,元健仁的幾個暗衛就飛快地從院外竄了進來。
聽屋裡人說了情況。一個暗衛鐵青着臉,將夏暗香從牆角拎了出來,因怕她自盡,將她身上裹着的衣衫扯開了。繞到背後綁上她的雙手,推推搡搡將她往屋外推去。
外面的人陸陸續續往這個院子奔過來,當他們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絕色裸|女被人從院子裡推出來,看得眼睛都直了。
雲箏在院門口等得心急火燎,她不明白爲什麼院子裡面突然有人叫“有刺客”。後來又聽說元親王被人刺殺了,心裡頓時七上八下,眼皮跳個不停。
“出來了!殺元親王的兇手出來了!”
院子裡又有人急急忙忙往外跑,要去報信。
雲箏看着一絲不掛,雙手被反綁的夏暗香被人從院門口推出來,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不過她只驚訝了一瞬,就撲了上去,大叫道:“你們做什麼?不要抓我們縣主!我們縣主的舅舅是北齊國錦衣衛督主夏凡!讓他知道你們這樣對待我們縣主,他定要你們好看!”
縣主?
這些男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見驚異之色。
他們剛纔還真的沒有認出來這個身上染血的絕色裸|女是北齊國的縣主!
兩個押着夏暗香的暗衛沒好氣地道:“我管你縣主公主。殺了我們親王,天王老子也要償命!”
夏暗香剛纔嚇得都傻了,被人恍恍惚惚從屋裡推出來,渾渾噩噩跟傻子一樣。
聽見雲箏的話,她才哇地一聲哭出來,大叫:“雲箏!去找我舅舅救我!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你沒殺人?我們大家剛纔可是清清楚楚看見你手拿着剪刀從元親王胸口往外拔!”
“那是他自己撲上來,扎到我的剪刀上的!我沒有殺他!”夏暗香蹬腳大哭起來。
“胡說八道!照你這麼說,還是他自己尋死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夏暗香怎麼也沒有想到,她說實話,反而沒人信了。頓時崩潰跺腳大哭大叫。
她雖然赤身,但是身上血跡斑斑,竟然並沒有引起這些圍觀男人更多的綺念。
雲箏見了着急,她已經從這些人的話裡拼湊出一些真實的情形。忙大聲道:“是不是元親王酒後亂性,要強逼我們縣主?我們縣主是爲了自保!按照東元國的律例,女子爲了維護自己的貞操,可以殺人而不犯法!”
夏暗香急忙止了哭聲,點頭道:“我是爲了自保!我是爲了自保!”
她們兩人這樣一說,周圍的人倒是遲疑了。
大家面面相覷。站在往二門去的路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先前去報信的一部分人已經到了內院女眷坐席的花廳。
王月珊陪着沈詠潔在屋角說話,沈詠潔神色有些憔悴,但還鎮定。
剛纔的事,她誰都沒有說。
盈袖喝了幾盅酒,出來透氣,見王府的下人在找王月珊,便問道:“我大舅母在跟我娘說話,你有什麼事嗎?”
那人一見是盈袖,覺得更好,畢竟元健仁死了,就只有他的兩個孩子做主了,馬上過來行了個大禮,惶恐說道:“大姑奶奶,王爺那裡出了大事,您快去看看吧!”
“出了什麼事?”盈袖挑了挑眉,聲音低沉了幾分。
“王爺被殺……”那人湊近幾步,壓低聲音說道。
盈袖的面色未變,手指卻不由自主抖動了幾下,肅然說道:“這種話不能亂說。如果有一字爲假,我馬上命人砍你的腦袋!”
“小人以腦袋擔保。那邊的人已經把兇手押出來了。”那人很是着急,說話間,又跑來幾個王府的侍衛,臉上的神情都十分惶恐不安。
盈袖深吸一口氣,立即道:“太醫呢?快去請太醫!”
有人又趕緊去外院請太醫。
盈袖想了想,馬上下令:“將王府封閉,不許一個人出去,也不許一個人進來。你們帶人把好各個關卡,如果有人擅闖,格殺勿論!”
“是!”領命的是王府的侍衛。
盈袖的話。也是他們心中所想。
他們保護的主子出了事,如果不趕緊善後,他們一個個都逃不了被砍頭的命。
盈袖同時命人將花廳也封了起來,自己一個人去外院。向沈大丞相和陛下稟報。
她來到外院,先把小磊叫出來,對他低聲道:“有人回報說爹在內院被殺了,你在外院小心些,調齊所有的侍衛在身邊守着。我已經命人將王府封了。一個人都不能出入,你看着外院,我去找陛下和沈大丞相。”
小磊駭然擡頭,問道:“被殺?是真的嗎?”
盈袖點點頭,“十有,不知道有沒
有有多嚴重。我已經命人來請太醫了,你千萬要小心。”
今天來的客人裡就有太醫。
小磊臉色發白,低聲應了,和她一起進去,對坐在上首的沈大丞相和元宏帝道:“陛下。沈大丞相,我爹在內院出了點事,請兩位即刻移步內院!”
盈袖一邊說,一邊對沈大丞相使了個眼色。
沈大丞相本來還想說笑兩句,此時看見盈袖面色雪白,還是初春裡有些寒涼的天氣,她的額頭卻出現了晶瑩的汗珠,心裡也是咯噔一聲,暗道不好,看來元健仁大概是出了大事……
他忙對元宏帝道:“陛下。不如去內院看看吧?”
元宏帝也察覺到盈袖神色不對,對她招招手,“盈袖,過來。今日是你的生辰,你爹給你辦的這個生辰禮,你覺得怎樣?”
盈袖只好走到元宏帝近前,勉強笑了笑,屈膝行禮之後,湊到元宏帝身前。拎了酒壺給他做斟酒狀,順勢彎腰在元宏帝耳邊耳語道:“陛下請快去內院,我爹……被殺了……”
元宏帝臉上的神色陡然變了一變,但很快鎮定下來,他抿了一口盈袖斟的酒,才慢慢站起來,道:“那就去內院看一看吧。”
盈袖在前面帶路,領着元宏帝和沈大丞相離開外院宴客的大廳,往二門上去。
一路上,她已經將親王府安排得滴水不漏,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全是身着鐵甲的侍衛。
元宏帝帶着御林軍相隨,看了一眼,心裡一沉,沒有說話,那步子卻是邁得大了。
一行人很快來到內院,盈袖着急,對元宏帝和沈大丞相道:“我先走一步,去看看那邊怎樣了。”
元宏帝和沈大丞相便讓她先走,他們隨後就到。
盈袖匆匆忙忙趕過來,和那羣扭着夏暗香往二門上走的人在路上碰了個正着。
看到這些人推着一個赤身露體,遍身血跡的女子走了過來,盈袖忙上前幾步,攔住他們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那些人擡頭看見是盈袖來了,忙道:“謝副相夫人,這女子殺了王爺!我們要抓她見陛下治罪!”
盈袖握了握拳,仔細一看那鬢髮散亂,臉上一片污痕的女子,居然是夏暗香!
她倒退一步,定了定神,問道:“你們怎麼知道她是兇手?”
於是這些人七嘴八舌說了剛纔的情形。
夏暗香見盈袖來了,哭得更委屈,忙道:“姐姐!不是我的錯!我沒有殺爹!是爹……爹……他認錯人了!”說着,跺腳大哭。
盈袖實在看不下去她光着身子的樣子,閉了閉眼,道:“給她件衣衫。這像什麼樣子?”
一個婆子走了過來,將一件拿來替換的丫鬟衫子搭在夏暗香身上。
“我帶她回去剛纔的地方。”盈袖看了這些男人一眼,又冷冷說道,“你們都別走,給我在這等着。男賓們明明在外院吃酒,你們爲何跑到內院?”
她的目光凌厲,看得這些男人不由自主低下頭,不敢跟她對視。
“走!”盈袖朝自己的婆子揚了揚下頜。
那婆子推着夏暗香往回走,一邊道:“你剛纔從哪裡來的,就回哪裡去。”
雲箏遠遠地看見盈袖過來了,馬上腳底抹油,悄悄溜走了。
她本事高強,平日裡沒有顯露出來,此時爲了救急,她只好使了出來,只幾個縱躍,就離開了二門,往外院去請盛郎中去了。
盛郎中今日也跟着他們來元親王府賀壽,但是他不想跟衆人一起坐席,所以元健仁專門在客院給他準備了一桌酒席,讓他一個人自吃。
雲箏推開門走進來,着急地對盛郎中道:“盛郎中,我們縣主不好了,剛纔在內院被元親王差一點玷污清白,她爲了自保,失手刺死了元親王,您快去救救她吧!她被人抓住了,連衣衫都不給穿,推着在府裡亂走!”
盛郎中一聽,抓起自己的藥箱背在身上,飛快地衝了出去。
元親王府裡此刻到處是侍衛,盛郎中還是拿出了元健仁給他的一枚小印,才得以往內院過來。
這邊盈袖帶着婆子押着夏暗香回到剛纔那個院子裡。
太醫已經先進來了。
他們剛一進門,就看見太醫從地上站起來,站在元健仁的屍體旁邊,搖頭道:“王爺早就死了。那剪刀一入胸口,就死了,還怎麼救?”
“爹——!”盈袖叫了一聲,不由自主流下淚來。
雖然她跟元健仁已經仁至義盡,但到底是親生父親,乍然見他死了,還死得這樣慘,心裡還是很不好受的。
夏暗香再一次看見屋裡的慘景,雖然是她動的手,此時也受不了了,兩眼一翻,軟軟地暈了過去,倒在地上。
盈袖擦了擦淚,過來問太醫:“我爹真的是被刺死的?”
那太醫點了點頭,“很明顯,剪刀就是兇器。”
盈袖走過去,仔細看着那把精緻的小剪刀,道:“這剪刀是女子做針線活用的,怎地這樣厲害?”
女子做針線活的剪刀,一般都比較軟。
可是這柄剪刀,卻能直刺入人的心臟!
太醫指着那剪刀說道:“看這剪刀露在外面的部分,一定是精鋼所造。這麼好的剪刀,一般人家都沒有。”
盈袖凜然回頭,看了夏暗香一眼,卻見她已經暈了過去。
“叫醒她,問問是怎麼回事。”盈袖冷冷地吩咐道。
她知道自己的爹是什麼德行,但也不是好色到連張氏女兒都不放過的人。更何況就算看上了夏暗香,盈袖也不信元健仁會專門挑今天這個日子對夏暗香下手。
這其中一定有不爲人知的地方。
一個婆子湊過來要掐夏暗香的人中,卻聽一道聲音從她背後傳來,“住手!——讓我來!”
盈袖和屋裡的人一起擡頭,見一個白衣飄飄的中年男子揹着藥箱走了進來。
“盛郎中?”盈袖見過這盛郎中一次。
盛郎中緊繃着臉,彎腰伸手,將夏暗香弄醒了,將她扶起來,靠在懷裡,對盈袖道:“謝副相夫人,你這是做什麼?我徒弟到底犯了什麼法,你要這樣對她?”
盈袖正要說話,突然發現屋裡屋外都安靜下來。
原來是元宏帝繃着臉,帶着沈大丞相和一羣侍衛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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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一定有二更。跟點娘出了點糾紛,正在交涉,心情有些受影響。親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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