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滄冥牽着她,語調一如他的體溫一般冰涼,拉着她往前走去。
身後跟着的小女孩,咬着脣,雙頰酡紅,眼中卻有盛世煙火盛開。
他的手好大,握着她的就跟大人牽着小孩一樣。
而且溫度好涼,像水一樣。
木兮兒一路魂不守舍,周圍什麼趣事她都看不見了。
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被牽着的手上,緊張得手心險些出汗。
側着擡起頭看他斗笠下模糊的輪廓。
夜色微涼,她卻覺得周身溫暖。
不由眯起眼偷偷傻笑了起來。
滄冥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靈魂脫殼的木兮兒一個沒注意撞了上去。
鼻子疼得她眼眶都紅了,不過還是擡頭笑嘻嘻問:“冥哥哥,怎麼了?”
他沒有看向她,而是將目光落在面前的一個攤子上。
木兮兒跟着望去,頓時興奮的叫起來:“哇,這些是什麼?好漂亮啊!”
小丫頭一興起就要立馬行動,費力拉着滄冥往攤子走去。
只見攤位上擺着各種各樣的瓷器,且都不是日常見到的那些花瓶碗碟,而是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
每個東西上都紋着一些漂亮的花草靈獸,也有的是畫上去的。
賣東西的小販正坐在一旁,拿起沾了特殊顏料的軟毛筆認真的畫着。
聽到木兮兒的聲音才擡起頭來,見是個漂亮的小姑娘,他立刻笑得非常友好。
“小姑娘,要買點什麼嗎?”
“大叔,你賣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木兮兒甜軟的嗓音讓那大叔笑得更加慈愛了。
一旁散發詭異氣息的滄冥直接被無視。
他笑着說道:“都是一些小飾物,隨身攜帶也好,放家裡也好,雖然小,但都有各自的妙用哦!”
“哇!”木兮兒第一次看到這種用陶瓷做的飾物,拿起一個小東西看了半天。
“這個是什麼?”她手裡捏了個小瓶子。
很小很小,只有她的指頭大小,瑩白色的,什麼都沒有畫。
上頭還配了個很小的木塞子。
滄冥的視線也落在她手中。
方纔,他只是偶然看到這個東西,才停了下來。
奇怪的形狀,純潔的瑩白。
小巧奇妙得不可思議。
完全想不出來是做什麼用的。
小販解釋道:“二位不是溟月本地人吧,這個在我們國家是很常見的香瓶。”
“香瓶?”木兮兒湊到鼻子下嗅了嗅,皺皺小眉頭,“可是它不香啊大叔。”
“哈哈,”小販爽朗的笑了起來,“小姑娘,所謂香瓶,是女子用來裝香料的瓶子,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在裡頭裝花露或者香粉,也有有錢人家煉製美容養顏的丹藥,磨碎了裝裡頭,隨身攜帶便可散發幽香。”
“這麼神奇?”
“呵呵,這是很常見的東西了,不過……這背後倒是有個故事。”
木兮兒大大的眼睛好奇望着他:“什麼故事?”
“創造這個的女子,傳說是一位天罡法師,起初這個東西的作用,是用來裝骨灰的。”
她嚇了一跳:“骨灰?”
“是啊,”小販點頭,目光幽遠,“她喜歡上了自己的師父,因爲是違背倫德的,她獨自喜歡了她師父十幾年,愛而不得,甚至不能說。”
“自小和師父在一起的她,無法接受師父的離去,所以做了這種可以隨身攜帶的瓶子,將其骨灰裝入,做成吊墜掛在脖子上,垂下去便是距離心臟最近的地方,意爲她師父一直陪伴着她。”
“骨灰那麼多,這麼小個瓶子,怎麼裝進去的?”她顯然對這個傳說深信不疑了。
“哈哈,小姑娘真聰明,居然能夠想到這一點。”小販再次哈哈大笑,“她那個當然不是這種,據說那個瓶子是和空間戒指一樣的,看着小小,其實裡頭有很大的空間。”
“現在尋常姑娘家用的那些瓶子,裡頭都是不帶空間的。”
木兮兒點點頭:“原來是這樣,”然後又沉默了下,低喃道,“她好癡情,也好可憐。”
小販繼續講道:“後來這種瓶子便被用來裝重要的東西,但是久而久之,幾千年流傳下來,就被一些女子用來當做香瓶,裝香料用了。”
木兮兒不解:“爲什麼會用來裝香料?”
“因爲是放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有傳言戴久了可以融入自己的血骨,女子們都愛美,嚮往能有一身沁人幽香,久了便都用來裝昂貴香料。”
“真的好可惜啊……”木兮兒悶悶的看着自己手裡的瓶子。
明明是創造它的人,是爲了那樣刻骨銘心的事情,卻被人們用來當做香瓶。
片刻,她又歪頭問:“大叔,你怎麼這麼清楚這個傳說啊?別人都不知道的,你居然知道。”
小販一愣,然後摸頭笑起來:“大叔是專賣這個的,自然要了解的比他人多些,不讓東西怎麼賣得出去呢!”
“也是。”木兮兒想了想說道:“我想買一個,不過,兮兒不會用來裝香料的!兮兒要用來裝最重要的東西!”
小販詫異的多看她一眼,而後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小姑娘,你真的不拿來裝香料嗎?”
“嗯嗯。”木兮兒狠狠點頭。
她決定了,等有空,偷偷拔一根冥哥哥的頭髮,放進去,戴在身上。他就一直跟她在一起了。
小販笑得更加友善了:“難得啊,小姑娘,你喜歡哪個?我算便宜點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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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這個了吧。”她揚了揚手裡的白色瓷瓶。
“這個純白的?”小販一愣。
他原以爲身爲小女孩,應該會喜歡那些花花綠綠的,卻不想她專門挑了其中唯一一個純白的。
“嗯,我覺得挺漂亮的啊。”木兮兒笑嘻嘻的說,而後想起這些都是他畫的,纔不好意思撓撓頭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是說……呃……反正,大叔畫的很好看,但是……”
小販笑着打斷她:“我知道我知道,小姑娘真可愛,對了,這個純白的會不會太白了?要不要我給你刻個字?”
“刻字?”木兮兒眼睛一亮。
“可以選你的名字或者你喜歡的字。”小販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握着她手的滄冥。
木兮兒果然機智,跟着看一眼滄冥。
竊笑一聲,說道:“那大叔,麻煩你幫我寫個……”
“兮。”
旁邊一道冷冷的嗓音打斷他。
一隻蒼白無血色的手,從黑色衣袖下伸了出來,骨節分明,捏着一個金塊。
在小販愕然不解的目光下,重複道:“寫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