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空中的掣電團根本不管死去的隊友漠然離去，鬼面王再次一拳擊出，大院中心的青磚地面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大鐵錘敲擊一般，轟然塌陷下去，形成了一個數丈方圓的大坑。
鬼面王的親兵們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向後散開退去，各自奔向不同方向。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帶着一隊匠人回來，圍繞着地洞開始修補。
看起來這種事情發生過不止一次了。
火把在庭院壁上搖曳，照出角落中十來個瑟瑟發抖的身影。
正是方纔被掣電團帶過來的那些人。
他們都是剛剛來到衛城的普通人，突然被鵠煬激發了體內潛能，才得知自己竟然是具有玄級資質能夠修煉的幸運兒。
可是鬼面王在他們心中卻是死亡和恐怖的化身，如今近距離看到他這種種暴虐瘋狂的行徑，甚至剛纔還被空中灑落的血雨淋到身上，這讓他們更加害怕，生怕接下來被劈成兩半的就是自己。
所幸鬼面王從他們身上掃過的目光一片漠然，只是嘶聲吩咐：“帶他們去休息！”
不等那些人露出逃出生天的表情，鬼面王就已經轉身大步走入了正屋。
鳳無雙站起身來：“大王。”
鬼面王看都沒看她，徑直走到正中央的描金高背雕花椅上坐下，才沉沉地擡起頭來。
天級資質，元丹被奪。
這世間的人醜陋的嘴臉總是相似的。
雖然普通人之中也有產生天級資質的可能性，但是實際上這千百年來，天級資質絕大多數都出現在各國的高門大族之中。
因爲他們每一代的子弟婚配都是選擇了資質最好的對象，這樣下一代中具備優秀資質的機率就會大大提高。
所以天級資質的小丫頭，多半也是哪個國家的貴族後裔吧……
那麼她當初流落在泥王村，滿臉滿身都塗滿了令人不想多看一眼的黑黃色，應該也是死裡逃生之後自我保護的選擇。
難怪她如此落落大方，舉止優雅從容，小楷寫得這麼美妙，還具有一身醫術——想到這裡，鬼面王的目光變得森冷起來。
小丫頭出身高貴，資質超然，不可能到了十五六歲還不曾修煉。只是她之前修煉的元力全都凝聚在元丹之中，便宜了那個掠奪她元丹的人。
所以纔會被鵠煬的緋月定蹤術檢查出來，以爲她是從未修煉的新人。
想想當初的自己，再看看這個到如今仍然沉着穩定的小丫頭，鬼面王的眼睛裡露出了欣賞之色。
“你知道死鬥界嗎？”
鬼面王的聲音低沉。
鳳無雙搖了搖頭，目露茫然。
她剛纔也聽見了鵠煬和鬼面王的對話，明白鵠煬非要她去什麼死鬥界，而鬼面王不願意，卻不得不同意，所以暴怒非常。
可是死鬥界是什麼，她搜遍了原主的記憶也一無所知。
鬼面王輕笑一聲。看來小丫頭以前一定被她的家人保護得很好。
難怪他看見這個小丫頭就會有一種輕鬆舒服的感覺——他的記憶深處也曾經有過那樣的歲月。
既然當初他能夠從死路中走出一條險道，說不定小丫頭也能有這個機緣。
鬼面王心中浮起一個念頭，腦海中閃過方纔鵠煬說類似的話的臉。他的心情瞬間陰沉，總有一天，他要把那個仗着大天王裝神弄鬼的傢伙撕成碎片！
死中求生，談何容易！
鬼面王嘶啞的聲音第一次顯得那麼平和，對着坐在對面的鳳無雙慢慢講述起關於死鬥界的事情。
死鬥界，其實是一種小型結界封閉的世界。
顧名思義，凡是進入這個封閉世界的人，都是去參加一場死鬥。
不同的死鬥界有着不同的規則，任由掌控者制定。
但是幾乎通用的規則就是，死亡！血腥！殺戮！
大天王每年都要舉行一次死鬥盛會。
每次死鬥會開場第一幕，就是全部由新人蔘加的死鬥界。
鵠煬這次巡視四衛，就是統計大天王手下四位大王麾下參加這次死鬥會開幕活動的新人信息。
所謂新人，就是從來不曾修煉過的資質者。
最低也要玄級資質才能參加。
鳳無雙突然明白，爲什麼當初鬼面王會親自帶領數百騎兵去抓壯丁——他抓的不是戰場炮灰，而是有可能符合死鬥界新人要求的人！
每年都要有新人蔘加死鬥界，而其中絕大多數都會死在其中，所以鬼面王他們就必須不停地去搜刮更多的人口。
“新人死鬥界最後的結果會對大王有影響嗎？”鳳無雙提出了一個問題。
鬼面王讚賞地看了她一眼。他原以爲這個曾經養尊處優的小丫頭聽到這種黑暗的事情會嚇得小臉煞白，沒想到鳳無雙不但沒有嚇到，反而還十分冷靜地提問。
這個問題切中要害。
如果新人死鬥界最後的勝負結果沒有影響的話，這四位性格都有些古怪的大王可不會把這種事情放在眼裡。
每年新人死鬥界勝者所屬的大王，將會在下一年的物資分配方面拿到頭籌。
這就會影響到下一年他們勢力的發展快慢，進而影響到他們的排名高下。
鬼面王看着鳳無雙一臉嚴肅的表情，面具後的眼睛裡浮現出柔和的光芒。
小丫頭這是在擔心他們輸了之後影響對他影響不好嗎？
他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愉悅起來：“我希望你勝利。”不是因爲想要得到勝利後的物資獎勵，只是因爲失敗就意味着死亡。
鳳無雙並未露出意外的表情：“我一定盡力而爲！”她頓了頓，接着說道，“如果我僥倖取勝，爲大王贏來榮耀和獎勵的話，能不能請大王放走絲娘夫妻？”
如果真如鬼面王所言，所有和她一起參加死鬥界的都是從未修煉過的新人的話，那麼鳳無雙覺得自己勝利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用一年的物資傾斜以及之後的發展優勢來換取絲娘夫妻的性命，鳳無雙覺得應該還是挺划算的。
鬼面王雖然有時候很暴戾的樣子，但是能夠做到大天王手下的四位大王之一，絕對不是沒腦子只憑殺戮立足的。
這筆賬他總會算的吧？
鳳無雙擡起眼睛，用最坦誠的目光看向鬼面王，希望能夠得到他的同意。
可是鬼面王的反應偏偏出乎她的意料。
隔着面具，看不出鬼面王表情的變化，鳳無雙只能盯着他的眼睛。剛纔的時候，她分明能夠感覺到鬼面王的目光柔和了不少，可是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整個房間的溫度好像一下子就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