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陽墨奇將懷裡被點了穴的蘇羽菲稍微推離自己些,看着已經暈厥過去的那張小巧臉龐,視線下移,瞧見那張此時已無血色的秀脣,葉陽墨奇抿脣,眸光閃爍。
方纔,從這張脣瓣裡,喊出了三個字——“蒼炎燁”!葉陽墨奇修長五指撫上蘇羽菲小巧的臉龐,最後停駐於她細長眼睫處。
那雙聰慧暗含堅毅,柔和裡泛着果斷的雙眸,在知曉蒼炎燁將她拋於崖邊時,竟透出迷茫。那一瞬間的變化只怕她本人也無發現,可葉陽墨奇卻注意到了。
炎王出手確實非同凡響,短短兩天,就讓此女如此,幸而最後她還是回到了他手中。葉陽墨奇垂眸,總是泛着溫和笑意的脣線隱約勾起,露出絲絲冷意。蒼炎燁,你確實厲害,只是,最後她卻在我懷裡!
南雀國,葉陽府邸
“蘇姑娘,水涼了,您不出來嗎?”守在屏風後面,侍女音兒清脆語調裡帶着憂心地問着已經沐浴超過半個時辰之久的蘇羽菲。
久久,蘇羽菲才睜開緊閉的雙眼,好似方醒來般答道:“音兒,不要擔心。”
伸出白皙玉手,蘇羽菲拿起一旁的沐巾,當擦拭到胸前時,“給你麼?”觸摸着胸前的戒指,羽菲呢喃低語。
手往上移,蘇羽菲摸到了當時蒼炎燁給她右耳戴上的耳墜。想不到最後不是她給了他戒指,而是他給了她耳墜,怪不得那天她會感到揪心地疼,原是他直接給她穿了耳洞。
任意妄爲的男人,在那個危及時刻居然還做如此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這兩天的事情如同做夢,和她穿越到這裡一樣離奇、一樣讓她印象深刻。那個狂傲自負得令她幾次心緒起伏的男人,就這樣消失了嗎?蒼炎燁,你就這點猖狂的資本嗎?
再想又有何意,這些都與她無關,這裡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蘇羽菲嗤笑着搖搖頭,將思緒拉回,繼續着手裡的動作擦拭着身上的水滴,只是在碰及頸項上時,羽菲不由眯眼。她記得當時這裡,似乎有個印記,是她記錯了?
“蘇姑娘,晚膳已經備好,您可以用膳了。”再一次地,音兒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聽着音兒的話,蘇羽菲不再繼續思考方纔的問題,而是加快了手裡的動作。她怕音兒等會從屏風後進來,想到之前那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說要給自己沐浴時的模樣,蘇羽菲真不能接受,在現代她一向與人保持距離,又怎麼可能會讓人幫自己沐浴呢。
出了沐盆,隨意穿上裡衣、中衣、外衫的蘇羽菲步出了屏風後。
見蘇羽菲出來,一直守在外面身着紅白相間紗衣的音兒不禁出口稱讚:“蘇姑娘,您真美!”
此時方沐浴完的蘇羽菲兩頰紅潤有光澤,身着紫色衣裙,裡面的絲綢白袍若隱若現,外套一件顏色略淺的淡紫色輕紗,把優美的身段淋漓盡致的體現了出來。
及肩短髮無任何束縛地隨意飄散着,幾縷髮絲調皮的散落在蘇羽菲兩頰,而那劉海更是遮住了她犀利的眼神,此時一張小臉看起來顯得那麼楚楚可憐。
頸上帶着的白金項鍊不知何時跑了出來,那紅寶石戒指在微弱燭火下微微發光,襯得羽菲皮膚白如雪,如天仙下凡般。
聽着音兒的讚美,蘇羽菲自嘲地掀起脣瓣。美嗎?這樣一副皮囊,終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消逝,與曇花一現又有何區別。
音兒在讚歎完蘇羽菲的美貌後,便知自己已逾越了奴婢的本分,怕遭責罵的她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蘇羽菲的神色,在瞧見她無任何不悅後,纔敢繼續開口稟告另一件事,“蘇姑娘,公子在外間等着,您看?”
聽到葉陽墨奇想見自己,沒有絲毫猶豫地,蘇羽菲面色冷淡地直接拒絕,“我不想見他!”那氣魄,那眼神,仿若她還是蘇氏集團的總裁,還是蘇家的最高決策着,還在自己的王國,是那高高在上的女皇。
“蘇姑娘,”
正當音兒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一直等在屋外的葉陽墨奇卻打斷了音兒,“音兒,好好伺候蘇姑娘。蘇姑娘,既然你不想見在下,那麼在下便告辭了。”
話落,此時一襲紫衫的葉陽墨奇再朝緊閉的門扉深深注視一眼方舉步離開,而一直跟在葉陽墨奇身後的齊文風眼底有着詫異及不解,張了張口,似乎想問,可到最後卻也沒發出聲音。
門內,音兒誠惶誠恐地聽着葉陽墨奇越來越遠的腳步聲,蘇羽菲則是無動於衷地坐於方桌前,手拿竹筷,食知無味地吃着面前那看起來能令人十指大動的美餚。
無污染,如此接近自然的食物,在現代,就算開出天價怕也是買不到吧。
吃了兩口,蘇羽菲便放下手裡竹筷,見此,站在一旁的音兒趕忙端來一碗濃稠、淺綠色、散發着淡淡清香的不知是何物的湯汁來到蘇羽菲面前,“蘇姑娘,此湯藥是爲您調養身體的,請您務必喝下。”說着這些話的音兒表情很是認真,動作更是小心翼翼。
接過,但蘇羽菲卻沒有立即喝下,只淡淡道:“音兒,你下去吧。”
本應退下的音兒在聽到蘇羽菲的吩咐後卻沒有立即退下,而是直盯着那被羽菲放在桌邊的湯汁,小聲堅持着,“蘇姑娘,此藥還是趁熱喝爲好。”
爲此,蘇羽菲不得不正視那碗音兒口裡所謂的“湯藥”。這不是普通的湯藥吧?
心裡有數的蘇羽菲在音兒的注視下端起藥碗,慢慢地,眉頭不眨地喝下了那碗所謂的“湯藥”。
“蘇姑娘,”見那已空空如也的瓷碗,音兒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不去理會音兒的表情,不想沉思音兒接下去想說的話,蘇羽菲揮揮手,略顯疲憊道:“音兒,你下去吧。”
“是,蘇姑娘音兒就在屋外,有何吩咐您儘管說。”身爲葉陽墨奇的貼身侍女,察言觀色早已練得爐火純青的音兒也發現了蘇羽菲臉上隱約的疲憊,收拾好桌上的碗筷,音兒福了福身,領着屋內的一干婢女退了出去。
音兒退下後,蘇羽菲就那麼直直坐於木椅上,不曾動過分毫,雙手交握託着下顎,晶亮黑眸聚精會神地看着面前的微弱燭火,輕啓秀脣,淡然低語,“南雀國。”
從懸崖處回到葉陽府邸醒來後,蘇羽菲從侍女音兒口中得知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事。
現在她身處的國家是她從未聽聞的“南雀國”,在此外之外,天龍大陸上還有着“西武國”、“北虎國”、“東楚國”、“青國”,前四國實力相當,青國弱些,而葉陽墨奇,那個紫衣飄飄,滿身溫潤氣息的男子則是南雀國的丞相。
丞相?輕揚秀脣,蘇羽菲露出譏諷笑意。一個文丞相會有那樣氣勢,會有那般霸氣,這“天龍大陸”的人全眼瞎了嗎?朝堂之事向來不會簡單,那麼深的池水,葉陽墨奇真能如表現出來得那般淡然嗎?
而擄走她的蒼炎燁,則是“炎王閣”的“炎王”, 是江湖中一股詭異龐大勢力的首領。據音兒語義不詳的闡述中,蘇羽菲可以判定,蒼炎燁在天龍大陸之人眼中就是個混世魔王,人人避之不及。
眨眨酸澀的眼,蘇羽菲不自禁低語,喊出那個現今令她覺得困惑的男人的名字,“蒼炎燁。”
不自覺地撫上左耳的耳墜,蘇羽菲黑眸變得愈加淡漠:蒼炎燁,最後你還是放了我,那麼之前的堅持爲的又是什麼?
“女人,不會再有第三次,絕對!”而這句你最後說出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那萬丈深淵,饒是功夫過人的習武者怕也難以生還,更何況當時還深受重傷的蒼炎燁呢。
對蒼炎燁,這個南雀國人有着敵意的男人,無論蘇羽菲想不想承認,但事實上,她確實虧欠了他。
蒼炎燁和葉陽墨奇、和南雀國的恩怨她不知曉,但在最後蒼炎燁把她推向了葉陽墨奇,這無疑是給了她一條生路,雖然會有那般結局也是他一手造成。
蒼炎燁,欠你的若有來日,定當相還!加重左手力度,蘇羽菲在心裡承諾着。
無論因由,她蘇羽菲必不欠他人之情。這是她身爲蘇氏最高領導人該有的風範,也是她蘇羽菲的傲氣。
這輩子,她不想虧欠任何人,哪怕是用生命去還,她也要還清!
“咕咕……”
直至聽到雞鳴,蘇羽菲方醒悟原來已到了早晨,沒想到她竟在這木椅上生生坐了一晚,輕眨眼睫,蘇羽菲悠悠然瞧着那從窗扉透進屋內的微弱晨光,點點白光灑進地板,那蒼白的顏色羽菲竟不覺得陌生,只因它曾出現在一個表面似羸弱內裡卻剛強的纖弱男子身上。
憶及雲亦塵,蘇羽菲不由聯想到當時他對自己說過的話,‘蘇姑娘,呆在南雀國,葉陽墨奇又能助你找到回去的路嗎?’
不能嗎?
蘇羽菲將託着下鄂的雙手放下,不習慣地擺擺絲質衣袖,端正身子,面無表情地朝門外道,“音兒,我要見你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