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頭亂雲翻滾,一艘飛舟從蒼穹之中箭一般射出,瞬息萬丈,片刻間已出現在了衆修士的眼前。
飛舟長達百丈,通體雪白,舟中附有隱匿法陣,若特意隱匿行藏在萬丈虛空穿梭,很難被發現。
舟頭之上,站着七名男女修士,飛舟兩側,各有一排金甲衛士,一個個執戈持槍戰得筆直。
七人中,有兩人柳長生並不陌生,乃是敖飛煙、敖洪姐弟二人。
爲首男子,三十左右年紀,褚龍袍,紫金冠,相貌俊郎,儀表堂堂,頗有威儀。
另外四名修士,一名錦衣青年鷹鼻深目神情桀驁,一名玄袍中年男子四方臉膛氣勢不凡,一名麪皮白淨身材瘦削目光如電的藍袍中年道士,一名二十五六歲年紀白衣如雪身姿窈窕相貌秀麗的年輕女修。
敖飛煙曾在北俱大陸游歷,敖洪曾到過金鰲島,又和北俱衆修進過那處小世界,不少修士都識得姐弟二人,看到這姐弟二人站在那名金冠男子的身後,再看到飛舟之上一衆金甲衛士體內透出的濃濃妖氣,頓時明白,這金冠男子恐怕正是如今的西海龍君敖閏。
柳長生大婚之日,敖閏這般不顧禮儀地直接闖了過來,直呼柳長生的大名,而且飛舟已逼近了衆人,還沒有停下的意思,居高臨下地俯瞰着衆人,分明是存心挑釁。
不少修士心中陡然騰起怒火,北俱大劫之時,龍族可謂是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先是敖青雲堵住各大宗門弟子劫掠靈藥資源,隨後,敖瑬、叴牙、敖明三者又率領龍宮妖將對瀚海帝國、大燕王朝、青月王朝衆修士一通洗劫,甚至打上了天符門山門,隨後,敖狂又在齊皇城外發飆,和妖獸道妖族聯手,差點殺死柳長生,差點改變了北俱局勢,如今,西海龍宮又這般霸道地闖過來,這是要做什麼?
當日參與圍殺過敖狂的衆修,心頭先是各自一緊,待查探出敖閏僅僅是妖皇后期境界,並不是地仙修士時,卻又各自鬆了一口氣。
“我家主人的大名也是誰都能叫得嗎?停下飛舟,否則的話,莫怪本皇不客氣!”
金牙越衆而出,冷聲說道,手一揚,一杆長棍飛出,化作百丈之巨,直奔飛舟而去。
柳四緊隨其後走了出來,眺望飛舟之上衆修,目光落在了敖洪臉上,嘴角邊浮出一抹冷笑,譏諷道:“敖洪,你這是要上天嗎?”
望月犼同樣是小臉緊繃,陡手祭出了三枚飛劍,直奔飛舟而去,三枚飛劍赫然全是頂階靈寶。
裂地大聖、破淵、力尊者等多名妖皇紛紛從人羣中走出,守在了柳長生、納蘭楚楚、玥兒三人左右。
三大妖宗十四名妖皇到了十一位,化神修士則到了十六位,誅邪盟可謂高層盡出,而柳長生如今的神通之強足以和地仙強者一戰,如此強大的一股力量,別說是實力最弱的西海龍宮,四大龍宮皆可戰之。
一聲充滿着暴戾的虎吼驟然響起,窮奇踱着方步從偏殿之中走出,擡頭望天,目中兇光四射,口吐人言:“是誰活得不耐煩了,本尊可以替他超度!”
一衆化神修士雖不像這幾隻妖魔一般衝動,卻也是一個個神色不善,一半人蓄勢待發殺機凜然,體內法寶呼之欲出。
一場數千年難遇的獸劫,幾乎把北俱修仙界抹平,無論大小宗門皆受波及死傷慘重,好不容易有了一段休養生息的大好局面,此時此刻,任何外來勢力的入侵和欺凌,都會點燃北俱衆修的憤怒,讓其同仇敵愾。
場間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
飛舟之上的衆人顯然沒料到會有這一幕發生,人人色變,飛舟舟身一顫,猛然停在了空中,攪得四周虛空一陣扭曲模糊。
看到對方慫了,金牙祭出的長棍、望月犼祭出的飛劍,離着飛舟不足千丈距離停了下來。
敖飛煙、敖洪姐弟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一個面色蒼白,一個面色鐵青,隨後,齊刷刷把目光望向了敖閏,眼神中全是責怪。
柳四的言語二人聽得清楚,充滿着譏諷和憤怒,尤其是敖洪,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曾和柳長生、納蘭楚楚、柳四、望月犼出生入死,若非柳長生實力強悍,納蘭楚楚心智超羣,二者聯手一次次化險爲夷,他恐怕早已死在了那處小世界中,更何況,柳長生還把他們從幽禁之地救出,今日乃是柳長生和納蘭楚楚的大婚之日,二者卻來搗亂,實在是說不過去。
敖閏的面色同樣難看之極,堂堂西海龍宮之主,不過是叫了一聲柳長生的名字而已,要不要這麼大反應?
柳長生目光掃過舟中幾人,心中暗自輕嘆了一聲。
他又何嘗願意和龍族結怨,可至始至終,都是龍族在主動找麻煩,你不出手反抗,最後死的就是自己,當然,無奈殺死敖僼,對敖飛煙姐弟,他有幾分愧疚。
此事機密,除了金剛妖猿,就連玥兒和金牙也不知道他殺死了敖僼,只知道他曾捉過敖僼,隨後又放了回去,難不成,被人窺出了端倪?
“今日乃柳道友大婚吉日,也是我北俱修仙界的一件大喜之事,諸位若是來做客,大家歡迎,若是來找麻煩,那就劃出道來,我誅邪盟接着!”
明劍真人朗聲說道,沒有人願意得罪龍族,可眼下,對方若是想找麻煩,正好可以借誅邪盟之力合力誅之,當日在霧州,一衆化神修士約法三章,其中之一正是合力應對外敵。
“和他們客氣什麼!”
窮奇接過了話頭,擡頭望天,吼道:“這裡輪不到爾等撒野,滾下來說話?”
人多勢衆,此魔可謂是底氣十足,恨不得主宰場面。
這話語卻激怒了敖閏,原本有幾分畏懼,此刻卻是不顧了,雙眉一豎,怒斥道:“區區妖魔也敢在此咆哮,誰給你的膽子,本王乃天庭敕封的西海龍君,你想造反嗎!”
“你這西海龍君兼任北俱之主嗎?天庭給了法旨,讓西海龍宮奴役和欺凌北俱衆修嗎?”
窮奇反問道,話語鏗鏘有力,絲毫不懼,做爲伏虎尊者的靈獸,他又不是沒見過世面,龍族雖勢大,卻還沒有資格涉足北俱事務。
“和他囉嗦什麼,三息時間,要麼滾蛋,要麼滾下來說話!”
柳四雙眼一立地說道。
早就聽聞過敖閏是敖天野的堂弟,柳四當年曾圍殺過敖天野,如今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對方來意不善,那就把事情弄得沒有迴旋餘地,仗着人多勢衆,直接滅殺,省得對方以後再來找麻煩。
已經殺了敖天野、敖狂,不在乎多一個敖閏!
最關鍵的是,前途系在柳長生身上,此刻要在柳長生面前多多表忠心。
彷彿是在響應窮奇、柳四,金牙、望月犼祭出的四件法寶驀然間靈光大放,嗡嗡作響,隨時準備着衝飛舟發起攻擊。
看到這四隻妖魔如此癲狂霸道,一衆化神修士不由得面面相覷,神色複雜,有人暗自嘆息,心中無奈,有人則和柳四一樣的想法。
大劫已過去了八年多時間,在這八年中,卻沒有人敢鬆懈,皆在勤奮苦修,一來是手中有了資源,二來也是擔心妖獸道妖族和西方佛門不會善罷干休,若對方捲土重來,只有拳頭夠硬,纔有自保之力。
可沒想到,妖獸道和佛門沒有上門找麻煩,西海龍宮卻跳了出來。
怎麼說也不應該是西海龍宮第一個跳出來發難,這敖閏腦子是不是進水了?若非衆人殺了敖狂,敖閏怎可能有機會繼承龍主之位?敖飛煙、敖洪姐弟二人恐怕還在囚牢之中。
萬千修士的目光齊刷刷望向了天際頭的飛舟,望向了飛舟之上的七修和一衆龍宮妖將,一多半的人目中有殺意。
敖洪幾次張口要說話,皆被敖飛煙用眼神阻止。
敖閏面色脹紅,額頭青筋爆漲,怒火在心頭沸騰,目中兇光閃爍。
其它四修你看看我,我看看我,有神色尷尬,有面色鐵青,沒人開口,似乎一時間也拿不出注意。
一衆龍宮妖將看看敖閏,又看看殺機凜然的長棍和三枚飛劍,一個個提心吊膽,真要動起手來,他們恐怕會第一時間被殺死!
三息的時間原本很短,此刻卻格外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