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斧相擊,柳長生向後飛退三丈。
腦中同樣是亂成一團,他拽出的是玄鐵鍛錘,一錘之力足有數萬斤,正因如此,他並不畏懼吳傑,卻沒想到,僅僅是一錘,吳傑已是被利斧斬爲兩斷。
他揍過人,揍過很多人,殺過雞,殺過狗,卻從未殺過人。
這種感覺很是不好!
“小子,還不逃,那兩個金丹修士過來了!”
小金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柳長生心中打了個激凌,未等身影落在地面,雙腳相互一蹬,憑空躍起十丈,轉身衝着前方峽谷竄了過去。
順手收起玄鐵鍛錘,口中還不忘聲嘶力竭地喊上兩句:“陸師叔救命!”
一直向前逃出了十幾裡遠,直到楊儀的聲音遠遠傳來:“柳師弟,不要逃了,你回來吧,吳師弟已經死了,不會再殺你了!”
聽到了楊儀的呼喝,柳長生不由放慢了幾分速度,停了下來,隨後,猶豫了片刻,繼續向前飛逃,口中高喊道:“陸師叔救命!”
“這小子嚇傻了嗎?”
楊儀喃喃自語。
看着被鮮血染紅的潭水,以及吳傑跌落在地面之上的兩半截屍身,眉頭不由皺成了一團。
方纔柳長生揮錘痛擊吳傑的動作太快,太隱蔽,他沒有看到,也沒能用神識捕捉到,只是察覺到柳長生一路逃亡,吳傑一斧一斧地斬殺過去,峽谷兩側到處都是斧痕,而此刻吳傑屍體上的傷痕分明也是斧傷,難道說,吳傑一不小心,自己把自已斬成了兩斷?
吳傑的實力他清楚,即使是自己,也難以在正面激戰時擊殺吳傑,凝氣六層的柳長生就更不可能殺死他。
“柳長生,滾回來!”
一聲厲喝遠遠傳來,聲音蒼老,聽起來正是徐乘風的聲音。
“這老傢伙竟然還沒有離開閒雲峰,這下好辦了!”
柳長生雙目一亮,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放慢了腳步,似乎是猶豫了片刻,這才放開神識向身後掃去。
他現在的神識之力,僅僅能探查三四十里內的動靜,而吳傑身死的峽谷上空,正有兩道身影飛遁而來,正是徐乘風和陸雲。
慢吞吞地掉頭回轉,心中想着種種對策。
徐乘風、陸雲二人掠空而至,速度比柳長生快得多,片刻後,已是出現在了吳傑身死之地上空,打量着地面之上的情景。
“徐師伯幫我,這吳傑他要殺我!”
遠遠地,柳長生面色煞白地衝着徐乘風躬身一禮,離着三人有十餘丈遠,躲在一塊高大的山石後面,並不太過靠近。
目光在陸雲臉上掃了幾掃,張了張嘴卻不言語。
方纔,他可是一直在喊“陸師叔救命”,現在陸雲來了,他反倒不吭聲了。
至於地面之上吳傑的屍體,他僅僅是掃了一眼,彷彿不敢細看。
徐乘風、陸雲二人雖說在觀察着吳傑的兩截屍身以及周圍的地形,柳長生的神情動作卻也瞞不過二人。
“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
陸雲僅僅是望了一眼面色蒼白手足無措的柳長生,隨後就把目光落在了楊儀的臉上。
“回師尊,事情是這樣的,方纔晴雪師妹傳師尊法旨,說是要弟子幫柳師弟佈設洞府禁制,吳師弟恰好也在弟子那裡,就自做主張地要求和弟子一道過來,沒想到,吳師弟到了這裡之後,卻帶着撲天雕把龍潭峽四周的獼猴給殺了個乾乾淨淨,然後,在弟子和柳師弟一同佈設好法陣之時,吳師弟帶着撲天雕返回,不知道發了什麼瘋,衝着柳師弟和弟子破口大罵,還說要打殺柳師弟,柳師弟當時正在調試大陣之力,驚慌之中,不小心調動禁制之力擊傷了撲天雕,結果吳傑師弟就紅了眼晴,祭出斧頭破開了洞府禁制,追殺起了……弟子追到這裡,吳傑師弟已經身死!”
楊儀顯然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想好了說辭,雖說他口中所述全是眼睛看到的實情,這實情卻分明不利於吳傑,倒似乎在爲柳長生推脫。
“你說得詳細一些,吳傑和柳師侄初次相見無緣無仇,他爲何要罵柳師侄,爲何連帶着要罵你,把他罵人的言語也說出來!”
陸雲雖說神情肅然,聲音中卻並沒有特別憤怒之意。
徐乘風卻是惡狠狠地望了一眼柳長生,腳步一擡,凌空橫跨十餘丈距離出現在了柳長生的身側,三角眼一瞪,說道:“你也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一遍,罵人的話也要給我講出來,無故殺死同門乃是死罪,敢說一句謊言,老夫不會饒了你!”
說罷,袍袖一揮,一團透明狀的白色光影飛出,化作一個光罩,把自己和柳長生罩在了正中,頓時,楊儀的聲音已是無法傳入光罩之中。
“隔音光罩?”
柳長生心中一動,這老傢伙分明是不想讓自己和楊儀串供啊。
不過,也沒有什麼可串供,楊儀方纔所說全是實情,而且對自己有利,想必不會平白誣陷自己。
隱約中,他似乎也窺到了楊儀幫自己的目的。
無需加油添醋,他詳詳細細地把方纔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是對着自己有利的一用來說,至於吳傑的死因就更簡單,自己逃不掉了,只得硬着頭皮取出鍛錘砸了一錘,結果吳傑慌亂之中斧頭就斬在了他自己身上。
衝着撲天雕下手,一是爲了激怒吳傑,給自己殺他找合適的藉口,二來則是斷掉吳傑的臂膀,少了坐騎,然後衝入峽谷之中,吳傑就降到了和自己一個層次,只能像猴子一樣四處亂跑,而不能凌空飛遁,這是動手之前就想好的急智。
當然,此時只能咬定是自己慌亂之中失手誤擊了撲天雕。
“剛到閒雲峰你就給我惹事,站這裡老老實實待着,如果是你的錯,老夫決不會袒護你!”
徐乘風氣哼哼地拂袖轉身,再次去查看現場。
柳長生果真是規規矩矩地低頭站在這岩石之上,一動不動,看起來要多老實有多老實。
心中卻是大定,這老兒,嘴上說不袒護,其實已經在袒護了。
那廂,楊儀已經是第三遍在述說方纔的點點滴滴。
死了人這麼大的事情,陸雲自然是不能有絲毫馬虎,何況,吳傑還是他的親傳弟子,耗費了不少心血培養起來的親傳弟子。
“我已經問過柳小子,事情經過和楊儀說得一般無二,恐怕還真是因爲吳傑吃了莫名飛醋的原因,這吳傑的性子暴躁了一些,柳小子也是太年輕,毛手毛腳,處置不當,當時躲在洞府中不出來豈不什麼事也沒有!”
看到楊儀講述完事情經過,徐乘風接過了話頭說道。
陸雲則一直沉默不語,目光卻是望向了跌落在潭水中的銀斧,伸手衝着潭水一招,銀光一閃,利斧從水潭之中飛出,落在了陸雲手中。
這杆利斧,乃是一件中品靈器,材質堅硬,而斧刃背後,卻明顯有一處凹痕,似乎是被錘棒之物砸中。
“對了,方纔柳小子言道,他逃無可逃時,取出手中鍛錘擋了一斧,而吳傑恰好在揮斧擊斬,恐怕是吳傑處置不當,一個不慎,斧頭彈回斬中了自己!”
徐乘風緩緩說道,目光再次掃過吳傑的兩斷屍身。
這屍身,分明是被刀斧等銳器擊中,而這處峽谷內的空間不足十丈寬窄,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內,吳傑誤傷自己的機率很大。
徐乘風和陸雲二人雖說神通強大,卻也因爲距離太遠,並沒有完全弄明白吳傑是怎麼斬死了自己,不過,峽谷兩側隨處可見的斧痕見證着柳長生逃亡的艱辛和危險,柳長生襤褸的衣衫,身上的傷痕也證明了情況危急。
“能把一件中品靈器擊打出錘痕,柳師侄的力道不小啊!”
陸雲不緊不慢地說道,目光望向了柳長生。
這目光,並非如刀鋒一般銳利,卻彷彿要看穿柳長生的心意一般。
“這小子天生神力,又被靳虎教導了多年,一身蠻力,你看看他那把鍛錘就知道了!”
徐乘風說罷,面色一沉,衝着柳長生喝斥道:“還不把你那把兇器拿出來!”
“是!弟子也不知道吳師兄會擋不住這一錘,否則的話,弟子寧肯跑遠一點!”
柳長生小聲嘟囔道,極不情願地衝着腰間儲物鐲一拍,取出一把通體烏黑閃爍着淡淡金色靈紋的鍛錘拋給了徐乘風。
陸雲從徐乘風手中接過鍛錘,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頓時有了幾分異樣。
精鐵、風火銅通常用來煉製靈器使用,沒有人會捨得用如此貴重的靈料來煉製法器,而且這兩種靈礦皆是沉重之物,不能合用,否則的話,煉製出的法器、靈器太過笨重,不好駕馭,也影響法術催發。
修士鬥法,通常靠的不是法器的重量,而是法術的威力,修士不會選擇近身搏殺,法術也往往是遠程打擊,而眼前的這把鍛錘,竟是用精鐵、風火銅萬鍛而成,重量更是達到了二千斤重。
吳傑的這把銀斧雖說是下品靈器,材質卻不如這把鍛錘,重量也只有三百斤左右。
正所謂兔子急了也咬人,兩人方纔追得太近,柳長生一錘砸來,肯定是全力一赴,這一錘下去,少說也有萬斤力道,吳傑不防之下,難怪會被彈回的銀斧斬殺。
幾乎是剎那間,陸雲就把吳傑的死因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本章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