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武士能夠做到的事情，我們都能夠爲您做到。”
“聖武士能夠偵測邪惡，你們也會？”
青年瞥了一眼大放厥詞的老者，而這一問，頓時便讓老者的麪皮僵住，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作答。
偵測邪惡說到底本就是一道特殊的法術而已，而且環數還很低，身爲一條古龍，自然能夠輕易地模仿出類似的法術。
可是他們掌握出這種法術幹什麼用？在帝國之中偵查邪惡嗎？那麼從上到下又有誰能夠逃得過這一道法術的標記？眼前這位陛下，身上映照出來的紅光，能染紅天空。
“這座城市，當真不錯。”
卡洛斯再次開口稱讚，此刻的他，已經來到了一所學校的門前，這是一所特殊的學校，其特殊之處不在於其它，而在於學生。
普諾蘭多港口的學校，絕大多數都充斥來自於底層平民與商人的孩子，真正有名有姓，說得上來頭的學生也有，少之又少，而且非常不起眼。
可眼前這座學校的學生，卻比起賤民與商人的子女都收的學校更爲過分，因爲這所學校的學生就連一個肢體完整的正常人都沒有，其中大多都是殘疾人，少條胳膊斷條腿在這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仁慈軟弱的金屬龍，真是浪費資源。”
跟在青年身後的老人看着這所特殊學校中，那些臉上都寫滿了開心，掛着燦爛笑容的孩子們，臉上卻滿是鄙夷與不屑之色。
那些在港口各個街道上隨處可見的學校，不問身份不分階級，什麼孩子都收，他還能夠理解，他逛了一天，也看明白了，這些學校都有非常嚴格的晉升制度，這種制度會將短生種中有天賦的人全部都篩選出來。
這種特意爲了照顧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殘缺的短生種幼崽的學校，在他看來是毫無必要的，不僅不必要，而且浪費。
這就是怪物的思維，先天不足或是弱小的幼崽，別說是得到照顧與供養了，就連活下來的資格都沒有。
“仁慈？軟弱？你在說誰？”
聽到這名老人的評價，卡洛斯扭過頭，饒有興致地詢問道。
“當然是那條金屬龍，他的智慧以及目光，都不及陛下十之一二。”
“那些被聖武士掛在絞刑架上的商人與貴族，恐怕不會贊同你所說的話，這條金屬龍的仁慈只針對特定的羣體。”
在普洛朗多港口碼頭上，在通往內陸各大交通要道的關卡處，每天都有強盜匪徒被當衆處決，這些進入普羅蘭多的必經之路上，甚至還設有專門的處刑場。
倒黴的也不僅僅是這些燒殺搶掠，喜歡掠奪他人財物的盜賊匪類，缺斤少兩，欺詐他人的商人也會被掛上去，甚至還包括橫行霸道，忘了自己在哪兒的小貴族。
這是一座對短生種中的權貴們極爲苛刻，充滿壓迫與歧視的城市，來自其它國度的權貴與大商人，不享有任何特殊權利，一旦有任何違反青銅法典的行爲，不問背景來歷，全部依法處決，誰求情都沒用。
這也是讓卡洛斯最爲欣賞之處，因爲在他的帝國之中，有太多貪贓枉法，徇私舞弊之事，他親自參與制定的法律，有許多條例都無法落實。
雖然他也因此掀起過幾場清洗，可是殺戮的鮮血也僅僅只能震懾很短的一段時間，隨後便又恢復如常，再到後面他也就聽之任之了，畢竟類似的問題，不論在哪個國家都存在。
可是在這裡，卡洛斯看到了不同的答案，作爲五色龍中最喜歡秩序的龍，他僅僅只是逛了半天就喜歡上了這座城市，甚至產生了一種不忍將之摧毀的憐憫之心。
因爲他很清楚，這座城市的出現，需要太多條件，而他即便是擁有遠超這座城市統治者的力量，也沒有辦法重新復刻。
“至於軟弱？在接管城市之初就動用聖武士屠城的龍，我可看不出跟軟弱有什麼關係。”
“您對那條青銅龍的評價這麼高？”
老人看着身旁跑過去的斷臂孩童，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
他可是太清楚，他所追隨的這位惡龍君主，到底有多麼傲慢，即便是突破了太古年限的紅龍，也得不到他一絲半點的尊重。
“即便是最愚蠢的傢伙，都不會輕視在當下年代能夠成爲祖代的龍類，無論是依靠自己的努力，還是依賴神靈的恩賜。”
卡洛斯蔚藍的龍瞳清澈，有一種清亮透明之感，就像泛着微藍色澤的寶石一樣。
“那您？”
老龍看出來了面前這位青年透露出來的某種傾向，臉上的震驚之色愈發濃郁。
“如果有機會，我想嘗試收服這條龍，伱覺得，我成功的可能有多大？”
卡洛斯看着面前這條僞裝成類人形態的古藍龍，雖然是擁有千年智慧的古龍，但如果不是他的要求，這條老龍也不會變成這種在色彩龍族看來脆弱不堪的姿態。
“收服這條金屬龍？”
雖然隱隱猜到了，可是當真聽到這位陛下親口說出他的想法之時，老龍的面上也不免露出錯愕之色，這完全可以用異想天開來形容。
這位陛下未免也太自信了，那是什麼樣的存在？
祖代，傳奇，金屬龍族
三大要素不論是哪一點，只要具備其中之一，都幾乎沒有可能向其它龍類低頭臣服，更別說全部迭在一起。
“你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陛下，您想要做到的事情，就沒有不可能。”
老龍一驚，連忙回答道。
雖然他心裡覺得這位陛下所說的事情完全就是癡心妄想，但想一想就好了，沒有必要當面否決，他還沒覺得自己活得太痛快了，給自己找點罪受。
“我要聽你的真實想法。”
“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
老龍咬牙不放。
“是麼？那你知道我爲什麼帶你來這裡嗎？”
卡洛斯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觀光遊覽者的姿態，可跟在他旁邊的老人臉上，卻是浮現出了細密的龍鱗，若非他竭力剋制，他此刻就忍不住要釋放出自己的本體，用於對抗那股讓他感到渾身顫慄的威壓。
“你在我麾下衆多古龍之中，實力並不起眼，唯一值得稱道的是，你是跟隨我時間最長的古龍之一，而且還擁有主導大型戰爭的經驗，但這都不是我帶你來到這裡的原因。”
“還請陛下明示！”
老龍的心情變得忐忑不安起來，一件對於他而言，並不算久遠的事情，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你見過這條龍，在他還沒有成長起來的時候見過，你那時還擁有將他扼殺的機會。”
卡洛斯盯着這條難以抑制恐懼的老龍，
“因爲你接觸過他，所以這一次我只帶你過來。”
“陛下，這是我當年無意間犯下的過錯，請您責罰。”
老龍被嚇得跪倒在地上，事實上，在聽說蘇克利特大陸出現了一條祖代青銅龍時，他就隱隱有所猜測，畢竟祖代龍的數量就這些，而現在看這位陛下的態度，就知道了。
他當年佈局用來勾引傳奇金屬龍的誘餌中，居然真的有一位是現在的祖代青銅龍，這條龍現在都已經成爲了這位陛下無法容忍的隱患，不惜放棄在埃爾蒙德大陸所有的戰略，全面轉進，針對蘇克利特大陸。
“如果我要責罰，你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裡，站起來。”
“是。”
老龍依舊是戰戰兢兢，雖然眼前這位青年保持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可作爲跟隨這條祖代龍最久的老臣之一，他可是知道，這條龍一旦發狂，到底有多麼血腥殘暴。
“不用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即便是你當初殺了他，也會有另一條龍出現，祖代龍出現是必然的。”
卡洛斯帶着老龍在普諾蘭多的街頭巷尾穿梭行走，
“我現在想了解一下這條龍，當年身爲雛幼的表現，你當初應該看得一清二楚。”
“陛下，當年我其實看錯了龍。”
老龍此刻只覺得渾身燥熱，那一窩青銅幼龍，他當年沒有分出太多心思去關注，身爲古龍，又豈會將這些放在眼裡？
“說說。”
卡洛斯的語氣不容置疑。
老龍也只好絞盡腦汁的回憶當年那件對於他而言，再微不足道的小事，迴應當日他所經歷的種種細節，然後細緻描述給這位陛下聽。
但實際上，他真的講不出什麼，當年他的心思全都在用於搜索，可能隨時會支援降臨的金屬龍類身上，誰會關注幾條小龍，雖然後面其中有一條龍有了極其出彩的表現，可那條龍就不是現在的這條，性別都不一樣。
“想了解我幼年時期的經歷，可以直接詢問我。”
帶着些許腥氣的海風吹過夜幕籠罩下的港城街道，帝瑞爾看着在他的城市之中，悠然漫步的青年與老人。
這裡不是賽德爾林羣島，沒有世界樹領域的籠罩，他的感知也無法籠罩全城，面對兩位刻意想要潛行的傳奇，除非像這樣迎面撞上，他其實也很難察覺到。
這也就是傳奇的可怕之處，如果一名傳奇拋下了一切，不要顏面，毫無榮譽，更無羞恥之心，那麼是極爲可怕的，他能夠造成難以估量的強大破壞力，因爲，不論是在哪一地區，傳奇都能夠得到相應的尊重與符合其自身實力的利益。
“這座城市少了許多龍類的氣息，看來你早就知道我們要來。”
看着出現在街道盡頭上坡處的那位保持龍人姿態的帝瑞爾，同樣也是青年姿態的卡洛斯笑道，語氣平和，好似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竟然有幾分親切。
“我得到了龍神陛下的提醒。”
“我之所以會注意到你，也是得到了那條老母龍的提醒。”
卡洛斯直言不諱，與帝瑞爾不一樣，他對五色龍後，言語中沒有半點尊敬，更是毫不掩飾對其的厭惡與反感。
“這是對立的龍神之間引發的爭鬥，你如果堅持要與我爲敵，那也不過就是他們這場戰爭的延續，就像是傀儡與棋子一樣可悲。”
“堅持與你爲敵？”
帝瑞爾聽笑了，
“卡洛斯，你站在我的城市，我的領地上，卻說我要與你爲敵，你不覺得有些可笑嗎？”
“我能夠察覺到你針對我的殺意，你想殺了我。”
卡洛斯的語氣頗爲平淡，就像是在說待會要去吃什麼一樣。
這對於他而言，也算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自從他作爲一條藍龍降生，來到這世界上的這一刻起，從幼年時期一直到現在，有太多對他抱有殺意，想要殺掉他的生物了。
不過這些生物，絕大多數的下場都是被他給殺掉，然後被他吃進肚子裡，成爲他成長的養料。
“你不也想殺了我嗎？”
帝瑞爾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雖然這位惡龍之王並沒有展現真身，而是以威脅度極小的人類姿態站在他的面前，可帝瑞爾也感受到了遠超獄火古龍的威脅之感。
他能夠感受到這位惡龍之王，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那一股在他的眼神中翻涌出來，就像是海底最古老的火山，即將爆發一樣的深邃殺念。
“沒辦法，這是我的本能，稍微有些沒有剋制住，抱歉，你讓我感受到了我許久都沒有感受到的威脅與死亡感，這讓我忍不住想在第一時間就將你從世界上剔除。”
“巧了，我也是。”
“你說，這是不是那兩位相鬥的龍神留在我們血脈中的枷鎖，桎梏？”
惡名已然傳遍世界的藍霆之王，此刻就像是一位溫文爾雅的學者一樣，似乎想要拉着帝瑞爾探討一些涉及神靈的禁忌隱秘。
“誰知道呢，或許是，或許不是，但是這都不影響我的想法。”
“我覺得我們彼此之間沒有開戰的必要，卡爾洛斯位面足夠遼闊，未來還會更加遼闊，它足以容納下我們，甚至更多的祖代龍，我們可以聯合起來，開創更美好的世界。”
卡洛斯的聲音中充滿了激情，帶着一種莫名的感染力，而在他身後的老龍，則是滿臉的震撼與不知所謂，他真沒見過這位陛下如此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