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不溫不慍地行路,衆人不急不躁地論道。
長路終有行盡時。
沒多久,宋凌便到了文武殿。
這文武殿並非華令明日常召見羣臣之地,而是用於外交覲見之處。
宋凌剛剛走進殿中,卻見華令明一臉倦容,坐在主位之上昏昏欲睡。
大殿的地面上盤坐着幾人,這幾人高聲談論,似乎在爭辯着什麼。
宋凌附耳過去,仔細傾聽着他們的話語,卻被其所吸引。
這些老傢伙如今盡皆都是築基之境,歲數亦是不小。怕是吃過的鹽比宋凌吃過的飯都多。
陡然聞得他們對於自身修煉的種種見解,宋凌頓感矛塞大開,頗有醍醐灌頂之意。
“老夫聞得賢聖之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開塵國師搖頭晃腦道。
“此言不妥。”陳國國師打斷開塵國師的話,“此論雖然驚人,然說話之人只不過是個平凡之人。我等修道之人,尚不敢論道,更何況一小小凡人?”
一旁的鄔國國師點點頭。
“本人雖說修爲低下,但諸多年修行,也有着點點的醒悟。諸位道友小看凡人,須不知,當初哪位大能不是凡人修行有成?”開塵國師又道。
那陳國國師一時語塞,難以反駁。
宋凌倒是對這開塵國師有些刮目相看。
雖說殿中這四人都是築基期修士,難登大雅之堂,但畢竟修行年月擺在那,有些自己的見解也不足爲奇。
這鄔國國師聞得開塵國師之言,又點了點頭。
開塵國師見狀,禁不住道:“道友!你到底是贊同在下的觀點,還是同意此人的意見?”
鄔國國師灑然一笑:“兩位道友皆言之有理,何來贊同不贊同之說?”
說罷,臉色嚴肅道:“我等修行中人,並非空言其說便能飛昇了道。須知,這諸多箴言盡皆經過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推理而出,其破綻之處,難以尋得。與其思索那些無用之事,還不如打打坐,參參禪來得實在。”
宋凌心中肅然起敬。這鄔國國師怪不得修爲最高,當真有一顆執着的修行之心。
那開塵國師和陳國國師站起身來,對着鄔國國師一禮:“道友之言,發人深省。今日之語,銘記在心。”
那鄔國國師亦站起身來,還了一禮。三人對視,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驀然發現了身在一旁的宋凌。
開塵國師脾氣最爲火爆,出聲問道:“你是何人,爲何在殿中偷聽我等之言?”
宋凌抱抱拳:“在下宋凌,忝爲華清國....國師。”
華令明正坐在主位之上打着盹兒,驟然聞得宋凌之言,驚醒過來。
他連忙上前拉住宋凌的手臂,笑道:“仙師可算來了。”
“讓陛下多待了。”在外人面前,宋凌給足了華令明的面子。
華令明受寵若驚,道:“仙師又何必如此見外?朕爲仙師介紹這幾位他國的仙師。”
說罷,華令明對着這幾人依次介紹給宋凌。
宋凌不敢倨傲,一一抱拳行禮,口稱幸會。
那鄔國和陳國的國師俱是回了一禮,倒是那開塵國師,冷哼一聲,不做表態。
宋凌眉頭一皺,心中不解。
開塵國師望着宋凌“惺惺作態”的模樣,心頭火氣大起,拉起宋凌,口中叫嚷:“來,讓我看看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黃口小兒,究竟有何本事讓老夫在此等待!”
鄔國國師和陳國國師眉頭盡皆皺起,臉上不悅。
這開塵國師,當真上不得檯面。
宋凌不漏痕跡地掙脫開塵國師的手,愣道:“道友這是爲何?宋某自忖並無對不住道友之處。若是宋某來晚了一些,便是對道友賠禮道歉,亦無不可。這推推搡搡,成何體統?”
開塵國師冷笑道:“好個伶牙俐齒的乳臭稚子!你行事如此荒唐,還敢跟老夫提體統二字,當真可笑之極!”
宋凌心頭愈是疑惑:“道友說得哪裡話?宋凌可曾辦錯什麼事?”
開塵國師指着華令明道:“你告訴他,怎麼回事!”
華令明心中暗暗叫苦。此事是他自作主張,又對着開塵國師添油加醋,他哪裡敢向宋凌言明真相?當即含含糊糊,閃爍其詞。
宋凌一見華令明的模樣,哪還不知道其中的貓膩,沉聲道:“只管說,宋某聽着!”
華令明無奈之下,只得將告知開塵國師之事再重新說了一遍,聽得宋凌和身邊的三人臉色瞬變。
宋凌心中是又好氣又好笑。這父女二人簡直就是極品。
爲父者造謠生事,添油加醋,爲女者,亦是謊話連連,胡說八道。
但又思及華菲兒當時的想法,心中也能理解。
宋凌沉默了一會,當即對着開塵國師抱拳道:“此事之錯,在於宋某。宋某當向貴國陛下和道友賠罪。”
說罷,對着開塵國師深深一禮。
華令明一愣,他如此說話,宋凌非但沒有怪罪他,反而爲其開脫,當真是高風亮節。
開塵國師見宋凌態度誠懇,言辭懇切,火氣漸消,站在一旁,一聲不出。
鄔國國師大有深意地看了宋凌一眼,隨即目光轉向華令明。
華令明不敢與其對視,低下頭,盯着地面亦是沉默不語。
鄔國國師嘴角揚起一股冷笑:“這華清國君臣離心,爾虞我詐,難有成事之日!”
過了半晌,那開塵國師忽然出聲道:“老夫此次帶着陛下的期望而來,不能因爲宋道友你一句抱歉,便讓此事了結。”
宋凌會意,拱手道:“不知道友意欲何爲。”
開塵國師捏起落在衣袍之上的一粒灰塵,緩聲道:“既然宋道友有心,那麼老夫便直言不諱了!”
“和老夫比試一場,若宋道友勝,則此時一筆勾銷,且老夫會極力促成華清開塵兩家聯盟!”
“若是敗。”開塵國師深深地看了宋凌一眼,“則華清立即奉上此女交於我家陛下,且道友需要去我開塵,效力十年!”
“不可!”宋凌還未曾言語,華令明忽然驚道。
此時華清老道已去,只留下了宋凌一人在此守護,可謂岌岌可危。
若是宋凌敗下陣來,再去開塵國待上十年,恐怕他回來之時,華清早已國將不國了。
宋凌卻是沉思了一會。雖然雙方都沒有爆發自己的戰力,但這開塵國師肯定不會是結丹修士。
自己若是對上築基大圓滿的修士,不知有幾成勝算。至於築基後期,自己應該能應付得來。
想到這裡,宋凌緩緩點頭:“此事,宋某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