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臺上蕭瑟的寒風,密佈的劍痕和成片的白霜映襯着戰鬥的慘烈。
李青玄拄着劍顫抖着走下石臺,這劍還真他孃的厲害,眉毛髮梢上的寒霜久久沒有化開。
不管臺下修士的喧囂,無視劉家修士的斥責嘲笑,也無視身上陣陣刺痛滴下滴滴鮮血,李青玄步履悠然緩緩離開會武場。
又過了一關,滿心的疲倦。
不願和別人爭鬥,只願靜靜修行,求大道,得長生。奈何從幼年時起,王府世子間的爾虞我詐,流浪時的江湖風波,修行時的腥風血雨。和修士爭天材地寶,丹藥法器;和天地爭壽元性命。修行之路,願承受孤寂之苦,奈何紛紛擾擾亂人耳目。瀟灑忘機,物我合一的長生之路真是難行。
回到竹樓,處理了傷口,服下幾粒藥丹,運轉玄功,只見李青玄頭頂緩緩冒出絲絲青氣,頭面目和手臂上的白霜緩緩氣話消失,可玄氣依然對體內靈脈造成了損害,李青玄開始入定。
要知道,玄氣非同小可。這一界中炫疾天火,玄氣,太白庚金是最極端的原質,其他什麼玄冥重水,五方息壤,大衍青木靈元之類雖然等級相同,但單從原料的性質來講還是前者威能巨大。
李青玄能在冥冥中激發青霜中的一點玄氣,實則是青霜以人劍相通,實屬不易。但卻因爲沒用靈光護身,自己也被玄氣所傷,可見劉寒雨受傷甚重。
李青玄不知,自己御使的一點玄氣已經把劉寒雨的道基凍壞,以後雖可有所進益但大道無望,這個樑子算是跟劉家接下了。
悠悠從入定中醒轉,看了看自己衣衫上大片破損,李青玄不由得苦笑。換一身素白綴銀絲長袍,外罩天青色蟬衣,過腰長髮用精巧玉飾束起。臉上難免有些真元損耗過度後的慘白,但衣袖掃處依舊是嫵媚風流,俊美過人。
倚靠在竹椅上,李青玄用雪白的拂塵輕輕掃過香爐中裊裊上升的煙氣,仔細琢磨和劉寒雨交手的經過。這次要不是神劍之威,自己真有可能要落敗。
誠然,李青玄沒有體系的劍道修行,自己的修爲都是武道修爲和仙道修行捏合的。自己最擅長的是各種紫幽印決衍化的各種禁制和術法,碰到過於犀利的劍修往往很難建功。
這時,剡月推門而入,一臉的興奮。
“看面色,你贏了。”李青玄淡淡笑道
“嗯,我的蝕元血蚊和黑蛟蟻在族中都很厲害。那胖子的護身法器都被咬壞了,求饒時直心疼呢。倒是好過沒有玉陽引的,還要陣陣廝殺,我們只比一場就好”剡月哈哈大笑
“玄哥,你受傷了?不過還好贏了。”
“沒大礙”李青玄搖着拂塵,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的慵懶神態。
“玄哥,這次宗族子弟會武不過是個過場而已,他們都是商量好了的。要說你的運氣真不好,碰到了那個用劍瘋子。我聽說他和姚家的姚姚煥是玉陽宮門下的宗族中最出色兩人。
“姚家姚煥?”
“是啊,火靈根風靈骨,烽火爍金相。聽說姚家的太乙隕金法決很厲害。”
“姚家嗎,以後倒是要多接觸的。”想起那日姚家那個小廝對自己的侮辱,李青玄半睜的細眸中閃出一絲寒光。
二人開始靜靜等待幾天後進入玉陽宮,前來拜訪的修士全被擋在了門外。白日裡李青玄把玩溫養青霜,剡月照料靈蟲,二人倒也快活。剡月和李青玄一樣,都對宗族修士很是反感。
這日戌時,天上飄起了小雨,星星點點,略顯幾分寂寥。
李青玄在竹樓中緩緩翻着一卷記載很多修界奇怪誌異的古書,剡月在一旁無聊剪着燭心。這時,窗外傳來一陣琴聲。琴聲中多爲商,變徵之音,錚錚泛音中透出一股悲涼寂寞的意境。
“誰呀,這麼晚了還不老實,還不如隔壁那幫人。”剡月嘟囔道
“你莫管,我去看看。”李青玄微微一笑,提了青霜和玉簫出門循聲而去。
聲音從水榭邊傳來,走到水脈。李青玄合着琴音,幽幽簫聲在漫天細雨中彌散開,嗚咽簫音,錚錚琴鳴,更顯人生之寂寞哀涼。
嘆了口氣,走到水榭長廊,忽見一人獨坐雕欄癲狂撫琴,長髮飄飛處,怎一個瀟灑不羈,正是楚九世。
“楚師兄好興致,一個人賞這寂寞的雨。”
“錚錚”最後兩聲清吟緩緩盪開“錯,我是來看這上蒼的眼淚。”楚九世擡起頭,目光灼灼盯着李青玄。飽含磁性的嗓音,抑揚頓挫的語調中好似有着火山一般的激情生生抑制在了嘴邊。
“眼淚?怎麼會是眼淚。”李青玄笑笑,隨意倚在雕欄上,拿起楚九世身邊的酒壺,豪飲一口。這酒辛辣的很,不知楚九世怎麼會愛喝這樣的酒。
“怎麼不是眼淚,雷鳴是上蒼的哀嚎,暴雨就是上蒼的眼淚。”一抹紫紅的的刺眼亮光從楚九世身上盪開,刺破半邊蒼穹,天邊傳來滾滾雷音,紫光一繞,長鯨吸水般回到楚九世身邊。
只見楚九世手中握一把紫色長劍,樣式和青霜相似,劍柄處彖紋深深鐫刻“紫雷”。
“青霜是師兄所贈。”李青玄淡淡道
“青霜紫雷本是滅徽道君所鑄兩把絕世神劍,紫雷認我爲主,我一直好奇青霜會有什麼樣的歸宿。人挑劍,殊不知劍,也在挑人。今日一見,果然不一般,哈哈。”清朗長笑從水榭傳出,倒是打破了方纔沉鬱氣氛。
“久仰師兄宿世神通,不入輪迴,成大自在。”李青玄一拂衣袖,桌上古琴發出“錚”一聲長音,眯着眼睛對楚九世道
“嘿嘿,什麼不入輪迴,不過是權宜之策罷了。你可知我爲何多次轉世重修?”楚九世從李青玄手中拿過酒壺問道
“不知。”
“師弟”楚九世盯着李青玄,這一聲熱情的師弟倒是喊得李青玄心中一動,眉頭微微皺起。
“那你可知這方天地的成住壞空四劫?佛者雲,彈指間三千世界生滅,諸天地都有自己的壽元。數萬年來,修界各派術法已然達到巔峰,天財地寶也是數不勝數,當今修士都覺得現在是修行的黃金時期。數千年前,我感覺到此間濃郁的靈氣中存有一絲衰敗,想那天數已到壞劫。天地壽元將盡,非洞天修士不可脫劫,是以我想了這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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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湮滅,哈,難怪上蒼會哭泣。”李青玄若有所思
“不過這些離你遠着呢,我只是覺得青霜的主人想必也有那麼一絲可能進階道君果位的吧,以後的修行你心裡又有所打算”
“師兄美意,在下卻之不恭。”李青玄微微頜首
“這個給你,沒事兒看着玩兒吧”楚九世忽然扔過來一卷玉書,隨即化作一道紫金色流光遠去了。
空中傳來長笑,只餘李青玄一人負手沉思。
“青霜紫雷,哈,這青玄小師弟也是個妙人。”楚九世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