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起說,這是昨晚發生在他眼前的事,絕對沒灌水,不誇張。

就在昨天,古墓大棺周圍的文物已經完全取出,工作人員擬訂好了方案,要利用當地部隊提供的機械設備及技術人員來整棺取吊。

是夜風輕月朗,沒有白天那麼悶熱,非常適合工作;另外,小組人員已經對大棺做了安全保護,確認承重沒有問題,就等領導一聲令下,宣佈取吊。

哨音一響,吊車收鋼纜繩,載重指示儀表上從五噸、六噸到七噸,幾乎快到了極限,本來打算要改採分層取吊的方式,可這時大棺終於動了,考古人員欣喜之下,令吊車繼續作業。

原本已將大棺吊起了一些,突然間大地震動,地心裡傳來轟隆隆的響聲,這地震來得強烈,許多人都因此跌倒在地上。

「地震,快停止作業!」領導人大喊。

就這麼一出岔,吊車的吊臂搖晃了下,大棺居然又跌回墓穴去,古墓那具白骨手臂斷裂,緊抱在胸懷中的獸頭骨滾出了主人的禁錮。

「啊!」現場一片譁然。

正當衆人一片混亂打算搶救現場之際,另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超自然事件發生了。

巨大的獸頭骨一脫離主人的懷抱,突然間就從棺中飛了出來,許多人嚇得向外逃竄,更多人當場腿軟跌在地上,看着匪夷所思駭人聽聞的事件發生在前。

頭顱骨浮在離地約五公尺以上,漸漸長出了皮肉,頸部以下也增生出軀幹手腳等骨架,血肉凝結出猛悍嚴厲的外形,似虎似獅似狼,體形卻又大上數倍不止,也不知道是何種怪獸。

的確是怪獸,金紅色的雙目炯炯,彷佛烈焰燃燒,頭上彎曲的獸角閃着金屬利刃的光,低吼聲從長滿鋸齒的巨嘴裡波浪般涌出,腳下這片土地也應和似地隆隆震顫。

空氣異樣的燠熱起來,彷佛火爐正惡狠狠的煽燒,所有人汗如雨下,包括水起。

水起好歹也是炎帝一族的後裔,光是看看就能感受到這怪獸的不尋常之處,再根據自己的知識來判定,他猜測……

「饕餮!牠是上古四凶獸之一的饕餮!」他冷靜提醒現場的人。

言下之意要大家小心,據傳說這種兇獸會吃人,貪婪無饜,西藏神話甚至傳說這種兇物在失去獵物後飢腸轆轆,最後自食其身到只剩下頭顱,是一種恐怖兇殘的魔獸。

饕餮似乎聽得懂人話,聽見水起喊出己身真名,火般的金紅色瞳眸凝成琥珀深色,朝他咄咄望來。

逼人的能量具體化,化成火焰般的熱浪襲捲過來,饕餮倏然落下地,震得大地又是狂烈劇動,頭壓低,身軀拱起,成猛虎撲人之勢。

水起警醒起來,難道饕餮想把他當成被喚醒後的第一道餐點?

饕餮居然開口說出人話了。

「你。」朝着水起,饕餮低沉咆哮:「炎帝后裔?」

水起就算多冷靜,卻也在兇獸一口道出自己淵源時嚇到了,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了家族間流傳的一件故事,那是幾千年前,他們姜家祖先,炎帝之子青鴍,曾經幹過的一件大事。

收服橫行於黃土之上的兇獸饕餮,與之同歸於盡。

之後的數千年,饕餮沉埋於華夏民族的的記憶裡,龍獸因而崛起,代替成爲鎮護家國的政教圖騰,現代人只能在周朝之前的某些青銅器物上,找到一抹關於此獸存在過的證據,

轉頭看着棺木裡那具白骨……不會吧?這具白骨莫非就是祖先青鴍?

汗流浹背,卻聽到饕餮又說:「……你不是他,他在哪裡?」

水起遲疑,猜測兇獸問的人是青鴍。

饕餮見對方不答,怒氣騰騰,一聲暴吼響徹雲霄,黃土隨着音波旋成滾滾風暴,飛沙走石,直如世界末日來臨。

「他、在、哪、裡?」一字一字如同石破天驚,兇獸問的震天撼地,金紅色瞳眸殺氣胸涌。

水起這時只恨沒學過任何降伏兇獸之法,自家大哥雖然精通,卻也不是兇獸的對手。時至今日,姜家再沒出過一個能跟先祖青鴍能並駕齊驅的高明巫覡,如今兇獸出世,天下大亂指日可待。

兇獸見他不答,往前逼近一步,水起也隨之倒退一步,兇獸再逼,水起不得已,回話:「你到底要找誰?」

「與我訂了約的那個……炎帝之子……他在哪裡?」饕餮兇狠再問。

水起指指棺木中那具白骨,然後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我能活,他也就能轉生……我會找到他的,他欠我……」饕餮說到這裡,突然昂首朝着東邊方向,低聲又吼:「那個方向……我知道了……炎帝之子……」

兇獸邁步朝着東邊方向狂奔,身後揚起沙塵滾滾,只幾秒鐘牠的身形就消失在黑暗的天幕裡。

水起追看對方逝去的方向,心中大感不妙,自己家的方向就在東方,雖然隔着很遠很遠的距離,不過兄弟同爲炎帝后裔,他怕兇獸會跑去找家人麻煩,那可就慘了。

想打電話通知大哥這件事,說也奇怪,古墓四周的氣場很亂,連磁場都不對勁,手機怎樣都撥不出去。

古墓現場發生了這樣奇怪的事,所有人都只忙着找合理解釋,有人說這是墓地主人的詛咒,詛咒挖墓之人;也有人說這是一場集體幻覺,好多人開始覺得身體不舒服,認爲中邪了。

水起乾脆趁這機會請了假,風塵僕僕趕回家,連梳洗的時間都沒有,這就是他以流浪漢的外表突兀出現在家門口的原因。

☆☆☆

「唉,人說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傳說中的饕餮居然不小心在我們考古隊手中重生,這下事情可真大條。」水起嘆口氣,說。

火旺聽了三哥的話,知道他從不騙人,於是問:「兇獸饕餮喔?好可怕,三哥,核子武器對付得了那種怪獸嗎?」

水起一怔,拍桌子說:「也對,就算沒有青鴍那樣高等的巫覡,現代人卻發展出了核子武器,一顆不夠那就十顆,總能把牠給炸到灰飛煙滅吧?」

進財拿筷子一敲三弟二敲麼弟,冷冷說:「兇獸有妖力,凡人制的武器雖然威力強大,跟兇獸卻不能同日而語,到最後搞不好饕餮沒死,我們人類倒滅亡了。」

「也對,饕餮似乎會使用妖術,牠奔跑的速度比音波還快,連豹子都比不上。」水起點頭應合。

進財沉思了一會,問:「當初青鴍是怎麼收服兇獸的?根據電視畫面,他好像緊抓住饕餮的頭顱?」

「對,抓得緊,大哥你若在現場,一定能感應到那種不可思議的氣場,好像有結界綁縛住饕餮的頭骨,將兇獸完全剋制住……」

「青鴍跟饕餮同歸於盡,或許是在死前用了某種術法……可惜那術法沒給流傳下來。」進財遺憾地說。

「那怎麼瓣?要不,把這事跟黃驁姬家的人提一提,麻煩事丟給他們,我們沒本事去收了那兇獸。」水起建議。

「就這麼辦,我明天電話裡跟姬小人談談……唉,一想到要跟那種陰險的人交談,我就一頭兩個大。」進財皺眉皺深深。

他口裡的姬小人,全名爲姬日淵,是姬浴月的哥哥,目前爲黃驁姬家的宗主,不但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幸運兒,本身也精進修行,靈力法力比進財還高。

火旺忙說:「浴月的哥哥哪裡陰險了?他很和藹可親的……」

筷子續敲,進財又罵:「什麼叫笑裡藏刀知不知道?你啊,從小被我們給寵慣了,到現在還不懂人心險惡。」

火旺很委屈,也不相信,他覺得姬浴月有氣質又高雅,姬日淵則幹練穩重,哪有笑裡藏刀啊?大哥進財好像從很久以前就對他們姬家有偏見,也不知道是爲什麼。

爲了轉移大哥注意力,他找別的話題,說:「好巧,昨天晚上我不也做了怪獸的夢嗎?然後今天……」

猛然間發起抖來,連筷子都抓不住,掉在桌子上。

「怎麼了?」進財水起同聲問。

「昨晚夢裡、還有今天校園裡看見的那隻……眼睛是金紅色的……難道、難道真是……」火旺臉色蒼白,顫顫說。

進財跟水起對望一眼,進財說:「別擔心,你應該不是牠要找的那個人……最好饕餮將姬小人給誤認成青鴍,然後一口吃掉他,我會謝天謝地,感謝世界少了個妖孽。」

火旺被逗笑了,兄弟三人繼續溫馨的用餐下去。

☆☆☆

姜家雖然不大,可是四兄弟各有一間房,大哥進財睡樓下,火旺跟水起都在樓上,好久不見的三哥回來了,火旺於是跑去找他聊到好晚,聽了一大堆糉子啊殭屍的故事,直到進財上樓嘮叨說明天還要上課,火旺纔回到自己房間。

夏季已過,時近仲秋,原應該秋高氣爽的天氣,今晚卻熱的異常,炙燒的空氣瀰漫整個城市,彷佛處在悶鍋之中。

「秋老虎。」火旺抱怨。

冷氣的耗電度高,所以姜家不使用冷氣,他下牀來開了窗戶,電風扇的旋轉風力轉最強,把薄被給一腳踢到地下,呈大字形比較好睡。

剛閉上眼,腥風回過窗外,他下意識往窗邊看,沒有,窗外空蕩蕩。

太敏感了,一定是被三哥的盜墓故事給嚇的。

再次閉上眼,心中總感到不安,很難睡……數羊好了,一隻羊跳過柵欄、兩隻羊跳過柵欄、三隻羊跳過柵欄、四隻羊……

喀!窗邊傳來輕響,反射性睜眼朝窗邊看,嚇!

昨夜夢中的大怪獸活生生擠在窗口之中,金紅色的兇眼朝他瞧。

火旺第一反應就是扯開喉嚨跟兩位哥哥求救,嘴吧剛張開,巨碩的黑影閃電般襲上來,兇獸撲到了牀上,居高臨下將人給制住,肉掌壓在火旺胸口上,沉重的力道帶來難以想象的劇痛,肺裡的空氣都被擠出來,成功遏抑了他的呼救聲。

猙獰的獸頭與火旺的臉只相隔不到十公分,這距離近的可以讓他看清楚兇獸口內的利齒有多銳亮,同時間,腥熱的氣息由獸鼻吹上他的臉,這讓火旺無法自制的抖起來,這怪獸……好大……

「饕餮……」打顫的牙齒吐出兩個輕音。

兇獸頓了頓,口吐人言:「……你就是他……」

火旺腦筋一片混沌,這獸說的是人話,他卻聽不懂那四個字組合後的意義爲何。

兇獸又說:「就算人族奸詐狡滑,你已經跟我訂了約,那就無法悔改,你跟我……」

火旺發覺胸口獸掌的力道輕了,這讓他終於可以好好呼吸好好說話,

「你、什什什、什麼約?」吞口水,火旺很努力的擠字出來:「你……你認錯人了……」

「就是你,炎帝之子,以爲轉了世就可以枉顧與我的約定?別小看誓約的效力,只要我活着、你活着,這約就成立,無法更改,不可消滅!」

話語裡時不時間雜着悶雷般的咆哮,讓這番話的威脅程度更是加深幾許。

火旺知道兇獸一定把自己認成青鴍了,一心只想否認:「我是青鴍的後裔沒錯,可我真的不是,他……青鴍……死去幾千年了……」

兇獸仰天狂吼,房間裡所有直立的器物都被搖撼而掉在地上,窗戶玻璃全都碎裂,那聲音聽來觸目驚心,把個火旺嚇得肩膀都縮起來顫抖。

獸咆哮:「不,你是他,你就是他!」

房門於這時砰地開啓,兩個哥哥手拿武器同時衝進來,見到兇獸制住了弟弟,一時間都又驚又懼。

「大哥,那就是我說的兇獸饕餮!」水起回過神來,大喊。

他手持鋁製棒球棍要敲打兇獸救弟弟,進財擋下他,拿着能厭勝邪魔的青銅劍朝之砍斫。

別小看這劍,劍名碎地,因爲上古時代的冶煉技術不發達,中間過程非人力所能控制,冶煉寶劍都需施以巫術,因此巫覡的寶劍都具有相當的靈性,絕對比球棒有力。

饕餮見到那劍砍來,的確有些忌憚,縮頭避過。

「魑魅魍魎,四方兇獸,見此劍速避!」步罡舞劍,進財大喝。

饕餮爪掌往下一抄,挑起身下人的腰一彈,火旺哇啊啊叫了一聲,人已經穩穩趴在兇獸的背上,牠往窗外急竄,僅僅幾秒鐘,火旺就被扛出了好幾條街之外。

☆☆☆

「放開我……」某人緊抓着某獸的脖頸,閉緊眼睛在牠背上慘叫。

不由得他不叫,月黑風高的夜裡,一隻大怪獸馱着他飛過大街小巷,一個騰踏就衝上幾十層高的房頂之上,飛衝跳躍如履平地,刺激緊張的程度可比高空彈跳或是雲霄飛車。

如果火旺是個愛好極限運動的人,那麼被一隻兇獸揹着騰雲駕霧,一定會high到最高點,可惜他不是,聽着風聲呼呼從耳邊吹過,他睜眼,發現兇獸正攀爬着本市最高的那棟摩天大樓。

不誇張,火旺覺得自己已經化身爲被大金剛抓上紐約曼哈頓帝國大廈的那位美女,好悲慘,卻只能緊緊攀着對方肩骨,不敢放手,怕地心引力會送給他一場粉身碎骨的結局。

「大哥、三哥,救我……」忍不住嗚咽低泣。

兇獸聽見了,忍着怒氣,幾下登上最頂層,一抖將人給抖到地下,把他給摔得痛死了,翻身正想要逃,兇獸進步相逼,火旺往後退,直到樓頂邊緣,上半身幾乎都懸空,退無可退爲止。

「你到底想怎樣?我真的不是你說的那個……」火旺面對兇獸,只想哭。

兇獸又是掌踩火旺,猛性惡劣,口氣難聽,「你明明是他,爲什麼現在卻變得這麼弱小!」

火旺臉一沉,他知道自己是弱小沒錯啦,可是聽到兇獸這麼說自己,心裡也覺得不高興,卻又無從反駁起。

「你、炎帝之子是很強悍的,強到……」露出森森白牙,饕餮不滿的說:「被你給封印數千年,我認了,如果是你……」

「別顧着自言自語,都不聽別人的話……」火旺鼓起勇氣說:「我真的不是青、那個青鴍,我是火旺……」

「對,承襲炎帝的能力,你擁有火的能力……你就是火,強烈燃燒的火……」饕餮說着說着,金紅色的兇目凝滯,回想起了初見那人的時候。

那個擁有炎帝之血,名叫青鴍的人,是牠見過最高明的巫覡……

聽到這裡火旺卻差點暈倒,他要解釋自己叫火旺、不是青鴍,結果兇獸只自顧自的瘋言瘋語,真的是很自我中心的一頭怪獸。

不過,這頭獸看來是有理智的,應該有打商量的餘地,他於是小心試探地問:「喂,放我回去好不好?我大哥是很厲害的巫覡,要是他不小心殺、呃、傷了你,瀕臨絕種動物協會會來我家抗議的。」

「你依舊記不起我?」低低的,憤懣的情緒在兇獸心裡逐漸累積。

「饕餮大哥,我對你沒印象,我真的不是青鴍……」火旺又快哭出來了,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兇獸又是大吼一聲,聽得出來牠很生氣,像是被關縛在柵籠裡的猛虎,逃不出去,滿心怨氣無從發而焦躁。

「可惡,你既然不想承認,我乾脆就把你給吃了,等你下一世輪迴!」

金紅色的獸目貪婪的亮起來,放射出食人的,瞳眸的焦點移轉到身下人毫無遮掩的脖子之上,甜美的血味在薄薄的皮膚下,活活潑潑竄流着。

獸背拱起,嘴大張,真的朝脖子處啃咬,火旺逃不開,驚恐之下,覺得脖子被尖銳的犬齒刺入,頭一暈,全身的能量流入兇獸的嘴裡。

隨着利齒猛地抽拔,甜美的血液汩汩流入兇獸貪得無饜的味蕾之上,飲的咂咂有聲,顯示牠有多滿意火旺的血味。

「……就算你弱小的讓人生氣,血味卻比想象中甘美……」牠說。

「痛、痛死了,吸……吸血鬼……」火旺雙手推擋兇獸,可惜失血讓他全身都軟了,任何動作都是徒勞無功。

他欲哭無淚,身上兇獸爲了方便汲飲人血,毛茸茸的獸體整個壓上來,重死了;生命的能源又被強奪,再這麼被吸下去,他很快就會死去。

血液暫時的澆熄獸體之內永無止盡的焦渴,火旺的脖子被放開,牠看到了傷口觸目驚心,又低下頭以舌頭舔舐,粗糙的表面刮過人類軟嫩的皮膚,帶起陣陣的刺痛感。

「我真的不好吃,放開啦!」火旺不知道兇獸在搞什麼名堂,只想躲開那利齒。

「你看來弱小,卻不太聽話。」舔傷口的中間,饕餮說了:「別亂動!」

「……我貧血,你光喝我的血一定喝不飽,去非洲找野生動物吧……」火旺以爲饕餮給自己清理傷口,一定是還想繼續喝下去。

饕餮沒回話,炎帝之子的血與肉味帶着能醺醉牠的甜香,剛剛飲了個小飽,牠要先封上這傷口,美食不可浪費,牠得吃上一輩子。

火旺也覺得不對勁,這兇獸的舌頭好像除了傷口外,也開始朝其它地方**,除了脖子外,耳朵,頸後,很快就要碰到嘴……

「……不要……」被舔的人只覺得好惡心,很怕饕餮嘴裡會有奇怪的病菌,會經由嘴巴跟傷口到自己身體裡。

兇獸停頓,稍揚頭,高樓上風吹強勁,吵雜的錯語聲在大樓周圍此起彼落。

火旺也覺得四周氛圍怪異,忘了自己還是兇獸口裡的食物,分心半轉頭看,霎時間目瞪口呆,當場大叫起來。

「怪獸!又是怪獸!」

怪異凶煞的怪獸聚攏而來,如同蒼蠅聞到腐肉,一隻接着一隻盤據在樓緣周圍,有的長相如人、卻是獸體;有的狗模狗樣,身上則佈滿鱗片;還有體形像巨羊,頭上只有一角一目,恐怖至極。

牠們目前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緊緊盯着火旺脖子上猶自滲血之處,現出極欲啃噬的表情。

饕餮恚怒,知道炎帝之子的血對惡獸而言最爲滋補,即使散落在四方各處,這羣下等的妖獸還是個個循味兒涌來了。

獨角羊頭的怪獸桀桀說:「昨夜天地怒動,饕餮大人果然出世,並且擒拿了我妖獸一族的宿敵……」

「滾開。」饕餮不給好臉色看。

「炎帝之子的血肉是上品,懇求大人能賞賜些肉末碎骨給我等……」妖獸不死心,又求。

饕餮仰天咆哮,聲浪震的大樓微微晃動,火旺半身懸空,覺得自己即將掉下去,求生本能逼着他自動自發往上抱住兇獸遒勁的身軀,死也不肯放。

任着他抱,饕餮繼續吼,那吼聲夾帶的力道雷霆千鈞,懾的其餘妖獸都縮在樓頂之下以避其鋒。

「炎帝之子的血肉只屬於我!」兇獸饕餮威風凜凜的環視,朝牠們、以及黑暗中隱身的其餘怪獸:「敢動他一絲一毫,就是與我正面爲敵,我絕不輕饒!」

此言一出,那些妖獸也沒敢多表示意見,卻依舊盯着火旺的脖子戀戀不捨,口涎發出的惡臭如同硫磺味,這景象落入火旺眼裡,可怵得很。

饕餮見那羣妖獸不想放棄,惹得牠火大,一掌先將火旺給甩在身後安全的地方,接着騰躍,利爪在虛空中一揮,無形的刀刃就這麼斬砍出去,妖獸們知道厲害,一溜煙消失的無蹤無影。

方圓百里內的妖獸被淨空了,饕餮這下滿意,回頭要找火旺,火旺卻已經不在原處。

往大樓另一邊看,那裡有個出入口,姜水起揹着麼弟正迅速要離開,進財則持青銅寶劍對準饕餮,巫力蓄滿一觸即發。

「饕餮,我弟弟不屬於任何人或任何獸,你要再動他主意,炎帝全族裔也會傾盡全力追殺你,至死方休!」進財凜然說。

原來這兩兄弟眼睜睜看着弟弟被怪獸銜走,知道時間拖下去,弟弟小命難保,立刻循着饕餮的蹤跡追來,遠遠看見此獸扛着人上高樓,兩人二話不說,搭着高速電梯上來了。

到了樓頂就看見饕餮將小弟給甩在地下,趁着牠分心對付其餘妖獸,水起背起弟弟就跑,進財負責善後。

饕餮也沒追,只冷冷說:「我根本不將炎帝族裔看在眼裡,除了……」

擡眼看着火旺消失在頂樓出入口,一抹訕笑扶起在饕餮猙獰的嘴邊。

進財靠近一步,青銅劍直指兇獸心臟,雖然沒有把握能對付這窮兇極惡之獸,卻也絕對不能示弱,他知道一旦被對方看出怯意,那麼對方就會毫不客氣的大發兇性。

「饕餮,現在不是從前你能縱橫囂張的那時代,勸你離開,到窮山荒野去,那裡絕對比人類的都市好待。」進財又說。

「哼,俗人!」饕餮嘲諷,轉身一掠,頃刻間跳出大樓之外。

進財追過去,抵着樓緣往下看,兇獸正奔跑在垂直的大樓壁面間,腳步經過之處,所有的窗玻璃都爆裂開,清脆的響聲在寧靜夜裡聽來格外刺耳。

他呆了呆,怕兇獸又去找弟弟,趕忙追在水起後面,小心護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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