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紫衣人

許久,韓石壓下那些許的猶豫,緩步走入裂縫中,同時自懷中掏出一個不大的盒子,其內是捕獵隊常備的火摺子。

刺啦一聲,火苗應聲而起,照亮前路。

隨着韓石地深入,裂縫漸漸寬了起來,莫約百丈後,前路不再黑暗,慢慢有了一絲光亮,出現在韓石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山腹。

此地並非漆黑無光,反而有一束陽光直射而下,使得整個山腹中有了光華,雖稱不得毫纖畢現,大致視物卻並非難事。

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韓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山腹中間的地面上,刻有五朵蓮花,其形,巨大,每一朵約莫十丈方圓,栩栩如生,甚至有蓮之清香撲面而來,這五朵蓮花緊密連在一起,在中間構成一個三丈大小的圓環。

圓環正對着山頂的孔洞,陽光鋪灑而下,而就在這圓環中間,一位紫衣人盤膝而坐,雙目緊閉,雙手掐訣印置於兩膝之上。

此刻紫衣人正面對着韓石,渾身上下白霧繚繞,呼吸之間更有白霧如白龍一般被紫衣人吸進呼出。

在陽光照耀之下,紫衣人飄渺之相猶如仙人,只是臉上不時閃過的痛楚之色,說明此人體內有些傷患,還未痊癒。

緩緩睜開雙眼,紫衣人平靜地看向韓石,半響後輕輕點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便閉目繼續吞吐白霧,沒有去理會韓石。

韓石站在蓮花圖案邊,沒有輕舉妄動,看到紫衣人閉目不再理會自己,心下稍寬,腳步輕邁,沿着外圍緩慢走着。

第一朵蓮花隱隱散發金光,在陽光下竟有刺眼之感,韓石心下有所遲疑,但並未表露出來。

緩步走到第二朵蓮花旁,仔細端詳,此朵乃是青蓮,四周隱隱散出草木清香,宛如真實。

韓石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觸摸,這地面所刻畫的青蓮的圖案摸起來竟然如蓮花花瓣一般柔軟,若閉上眼睛的話,根本分不清是真還是假。

就在韓石伸手觸摸青蓮圖案之時,紫衣人雙眼中爆發出了極爲明亮的色彩,只是一瞬間之後又緊緊閉上,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韓石突然心有所感,擡頭看向紫衣人,卻什麼也沒有看到,心下稍奇,若有所思。

“如果我猜想不錯的話,此蓮當爲木蓮,故有草木香氣,而之前那個透露金光,應是金蓮,那接下來如果是水蓮,火蓮,土蓮的話,如此五行俱全,而且這些圖案如此巨大,刻畫的又如此細膩巧妙,應該是一個陣法,師父以前曾和我提過,只是不知道這個陣法是這紫衣人自己設下,亦或是別人……”

“我有一法,當可一試,足辯真僞。”

想罷,韓石起身繼續朝前走去,隨着水蓮,火蓮,土蓮的一一出現,他心中沒有絲毫意外。

一圈走完,韓石重新站在紫衣人對面,靜立許久,看向閉目吞吐白龍的紫衣人,目中露出嚮往之意。

等了許久,不見紫衣人有任何動靜,韓石臉上漸漸露出失望之色,看着山頂上灑下的陽光漸漸黯淡,失望之色更濃。

又過了約莫一炷香時間,韓石一咬牙,不再繼續等候,眼神甚是失望,重新點開火摺子,轉身朝着裂縫走去,竟是一步也不曾停留。

一百丈,五十丈,十丈,三丈,一丈,就在韓石距離裂縫出口不到二尺之時,腳下微微一頓,卻依然沒有回頭,緩步走出了裂縫。

韓石一直沒有回頭,走出三百丈開外,尋了一塊乾淨的青石,盤膝坐下,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山腹中,紫衣人輕輕睜開雙眼,臉上瀰漫陰冷之色,眼中兩道寒光激射而出,朝向遠處,彷彿目光能夠穿透山壁,看到韓石。

“此子小心謹慎,遇奇不驚,不妄作決定,更是片刻就有了試探之意,且不論資質如何,這樣的心智日後定當不凡,只可惜你今日進得谷來,這裡便是你命之所在。”

“我雖不能出陣,一千多年來,死在我手中的也不乏修爲高深之輩,但這些人皆已被那噬魂霧所傷,我可輕易制住吞噬生機,想不到此子竟然毫髮無損。”

“還有此子觸摸木蓮,蓮陣並未反噬,卻是怪事。”

“難道此子是木靈體,亦或是......若是如此,即便拼着重傷老夫也要得到此子,這是老夫唯一能夠脫困的機會。”

“北玄子,等到老夫脫困,有朝一日定要將你老賊挫骨揚灰。”

韓石盤膝坐在山石上,靜靜的思索着,從一開始被白霧圍困,前後左右四方中只有朝前才能繼續行走,直到進入這突然出現的山谷。

這山谷中連一隻飛蟲也沒有,仿若死谷,然後他不知不覺就走進這裂縫,然後在山腹中看到了這紫衣人,這一切所發生之事,都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牽着,引導着,好像要他去做些什麼似的。

“剛纔的試探並沒有如我所料,紫衣人好像並不在意我的離去,他真不怕我就此離去?”

“亦或是我根本無法離去,他故意顯示出不在意,若在我離開裂縫之時出聲挽留於我,我必然心中有所警惕,而紫衣人爲了讓我心中舒緩,放下戒備,故作此態。”

“想讓我以爲一切安好,放鬆警惕,恐怕等着我的是更大的陷阱,彼欲取之,必先縱之,我早該想到,那谷外的白霧,讓人只能朝前而無法返回,恐怕就是逼迫人進入谷中,爲他所用。”

“如今谷外應該已無退路,那紫衣人也許早就料定此事,故而有恃無恐,放任我離開,因爲他知道我遲早是要回到山腹中去。其中恐怕會有巨大的危險,說不定會有性命之憂,但我此刻亦無從選擇,那五朵蓮花組成的陣法,如果是那紫衣人自己所布,那我只有聽天由命了。”

“若是那紫衣人對頭所爲,當是可以封住這紫衣人,我便可見機行事,也許還有一線生機,逃出生天,那山腹內的五行青蓮精緻細膩,應當不是凡物,若是有機會,也許還會有什麼機緣等着我也說不定。”

想通了這一切,韓石目中清澈見底,只是眼底最深處,卻有一股激盪之意幾欲噴薄而出。

“人一生固有一死,若唯唯諾諾擔驚受怕而死,不如捨命一搏,方不負英雄少年頭。”

天空中,明亮清冷的月光照耀着山谷,遠處的裂縫仿若一隻巨獸的大口,等待着韓石到來。

此時的韓家村,韓鐵匠夫婦倆六神無主,韓石母親靠在門邊淚流滿面,周圍都是安慰她的村民,韓鐵匠不停的抽着菸袋,沉默無語,眼中焦急神色卻是無法掩飾。

兒子捕獵隊的同伴帶回來消息,韓石爲了保護他們,獨自一人引開了野豬,失蹤已經有一天。

韓遠山回來之後,馬不停蹄,帶上村子裡最強的兩隻捕獵隊即刻出發,只是到了那白霧的邊緣,依然受阻無法進入。

隊伍總共二十一人便駐紮在旁,等候了兩天後依然毫無進展,不得不返回韓家村,只有韓遠山一人留下,繼續觀望。

韓石既已下定決心,心中便再無懼怕之感,只是更加的小心起來,沒有輕舉妄動,一直等到第二天日出,天空大亮之後,才緩步走入裂縫,殊不知恰是這份謹慎救了他。

來到山腹中,韓石心下一動,來到上次觸摸木蓮之處,仔細的打量着石面上的青蓮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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