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話說顧青坐着火車,看着原本陌生的道路慢慢的變得熟悉起來,他心裡滿是澎湃,他的手不禁握拳,他甚至不知道見到自己的父母第一句話要說什麼,坐了幾個小時的車,顧青在路途中也想了很多,他的心越跳越快,自己都能感覺到了,到站下車的時候,顧青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好像在飄着一樣,雙腿無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動的關係。

熟悉帶着溫暖的空氣一下子撲面而來,這個火車站有了少許的改變,但是大致的路線還是和原先一樣,七年前,他和郭成也是在這裡坐的火車,逃離的這個地方,而現在,回來卻孤身一人,顧青無奈的笑笑,慢慢的移動着自己的步伐。

顧青心底有些說不清楚的感受,他餘光看着時不時和他擦肩而過的人,希望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跑上來親切的喊着自己的小名,就算不是,上來打他一頓也成。

顧青一路上都好像是來旅遊一樣的悠哉,他路過母校,發現這裡好像被大肆的改造過了,要是不是因爲校名顧青差一點還認不出來,學校旁邊的小賣部依舊還在,顧青遠遠的看見裡面的老闆還是以前的那個,只是稍微有些白髮,整個人看起來依舊精神,顧青莫名的覺得親切。

一路上的那些店鋪,顧青都還記得,只是顧青記得他們,他們卻對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慢慢的越來越近了,這裡有很多的房子都在面臨着拆遷,但是好像只有顧青家裡的那一片沒有要求拆遷,顧青越走腳步越慢,他害怕回去。

是的,他在害怕,這種恐懼感是從腳底升起,一直蔓延到大腦的,他的指尖都在顫抖,他知道他不能白來,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跑了過去,用力的拍門,這些動作幾乎一氣呵成。

他實在是害怕這股熱勁過了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勇氣了。

但是久久的,都沒有聽到腳步聲。

這一片的房子普遍的都是平房,只有一層的房子,門前還有一個大院,顧青使勁的拍了拍門,嘴裡青澀的吐出兩個字:“爸,媽……”

裡面依舊是靜悄悄的,顧青甚至把身子微微的往前傾,還是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顧青的心一下子吊了起來,剛剛的負面情緒一下子消失的乾乾淨淨,現在變得滿心都是擔憂。

“爸媽,我是阿青……”顧青說完這句話,馬上就發現了不對勁。

別人的家裡的門欄上都是掛着辣椒還有大蒜,但是他們家卻什麼沒有空蕩蕩的,大院滿滿的都是灰塵還有落葉,明顯的就是很久都沒有人打掃了,顧青想都沒有想的就直接在包裡掏出鑰匙,那麼多年了,也不知道家裡的鑰匙有沒有被換掉,但是門被顧青打開的那一瞬間,顧青就覺得,那時候口口聲聲喊着要自己滾的父親,其實比任何人都想要自己回來吧。

家裡的傢俱都被一塊一塊的白布給蓋了起來,上面慢慢的全部都是灰塵,空氣中充滿着冰冷與潮溼的氣息,四周的窗戶都緊緊地關閉着,整個空間看起來黑暗無比,顧青微微的吃驚,這裡明顯的就是很長時間都沒有人住了,可是爲什麼郭成叫的人卻說自己的父母過得很好,還在這個地方?

難道是今年搬走的?他的父母安於現狀,幾乎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追求,要不是發生什麼大事的話絕對不會搬家的,現在顧青的心裡滿是疑惑,他甩了甩頭,想要進去的時候被一個聲音喊住了。

“這……這不是老顧家的孩子嗎?”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顧青回頭,他的身材高大偏瘦,頭上有少許的白髮,臉上有許多的皺紋,顧青開始覺得這人很眼熟,後來纔想起來這是住在自己隔壁家的王大叔,自己小的時候,一旦被自己父親不能吃飯罰站的時候,他總是會悄悄的在自己的懷裡塞幾個饅頭,還小聲的和顧青抱怨:“哎喲,這個年紀的娃還在長身體咧,不吃飯怎麼行,你先吃着,大叔去跟你爸講道理去。”

說是講道理,但是每次都會被自己的父親繞進去,不過他和父親的關係也很鐵,有的時候總是會爲一些小事發生爭吵,上一秒還吵得不可開交見什麼砸什麼,下一秒就挽着肩像是哥們好膠水似的出去喝酒。

王大叔看見自己,眼淚馬上就出來了,顧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默默地看着大叔擦眼淚的動作,顧青許久才叫了他一聲。

顧青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的樣子異常的激動,否則一個大男人不可能哭成這樣,顧青剛想開口,王大叔就轉身想要走了。

顧青連忙追上去,說道:“大叔,你……”

“你個小兔崽子還有臉回來,你父母都被你氣死了,你還有什麼臉回來,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應該讓你爸餓死你算了!”大叔聲音很洪亮,還一如以前,說着他的眼眶更紅了,顧青不明所以,聽到他的話,心口好像被誰打了一拳一樣,上氣差點就接不上下氣,機械的開口:“你……你說什麼???”

想必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小的時候,嫌棄父母約束的太多,還沒有一點點大的時候就想着要怎麼脫離父母,等到出來工作的時候,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又對你好的,也有對你壞的,談一次戀愛,如果可以終老的話,或許還沒有什麼,如果結局不如意,受了傷,甚至想不開,那時候纔會知道,父母對我們的感情纔是最純粹的。

郭成趕到的時候,他看見顧青一個人站在門口,天色有些暗了,風也變得大了起來,把顧青的頭髮吹得凌亂,郭成也不知道顧青在門口站了多久,因爲顧青是背對着郭成,所以郭成也不知道顧青是什麼樣的表情,門被打開,顧青就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動也不動的。

郭成慢慢的走過去,這時候路燈‘嚓’的一聲亮了,把顧青的背影拉的老長,郭成走到離顧青大概散步的距離,纔看見顧青的指尖都在發青了。

郭成看的眼睛刺痛,他心裡大喊不妙,但是所有的感覺都在看到顧青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想要牽顧青的手,他想如果可以度過這一關的話,以後一定會對顧青好。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顧青在郭成的手伸到一半的時候,忽然的開口:“什麼時候的事?”

郭成愣了一下,怯怯的收回手,顧青的聲音聽起來很沙啞,明顯的就吹了很久的風,郭成的心裡更加的難受了,最後纔開口說出了一個日期。

顧青就在郭成話音剛落的時候,一個轉身,郭成還沒來得及反應,臉上就狠狠的捱了一拳,郭成被打的整個身子都側了過去,還往後退了兩步,郭成這時纔看清楚顧青的表情,他的表情帶着幾分的恨意,比知道李勳的事情的時候還要濃郁很多,郭成恍然間覺得這個人好像已經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顧青了,他想要擁抱顧青,感受它的存在,和他解釋,但是特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一切都是他自私犯的錯,他現在甚至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郭成還沒有站穩,顧青就揪着他的衣領,紅着眼睛咬着牙,郭成看見顧青的眼眶裡充滿了淚水,只要眨一下眼,就會像洪水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你憑什麼那麼大事情不讓我知道?你又有什麼資格給他們送葬??你姓顧嗎?”顧青的聲音哽咽,一臉的強勢瞪着郭成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顧青的手勁越來越大,好像要把郭成撕裂似的,郭成看着顧青這個樣子,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他看了顧青半天,才喃喃道:“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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