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劉季、龍且等人正遭到王離的圍攻,戰況呈現一面倒的屠殺,面對人數數倍於他們的百戰穿甲兵,這些楚國士卒顯得無比的脆弱。
無論是武器、甲胃亦或者身體素質,他們都無法與秦國精銳軍團相比,甚至連像樣的反擊都做不到,只能靠着山谷的地形勉強支撐,試圖衝破王離的封鎖,可顯然,這根本做不到。
王離目光冷傲銳利,漠然的注視着這羣楚國將士。
對於他而言,這場圍剿是無聊,一羣楚國的老弱病殘,如何能成爲他的對手。
“衝不過去,再這樣下去,我們得全軍覆沒!”
季布揮舞着手中的長劍,艱難的抵擋着百戰穿甲兵的進攻,目光凝重的看着身旁的龍且,沉聲的說道。
龍且緊握長槍,原本光亮的盔甲此刻也是沾染了大量的血跡和刀兵砍過的痕跡,那張俊朗的面容此刻顯得陰沉無比,低聲說道:“咱們中計了,王離早就率軍埋伏在了這裡,農家內部有帝國的探子!”
這件事情很明顯,農家內部必然有高層投靠了帝國,不然王離率軍出現在這裡怎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必然是有人做了內應。
除此之外,今日的這一戰也很蹊蹺,農家內部竟然這麼亂,堪稱內奸專場。
“向後撤離吧,退到林中還有機會突圍。”
季布沒有與龍且爭辯這個話題,眼下這個情況,保住性命纔是最關鍵的,繼續這般下去,他們這夥人真的要被王離滅了。
楚國的老兵本就不多了,他們這夥人要是也沒了,那楚國最後一口氣也得嚥下去大半。
劉季目光閃了閃,低聲說道:“我知道不遠處有一個吊橋,只要能過去,咱們便能撤出去!”
吊橋?!
季布和龍且目光一凝,對視了一眼,看着劉季:“走!”
劉季也沒有廢話,轉身便是向着遠處跑去,這一會兒,跑在最後的人肯定會被秦軍留下,他不想死,至少不能死的這般窩囊。
“想走?”
王離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抹戲謔,似有些不屑的說道。
旋即擡起手猛地一揮。
身後紀律嚴明的百戰穿甲兵將四個造型迥異的牀弩擡了上來,這是公輸家最新研發的神機弩,每一支弩箭都搭配了六根母箭,而每一根母箭又可以分裂成六根子弩箭,其上都捆綁着火油與火藥,足以瞬間將數畝地化作火海。
用來對付眼前的這些敵人,無疑是大材小用。
先前王離還想看看對方有沒有支援,可等待了片刻,並未看到什麼支援,對方也未曾求援,那這場遊戲自然沒必要玩下去了。
隨着神機弩被擡出,與敵人糾纏的百戰穿甲兵迅速後撤。
這突兀的變化引得龍且與季布滿頭霧水,可當他們看到對方擡出來的牀弩,瞳孔都是縮了縮,全身發冷,低吼道:“走!”
“射!”
一名士卒揮舞着手中的旗幟,四根粗大的弩箭暴射而出,速度極快,在飛到最高處的時候,陡然分裂開來,化作近百道弩箭向着下方的衆人覆蓋而去。
下一刻。
劇烈的爆炸聲直接覆蓋了這一處峽谷,火光沖天,只是一輪,下方便是死傷無數,能活着衝出去的寥寥無幾。
這與降維打擊毫無區別。
一羣楚國的殘兵如何扛得住這種武器的正面轟炸。
王離的瞳孔倒映着前方的火光,語氣平靜:“傳令豺狼虎豹,看好各大要道,沒有櫟陽王的命令,不準跑出去一個!”
“諾!”
一旁的偏將領命。
……
火光之中,龍且、季布、劉季三人在最後一刻衝了出來,火光照亮了他們的臉,可幾人臉上都沒有笑意。
劉季更是有些懺愧的對着季布道謝,剛纔若是沒有季布拉他一把,他也葬身火海了,可哪怕如此,爆炸的威力也是將他炸的灰頭土臉,迸射出來的碎屑在臉上留下了不少血痕。
龍且後背漆黑一片,若非身上盔甲材質特殊,防禦力驚人,他此刻估計已經躺下了。
“王離!”
龍且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悲憤的看着山谷中的一切,甚至能看到不少人在火中掙扎,直至躺下,這些都是楚國的同胞,跟隨他們反抗秦國,卻從未有過一天好日子,而現在,他們全部慘死在了這裡。
季布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這一刻,他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這條路的未來在何方。
他們真的能推翻帝國的統治嗎?
就靠他們這些人以及漣衣她們?
想到英布的慘死,這一刻的季布感覺自己極爲無力,甚至連手中的劍都變得極爲沉重。
“竟然還有人能從神機弩活下來,你們運氣不錯~”
就在此刻,三人耳邊傳來了一聲調侃的話語聲,瞬間令得三人繃緊了身體,聞聲望去,只見一名身着錦袍,氣度不凡的男子緩緩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兩名極美的女子,似在林間散步一樣,緩緩自遠處走來。
雙方明明相隔數百米,可對方的聲音卻是清晰的在耳邊響起。
看到來人。
季布瞳孔都是縮了縮,呼吸一窒,額頭都有着冷汗浮現,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有些難以置信,片刻之後,又是釋然,這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許多的事情。
“是你!”
劉季也認出了洛言,目光閃了閃,片刻之後,突然自嘲的笑了笑:“你這樣的大人物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對於這位帝國的櫟陽王,他自然是認識的。
“伱認識?”
龍且看了一眼季布,他頭一次見到季布如此表情,不由得皺眉詢問道,他是第一次見到洛言,雖然看過洛言的畫像,可真人豈是畫像所能比的。
“他便是帝國櫟陽王,洛言!”
季布嘴脣動了動,說出了對方的身份
“?!”
龍且聞言,頓時目光一凝,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死死的盯着對方,他自然知道對方的身份是何等的特殊,此刻若是能將對方活捉亦或者殺死,或許能改變很多事情。
他當然也知道對方出現在這裡,身旁必然會跟着護衛,想要對洛言動手,其難度絕對高的可怕,可眼下這個情況,他還有得選嗎?
身爲楚國騰龍軍隊的後裔,他絕對不可能向帝國的人投降。
眼下,唯有一條路可以走。
置之死地而後生!
“譁~”
就在龍且眼中露出殺意的瞬間,那本該站在洛言身旁的一名銀髮女子突然消失了,再次出現,卻是陡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清冷脫俗的面容,淡漠無情的眼眸盯着他,淺綠色的長裙有着一份優雅,可動起手來卻是絲毫道理也不講。
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然震盪開來,瞬間將四周的一切化作了無色的領域,恐怖的束縛力直接將龍且等人壓制的動彈不得。
怎麼可能!
龍且握緊了手中的長槍,全身氣血震盪,試圖掙脫這份束縛,可他終究還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少年,比少羽大不了幾歲,哪怕天賦異稟,也不可能成長到能與曉夢動手的地步。
江湖高手與領兵的將軍可不一樣。
別說是龍且,就連季布此刻也是掙脫不開,只能睜大眼睛,驚怒的盯着曉夢,他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道家天宗掌門,曉夢大師!
北冥子大師的關門弟子,據說天賦異稟,不到八歲便已經領悟道的極致,踏入了天人之境,之後閉關十年,如今出關,對方的實力有多可怕,誰也不清楚,不過眼下,季布卻是體會到了。
曉夢緩緩擡起一隻素白的妙手,姿態清冷優雅,話語聲更是溫柔,美的令人感覺不到任何殺氣,可這一隻手卻是令得在場的三人渾身冒汗,有一種死亡的氣息籠罩,感覺對方只要輕輕拂手,他們便會死去。
隨着這隻美麗的玉手輕輕擡起揮過,龍且的身體憑空飄了起來,一股無形的偉力直接擠壓全身,令得他面色通紅。
“啊!!”
龍且繃緊了全身,雙目怒睜,心中怒吼,試圖掙脫。
“碰~”
可惜,盡是徒勞,隨着恐怖的內力擠壓,龍且直接崩碎開來,化作了無數血肉炸裂開來,向着四周濺撒開來,不過龍且的盔甲確實很特殊,竟然撐住了曉夢的這一招,沒有絲毫變形。
“刷~”
隨着龍且被碾死,四周的無色領域瞬間消失,恢復了色澤,同時一切都動了起來。
龍且的盔甲也是跌落在地,裡面的血還在流淌。
劉季和季布也是被沾染了滿臉血污,兩人皆是驚恐的盯着眼前這個清冷絕塵的女子,對方依舊乾淨聖潔,沒有沾染到絲毫血跡,甚至連氣息都沒有觸碰,與四周滲人的畫面形成了詭異的落差感。
“生與死,只是一個短暫的過程。”
曉夢目光平靜,彷彿只是做了一件拂去灰塵的小事,語氣輕柔的說道。
這一會兒。
洛言和大司命已經走了過來。
洛言看到曉夢碾死了龍且,他是有些無語的,殺人不過頭點地,要不要這麼血腥殘暴,不由得開口詢問道:“你殺他做什麼?”
“他對你動了殺心,不該殺嗎?”
曉夢美眸眨了眨,看向了洛言,理所當然的說道。
啊,那沒事了……洛言點了點頭,點評道:“你殺人的方式有些不好看,以後可以考慮用劍,這樣比較美觀。”
“他還不配我用劍。”
曉夢輕聲的說道,語氣很平靜,卻有着一份很容易察覺的高傲,正如她所言的那般。
這世上值得她用劍的人很少,甚至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龍且弱嗎?
對於常人而言他很猛,甚至在戰場上能與王離、蒙恬等人交手,就算是放在江湖上,他也能與蒼狼王之流交手,甚至能與高漸離之流切磋一二,可也僅此而已了,面對宗師境的高手,他簡直和弱雞沒區別。
若無軍陣加持,一招都走不過來。
大司命倒是不說話,她雖然反感曉夢,但誰讓曉夢最近一段時間很得寵。
這段時間,大司命也算想明白了,男人都喜新厭舊,洛言自然也不例外,誰還能拒絕一段時間新鮮感,想當年,她大司命也是被洛言纏的不行~
那咱們能斯文一點嗎?
至少不要搞得血肉橫飛。
洛言心中腹誹,可他也知道,曉夢正處於少女的叛逆期,不適合長時間說教,這類話,可以私下裡慢慢交流,循序漸進的調教,頓時轉移了話題,看向了劉季以及季布,主要還是看劉季。
“你就是劉季?”
“……我可以說我不是嗎?”
劉季摸了一把臉上的血跡,嚥了咽口水,將目光從曉夢身上轉移到洛言身上,苦笑了一聲,反問道。
“還有心思說笑,看來你是了。”
洛言打量了一下眼前這位歷史上的漢高祖,如今的他還只是農家神農堂的一名統領,沒什麼特殊的地方,正如項氏一族的少羽一般,尚未發生什麼蛻變,時事造就英雄,如今的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成長,都處於剛起步的階段。
“臨死之前能問一個問題嗎?”
劉季聞言,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眼中的驚懼之色消散,多了幾分冷靜,看着洛言,緩緩的說道。
“你問。”
洛言不介意回答劉季幾個問題。
“似你這樣的大人物,爲什麼會屈尊降貴來到農家,若是我所料不差,農家發生的一切都與你有關係吧?”
劉季看着洛言,似有些好奇的詢問道。
“本來確實沒打算來,覆滅農家並不需要我親自動手,不過後來發生了點意外,我想加快計劃的腳步,農家和楚國餘孽留的事情夠久了,沒必要繼續留下去了,該處理的都處理了,待得整個天下都暫時乾淨了,我才能騰出手腳做其他事情。”
洛言沉吟了片刻,很認真的回答了劉季這個問題。
劉季沉默了,他只是隨口一問,可洛言講的這麼詳細,讓他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對方所言的計劃以及其他事情,他都不知道是什麼,也沒有興趣去問。
洛言很貼心:“你還有問題嗎?”
“我大哥朱家還活着嗎?”
劉季抿了抿嘴脣,有些艱難的詢問道。
洛言點了點頭,說出了農家的結局:“死了,都死了,農家整個高層我都會清理乾淨,包括田仲,所以,你不需要擔心什麼,至於農家其餘弟子,我會讓他們活着,作爲帝國的子民,好好的活下去。”
“……”
劉季再次沉默了,眼神有些迷茫,他感覺整個農家都成了對方的玩物,似乎他們所有人的命運都抵不過洛言的一句話。
這莫非便是權勢?
這一刻,劉季突然無比的渴望權勢,他也想成爲洛言這樣的人,也許這樣,朱家他們都能活下來,司徒萬里等人也不敢背叛。
可惜,他似乎沒有機會了。